小富则安(重生) 第70节

  陆珈觉得便宜没好货,八成还有别的猫腻。
  但此刻还容得她挑么!
  先前杨伯农打发了陆家下人跟出来,虽然说被她甩脱了,但很难说凭借他们的手腕,不会顺藤摸瓜继续找她。
  确定了亲爹那边没有问题,目前却还还不是她暴露的时候,如今既有了去处,那自然是先搬过去更为安全。
  她便又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即刻退房搬过去。对了,秦舟回来了吗?”
  “回来了!”
  正说着,楼梯上已经传来了沈轻舟的声音。
  “太好了!”陆珈一面拿起了包袱,一面道:“何渠已经找好了住处,我们这就搬过去!”
  沈轻舟道:“这么急?”
  “来不及多说,先走吧!”
  包袱都是现成的,说话的功夫,陆珈已经在青荷拂晓的帮助下,把东西都收拾完整了。
  南城的燕子胡同这边竟是一片幽静之处,远离三教九流,胡同里的门户干净整齐,地头确实不错。
  何渠直接推开了院子,只见门内也是干干净净,靠墙的遗留花圃甚至还种着些菊花,金灿灿的耀眼的很。
  前院里自然就让秦舟他们住了。
  再入了二门,天井里也有个小花圃,左右各有几间屋子,正好可以容纳陆珈和青荷拂晓。
  陆珈此时满肚子心思,把包袱撂下之后,即打发青荷掏银子出来跟何渠去交租金,以及签署租赁契约。
  又让拂晓去买些锅碗瓢盆,烧些茶水来喝。
  自己这边把沈轻舟喊过来,在厅堂里坐下了。
  “我的事已经办好了。你刚才去哪儿了?”
  沈轻舟道:“我就去后院里转了转,看到你爹在那里待客。他们人多,我也不敢进去,后来看到你出来,我也就回来了。”
  陆珈点头:“都察院里有个叫做程文惠的官员,等唐钰回来之后,你让他去打听打听他,是不是最近在向吏部述职?另外,今日我不方便在外露面了,你就帮我去探听探听程家的情况吧。”
  沈轻舟听到“程家”,朝她看了一眼:“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陆珈睨了他一眼,“他是我舅。嫡亲嫡亲的大舅!”
  沈轻舟:……
  从沙湾进京的这一路上,沈轻舟也曾听陆珈说起过自家一些亲戚,但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母亲这边的人。
  作为从来只是把严家当成主要目标的沈轻舟,当然也没想过要去关注陆阶死去多年的原配妻子的娘家是谁。
  陆珈前世在严家过得那么惨,还有她被蒋氏明目张胆的残害,怎么看都是个孤苦的女子。
  既然还有母亲的娘家人,那按理说除了他爹之外,最应该站出来保护他的就是她的舅舅。
  可从头到尾程家竟然从未在他的经历当中留下痕迹!
  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还有一个在都察院当御史的舅舅,能不意外吗?
  但更意外的是,她对于京城这一切,包括程文惠述职,竟然都十分了解……
  “我要不是被蒋氏下令暗杀,其实也不会想到程家。说到底,我也是没有别的选择。”
  陆珈目光凛凛。
  “我这个舅舅跟我爹,从小到大就不对盘。我母亲是我祖母的娘家旁支侄女,也就是说,我舅舅和我爹其实是远房表兄弟。
  “偏巧他们俩从小又都跟着我祖父读书,我爹大约比我舅舅强些,经史文章都受人夸赞,因此我舅舅从小只要一背不出来书,就被我外祖父责打。
  “后来两个人同年考中了进士,在我爹补任礼部侍郎的那年,不知道怎么就跟我舅舅就结了仇,从那年之后,我舅舅就再也不跟我们陆家来往了。
  “当时我小,并不懂这些,加之在陆家并没受过委屈。而外祖母,外祖父已都不在,舅舅不来找我,我自然也不会想到去找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在她前世回到陆家之后,也失去了与程家重新建立联系的条件。
  毕竟相隔十几年,亲爹还和亲舅舅有仇,要重新捡起这份亲情,该有多难呢?
  “除了他们,我没有别的可靠的势力可借用了,他是我的亲舅舅,从血脉亲缘上来说,是我除了我爹之外,最为亲近之人。
  “他们是我母亲的家人,与母亲的家族紧密站在一起,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而我,势必不能单枪匹马地回陆家去。”
  如果再像前世那般单枪匹马闯进陆家,再次在蒋氏的统治下孤军奋战,那她所筹备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沈轻舟听完,又皱眉道:“可当御史的都没几个耳朵根子软的,程家久历官场,心眼也定然不会少。
  “程家也不一定靠谱。”
  “无非利益而已。”陆珈瞅他一眼,“我让你们去打听,就是要让这个不靠谱,变成靠谱。”
  第96章 你管的太多了!
  前世这个时候陆珈已经回到京城小半年,她记得两个月之后——也就是每年诸官述职,以及拟定来年官吏们调任升迁等事务裁决之际,她这位从小就被师出同门的陆阶碾压、长大后又被成了他妹夫的陆阶碾压的亲大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突然跑到陆家门前来破口大门陆阶不是人。
  这么大的八卦,而且是当了多年陌生人的郎舅之间这么一场大八卦,陆珈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她扒在花墙后头看得清清楚楚,她大舅撸着袖子操着棍子,张开大嗓门,将她的奸臣老爹里里外外骂了个遍。也真难为他一句重话都没有,让陆珈见识到了御史大人的口才,甚至陆珈十分怀疑,御史大人十年寒窗苦读的墨水会不会全发挥在这场叫骂上!
  当然从他骂的内容里,陆珈也就听得明明白白了。
  她大舅在右佥都御史位上干了好些年,骂了不下几十个官——包括陆阶。也就只差没像海南那位一样指着皇帝鼻子骂了。弹劾的折子也上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揪了不知几个。总之政绩摆在那里,论资历他早就该往上升了。
  结果接连三年都没轮到他,这次是都察院的都御史亲自举荐补吏部侍郎的缺,该说板上钉钉了,结果又没顶上!他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他这个好妹夫在背地里搞鬼!
  你说他能不气么!
  陆珈听得都忍不住生气。你说她爹干的这是人事么?什么仇什么怨!
  回头她就没忍住找当初母亲从程家带来的下人打听,这才知道这俩原来是打小的对头,但后来到底是为什么结了死仇,大家也都不清楚。
  那是两个月后的冬月间的事,算起来,这个时候程家应该已经在着手这一步了。
  准确地说,他的述职应该也已经递了上去。
  如果陆阶真干了这缺德事儿的话,那眼下怎么着也已经有端倪了。
  唐钰入不得官府,但陆珈手上有银子,而且,衙门里有些门路她也是懂的,会有机会的。
  ……
  和高洪在宫门前大街分道时已近晌午。
  陆阶回到府里,先行归来的杨伯农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属下打听过,那伙计竟不是遐迩楼里的人,后来逐一排查下来,发现她是买通了里面的人假扮成伙计的。此人别有用心已属事实,但排查下来,沈公子与此事却没有关系。先前沈公子的确是临时选了人就近侍茶的。”
  陆阶在案后坐下,眉头微凝:“不是让人追出去了么?没追到?”
  杨伯农摇头:“那丫头竟然十分机灵老练,完全不符她的年龄。”
  “丫头?”陆阶眸光闪烁,“她果然是个姑娘?”
  “大人,”杨伯农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那丫头,莫非有特别之处?”
  陆阶凝眉望着门外繁花早落尽的桂花树,隔片刻才道:“没有。”
  杨伯农恭身退下。
  陆阶站起来,负手走到窗前,从他的视线望着去,刚好是那棵亭亭如盖的桂树。
  蒋氏走到廊下,也一眼就看到了对着桂树凝思的陆阶,她走进门:“老爷这是思念故人了?”
  陆阶散漫地道:“你吃醋?”
  “我吃什么醋?”蒋氏哼了一声,也面向窗户,身子站得笔直:“我再如何,又怎会吃个死人的醋?再说了,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
  “这些年我对你,对陆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陆阶转过身来:“谁说不是呢?多亏当年夫人不弃,以清白之身嫁予我这亡了妻的鳏夫,又替我抚育长女,生育次女,这份恩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蒋氏顿了下,正色道:“好端端的,说这些肉麻的做什么?你在外头胡闹倒罢了,回来也这么不尊重,当我是外头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一般,挖空心思地哄着不成?”
  陆阶笑了下。
  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拢香端着茶走到廊下,恰好与陆阶迎面遇上。
  陆阶停下来,也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她托盘里的茶,喝了两口后,然后放回去。
  拢香一直等到他走远才抬起头,定下心神走进屋里:“太太,老爷刚回来怎么又出去了?”
  蒋氏闭上眼:“你管的太多了。”
  拢香立住不动。
  蒋氏睁眼看向那棵桂树,然后道:“郭路呢?让他打发人去潭州,去了吗?”
  “去了。”拢香忙道,“今早遇见了表少爷,他说太太吩咐的事情已经去办了。”
  “今早?”蒋氏望着她冷笑,“今早的话,直到这会儿才告诉我?”
  她站起来,啪地扇了一巴掌过去。
  拢香猝不及防,脸被打得甩到了一边。
  ……
  陆珈给唐钰指的路,不可谓不全面,不过对沈轻舟而言,甚至对唐钰而言,都不过是迈迈腿的事,连打点的银子都省下来了。
  隔天夜里,沈轻舟就拿到了唐钰打听来的结果,坐了一阵之后,他才沉着气来找陆珈。
  “如你所料,你舅舅还真的为了内部的这个职缺忙活了很久,而且,你父亲好像还的确在插手。关键是,插手了不止一次。去年前年,你舅舅两次都有调任升迁的机会,结果都被搅黄了。”
  “是吧?”陆珈放下了手里的笔,“那现在进展到何种程度了?”
  “还差最后一道关。这次是都察院都御史举荐,还是很有希望的。但你父亲这么一来……”
  沈轻舟实在搞不懂。知道陆阶是奸臣,奸臣也没有这么闲的,他不忙着祸国殃民干大事,专盯着他的前任大舅子过不去,这算怎么回事?
  “那跟我估摸的也差不多。”陆珈想了一下,又问道:“我让你去打听程家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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