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而,黄昏已至,家中的小婴儿畏惧风寒,窗户早已被严实地关上。
  在周宴宴的记忆中,周老爷子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周忠天,依旧居住在村里,也是个农民工来的。二儿子便是周父,分家之后,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便随长子同住。
  还有个小女儿周淑兰嫁去了隔壁村,丈夫是个木匠来的,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回想起未分家前,一家人曾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当年周父与李氏的婚事却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周老太太对李氏的怯弱性格颇为不满,对这门亲事坚决反对。
  但周父却对李氏,坚决要娶她为妻。这令周老太太大为恼火,她放下狠话,若周父坚持要娶李氏,那就必须分家,而且她绝不会出一分彩礼钱。
  当年的周父年轻气盛,毅然决定分家。他自己在村中建起了一间简陋茅屋,将李氏迎娶进门。
  周老太太因为多次尝试都未能让周父改变主意,终因气急败坏而病倒,不久后便含恨离世。这一悲剧深深烙印在周老爷子的心头,他每每思及,都忍不住痛骂周父的叛逆与不孝,认为若非如此,老伴或许还能多享几年天伦之乐。因此,他愤然发誓要与周父断绝父子关系,甚至严令其他儿子不得与他相认。
  这些年过去,周父心里也充满了悔意,然而逝者已矣,他只能尽力避免出现在周老爷子面前,以免再添他的怒火。
  如今周宴宴已经八岁了,再深的隔阂也理应逐渐淡化。今日得知周父竟遭遇狼袭,腿部受创严重,周老爷子在家中辗转反侧,心绪难平。夜幕降临,他终究无法抑制内心的担忧,决定亲自前往探望。
  毕竟,血浓于水,纵使曾经因老伴离世而心如刀绞,但周老爷子又怎能真的割舍下这份骨肉之情呢?
  “祖父,要不您进屋稍作休憩?爹爹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周宴宴轻声提议。
  第4章 彻夜难眠
  周老爷子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叹一声,“罢了,不必了。”他话语间,手中递过藏着的钱袋,“家中光景不甚乐观吧?这些银子,拿去为你爹置办些药物吧。”
  周宴宴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只觉其中的银子重如千钧,“这银子,我不能收。爹要是知道了,只会更加自责。”她心中早已明了,周父多年来对于无法尽孝的愧疚之情。老父亲健在,却未能承欢膝下,尤其是周父自己为人父后,更能体会到当年父母的艰辛与不易。
  然而,周父却无法回报那份深厚的养育之恩,心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收下吧,照顾好你父亲,我该走了。”周老爷子语毕,又望了一眼那简陋的茅屋,随后转身,缓缓离去。
  周宴宴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眼神追随着周老爷子渐行渐渐远的背影,思绪万千。而她的邻居慕婶子,则带着满满的好奇心,伸长脖子越过围墙的界限,窥探着周宴宴的一举一动。
  “宴宴啊……”慕婶轻声地唤着。
  周宴宴闻声转过了头,一眼便看见了慕婶,“慕婶,您也在啊。”
  “方才走过去的那位,莫不就是周老爷子?”慕婶子是一个略显瘦削的妇人,但与瘦骨嶙峋的李氏相比,她的肤色显得更为白皙且充满生机。
  周宴宴微微颔首,“正是。”她再次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向周父提及这件事。
  “唉,说起来,周老爷子终究还是惦记着你父亲的。”慕婶轻叹一声,然后话锋一转,她抬起手臂,递过一个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布。“来,这点小玩意儿拿去,给你们一家子换换口味,别嫌弃东西少啊。”
  “慕婶,这我真的不能收……”周宴宴今日已然收了不少东西了,此刻心中涌动着满满的暖意。
  “快收下吧,我家里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等着我去忙呢,我得赶紧回去。”慕婶催促着。
  周宴宴也没来得及查看篮子里是什么,接过篮子后便向慕婶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慕婶。”
  “别客气,就是点小意思,我走了哈。”慕婶说罢,便转身快步消失在墙角的转弯处。”
  周宴宴提着篮子和钱袋子进了屋内,李氏见状,心生好奇,遂问道:“宴宴,你刚才跟谁说话?”
  周宴宴轻掀帘子,步入屋中,目光瞥向一旁正出神的周父:“方才祖父来过一趟。”
  一听到“祖父”这两个字,周父顿时精神一振,他转过头看向周宴宴,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你是说,你祖父刚刚真的来过了?”
  周宴宴颔首,将那钱袋子搁置在炕沿一侧:“祖父给我的这些银子,我并不想要的,但祖父执意要给我,我也没有办法。”
  周父瞥了一眼那钱袋子,眼中立刻泛起泪光。
  李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宴宴,你怎么不挽留祖父,让他进屋坐坐?”
  周宴宴微摇首:“我尝试了,但祖父执意不肯,只留下这钱袋便离开了。”言罢,周宴宴拎起钱袋,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周父和李氏独自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
  透过半掩的门帘,周宴宴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那篮子的食材上,她轻声道:“慕婶又送来一篮子食材,她的好意我都记在心上了。日后,无论是收了什么,还是欠了什么,我都会一一还上的。”
  房间里,李氏的哭泣声愈发清晰,而周父的愧疚则如同巨石压心,哽咽声在屋内回荡。
  周宴宴将银子一一倒出,细数之下,其中包括几块碎银和足有四百多个铜板。
  周宴宴在心中默默计算,随后将银子重新收起。她掀开慕婶子送来的篮子,目光一凝,发现除了满篮的鸡蛋,篮底还卧着一块肥瘦均匀的肉块,她提起,手感沉甸甸的,估摸着这份肉至少有一斤之重。
  周宴宴稍作思考,将这块肉安置在阴凉通风之处,打算明日炖煮,让李氏和周父品尝,以免天气炎热导致变质。
  她屈身蹲下,在杂物中翻出几张泛黄的草纸。她拿起一根碳棒,在纸页上记录下今日所接收的每一份东西,这是人情。
  周宴宴将草纸折叠收起,紧接着开始洗尿布。随着夜色渐浓,当她完成手头的活,挺直腰板时,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倒掉盆中洗过的水,随后步入屋内休憩。
  在屋内,周父已睡下,但眼角尚挂着一抹未干的泪痕。与此同时,周小小和周冬瓜却精神焕发,李氏正哄着他们,而周青则坐在角落,眼皮微垂,似乎也在打瞌睡。
  周宴宴铺展被褥,让周青躺下。随后,她自己也躺下。这一日,她亦历经了诸多波折,此刻的她,身心俱疲。
  半夜,本就睡眠不足的周宴宴,却被周小小和周冬瓜的啼哭声屡次吵醒。这对龙凤胎尚幼,半夜仍需依赖母乳的滋养。许是周父的病情,令李氏郁郁寡欢,导致她的奶水稍显稀薄,使得周小小和周冬瓜都无法满足,因
  此,他们因饥饿而频频啼哭。
  周宴宴的心情跌入谷底,她对着苍天暗自咆哮,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她,让她在这般家庭重获新生?
  满腹怨言的周宴宴,却仍强忍着情绪,起身和李氏一同哄孩子,屋内,除了周青继续沉睡外,周父亦被吵醒了,准确来说,他并非被吵醒,而是因为腿部持续的疼痛,使得他本就难以入眠。
  周宴宴放下周小小,步向灶台,点燃了灶火。她煮一点黑米面汤,给他们做辅食。对于六个月大的孩子,吃点面汤应当是适宜的。
  周宴宴把面汤熬好后,周宴宴将其端进屋内。她与李氏各自端起一碗,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喂着。
  周宴宴垂下眼睑,“娘,你眼下最应该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小小和冬瓜,家里的大小事有我呢。”
  李氏对周宴宴话中的责备之意自然心知肚明,然而,家中支柱的倒下让她怎能不忧心忡忡?尽管目前尚能依靠邻里间的帮助度日,但她深知,过度依赖村里的援助也不是办法啊。
  第5章 抢鱼
  李氏紧抿唇瓣,深感歉意,三更半夜把一家人都吵醒了。
  特别是周宴宴,那双因困乏而略显黯淡的眼眸,更是让李氏很内疚。
  周宴宴心中盘算,明日需向慕婶讨教,询问哪些食材对李氏的乳汁分泌有所助益。她模糊记得前生曾听闻有专为产妇调配的下奶汤,但自己仅仅是听耳闻过,从未亲眼见过,更别提亲手调配了。
  经过漫长的一夜,周小小和周冬瓜的哭闹终于平息,天边微光初露,周宴宴在疲惫中再次躺下,双眼沉重得简直一贴近卧榻便陷入沉睡。
  卯时,鸡鸣已响数次,李氏才轻手轻脚地将周宴宴唤醒。昨晚的后半夜,周父起夜都是有李氏亲力亲为,她不忍心让周宴宴再受累。
  周宴宴在朦胧中缓缓醒来,望见李氏也同样带着黑眼圈:“娘,白日里您得抽空歇息片刻,您的身体需要调养,切勿再过度劳累。”
  担心李氏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周宴宴又补充一句:“娘如果也跟着倒下了,那我就真的撑不起这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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