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第3节
和符霄一比,他倒是穿的清爽,青绿色短衫搭着白色半裤,脚底的拖鞋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着眼一看像是要去度假。
符霄本发愁去找他的,这么热的天,人都要烤化了,没想着一出门正好碰上。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陈观南扬着头望他,同时踏上最底下那节台阶。
符霄故而退后,向阴凉处躲了躲。
“没电了。”
地面被晒得要烫脚底板,陈观南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最上一阶平面,半信半疑接过他指尖的手机,一按果然如他所说,关机了。
看吧,没骗你。
明明都跟你说关机了,怎么还不信?
符霄耸肩,稍显得意地牵了下嘴角。
陈观南斜他一眼,十足十地明白他那表情在暗爽什么。
“你这狗总是有诈。”
“是你道行太浅。”符霄反驳。
“是你一肚子坏水。”
“行。”他难得自认。
陈观南刚要把手机还他,就见符霄摆了摆手,“你拿着吧,帮我找个充电宝充上电。一会儿还要用。”
陈观南:“……”
原来诈在这呢。
陈观南吃瘪似的收了他的手机,问他:“晚上喝酒去不去?叫上阿野彭聿风。”
“不去。我有约了,张楚辉叫了吃饭。”
张楚辉是符霄他们班长,陈观南也认识,交情不算浅。
因为两人都自来熟得厉害。
“去哪吃?”
“百跃楼。”
陈观南狐疑地看符霄一眼,毕竟几分钟前刚挨了诈,后者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陈观南更迷,随手给张楚辉发了个信息。
那边回的快,说没错,晚上确实是约好一起吃饭,叫他没事也去。
陈观南再次吃瘪。
从穿开裆裤开始直到现在的交情,即使不张嘴也知道对方要狗叫什么。可要是符霄稍微存那么一点心思要蒙他,他就没摸准过。
“我待
会儿跟你一起去。“陈观南说。
“我们班的聚会,你去什么?”
“你分这么清干什么。”
“我分不分得清是其次,倒是你怎么这么闲?”符霄大手搭上陈观南肩膀,没等他回话又接着说:“你要是闲的厉害,就先找个女朋友。你也知道,陈爷爷每次见了我们老头都要说我带着你鬼混,害得我每次都被老头叨叨一大通。”
陈观南翻他个白眼:“你倒是说的容易。”
符霄不置可否。
陈观南的长相太吃亏。
怎么吃亏?渣男脸你说吃亏吗?
明明是个母胎单身汉,却偏偏长了张桃花满树的脸,陈观南自己也发愁。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只喜欢那种纯的不行的乖乖女。更愁。
两人在礼堂前暂时分别,陈观南去开车,符霄去还礼堂钥匙。
把礼堂钥匙给吴院长妥善还回去,符霄才算是完成任务。这钥匙他以前摸过太多次,从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是明显的空落落。
临别之际,从前古板且冷冰冰的老头也变得稍有温度。吴院长问他以后什么打算,他说趁着年轻先得把知识换现,总不能上了这么多年学归来孑然一身吧。老头难得笑,最后说了句好好干。
陈观南开车过来以后就在校门口等他,符霄出来的时候只觉太阳耀眼。
两人开车过去,陈观南坐副驾驶。
符霄握着方向盘却心不在焉,路上没注意闯了个红灯,还差点把人家过路的车给蹭了。
陈观南吓坏了,骂骂咧咧把他赶下来自己开。
两人不紧不慢,到地发现包厢里早已挤满了人。
大家对符霄后边跟着的陈观南也是见怪不怪,他算这个班的编外人员。
姗姗来迟的两人落座后,有人打趣说重要人物总是压轴登场,陈观南说是符霄拖了后腿,要不然他肯定比火箭还快。
有人大笑一声紧接着打荤话:“要说你那事上比火箭快,没准还有人信。”
笑的乱作一团。
信息学院,出了名的和尚庙,男女比例悬殊,符霄这班也如此。
最最开始那会儿,男生还会顾及女生,即使开荤话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但后来渐渐被同化,女孩也糙的像条汉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箩筐,哪还提的上什么怜香惜玉。
酒水先上,啤酒成箱搬,起子开瓶声一下接一下。
符霄坐空调底下,地方是张楚辉特意给留的,正靠在椅背上琢磨着字眼给人发信息。
他大四时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最近手底下研发的一款智慧系统程序出了点bug,程序员不太给力,几次点拨都没能解决实际问题。他干脆不白费力气,自己熬了几个通宵,一一把bug填了。
本着以后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目的出发,这人他肯定不想用了,但符霄是个性情中人,让他直截了当地跟人说“你被解雇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
所以正琢磨字眼遣词造句呢。
手机连着充电宝,坠得他手酸。
啤酒被开了将近半桌,白的才登场。
“霄,白的啤的喝哪个?”
符霄听见声挑了下眼皮,“啤的吧。劲儿小。”
他回去还有事,不想喝太多。
“行,白的倒满喽!”
符霄笑一声,他就知道。
“回去真还有别的事呢。”
“那你少喝点。”
嘱咐的丝毫不走心,话是这么说,手上动作仍旧没停。白酒瓶子顶端一小口,对着玻璃酒杯流成一柱。
那人好像有二百斤反骨,把这杯酒倒得比其他都要满,然后慢慢悠悠转到他面前去。
“霄哥今天怎么穿这么多,不热?”
“又过敏了呗。”有人替他答。
“哦对,忘了。”
符霄这人从小娇生惯养,活的比个大闺女都仔细,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金字塔顶尖。也可能是因为这,老天爷看他不耐烦,为了把天平拽个平衡,给他添了灰尘过敏的毛病。
尤其是换地,尤其是夏天。
虽然他总是额外注意,但几乎每个夏天都没能幸免,身上红疹一大片,所以身边同学大多都知道。
“嗯,前几天去了趟绥城。那地儿太干。”符霄解释一句,懒着的身子向前靠了靠,端了正前方那杯酒。
手指捏着小巧的玻璃杯,酒液围着边缘晃动。他故意用杯底与转盘磕碰出声,顺带着向倒酒那人递了个眼神。
意思是这酒记下了啊。
那人笑,对他拱手做了个您喝的姿势。
氛围吵嚷,什么话都说,仿佛今天不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似的。
有人感慨大学几年竟没能混出点名堂来,有人说四年里竟然连一次奖学金都没拿过,还有人说了点最简单的——大学四年都没交到女朋友。
从这起便逐渐接开了话茬。
“你们就说这大学四年怎么就连个女孩的小手都没摸过呢?怎么就能呢?”
“我也纳闷,咱们计院的男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偏就咱院的光棍多。”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咱们院的女孩少呗,唯有的几颗大白菜还让别的院的猪给拱了。哎——”男生调子拉的长,显然意有所指。
有女孩拿话堵他:“得了啊你,有本事你也去拱别的院的白菜啊?艺术院的白菜那么多,也没见有一颗是你的啊。”
“哎可别这么说,主要是阿霄还单着,哥几个也不敢先找啊。”
“这么说多不地道啊。”在座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愤愤开口,“你还妄想着跟阿霄比?”
“我可没有啊!阿霄那是不想谈,跟我这可不一样。他要是哪天开了窍,一天换一个都有富余。”
符霄当即“诶”了一声,“可别败坏我名声,哥们儿长情着呢。”
一桌人纷纷大笑。
陈观南笑完,故意揶揄:“你比谁的情都长。”
符霄:“不信?”
“不信。”
“爱信不信。”
“……”
众人又笑。
“阿霄这一毕业,估计那些学妹们得伤心好长一段日子。”
“好长一段日子?那可不行,以年为单位起步,至少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还能从她们嘴里听见阿霄的名字。”
符霄转着酒杯,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哥几个就别拿我开涮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