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每天这么累，看来比他也好不了哪儿去……
  没一会儿，那边就接通了。
  “年年，还在工作？”
  屋里很静，林姨的听筒开得大声，话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没有，怎么了？”
  这个声音……
  孟洛桥是学声乐的，对声音十分敏感，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不过转念一想，听筒和真人不同，也许只是相似而已。
  “是这样，小孟说他想出去工作，找点事儿做，所以问你……”
  “林姨，我现在没空听这些，让他按照协议办事，缺钱就加生活费，如果不同意，就解除婚约。”
  对方很干脆地回绝了，林姨给了孟洛桥一个抱歉的眼神，挂断电话，“你看，我就说不行。”
  孟洛桥笑笑，“那改天再说吧，没事儿。”
  不是放弃，而是改天……
  林姨：“你们呐，都犟！”
  眼看已经十点过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而出门，回去休息。
  孟洛桥送她离开，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外面的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到地上，温暖的地板上，瞬间湿漉漉的，他赶紧关上。
  解除婚约么？
  半夜，迷迷糊糊中，孟洛桥被吵醒，外面有车轮的声音。
  倒不是这儿的隔音不好，而是他实在浅眠，不管在哪儿，都睡得不踏实。再加上跑车的声音有些大，他起身拉开窗帘，留了一条缝。
  远远的，一个身影进到主楼，黑夜中，主楼的灯光骤然亮起！
  随即便是林姨着急过来的声音，孟洛桥关上窗帘，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这个点回来的人，除了这个庄园的主人，没有别人。
  “韩上……”
  孟洛桥低语，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想象不出，对方是什么样子。
  第21章 肌肤饥渴症。
  “这么晚怎么回来了？”
  林姨年纪大了，晚上睡觉断断续续的，听到动静，起床来到主楼。
  韩上把外套扔到沙发上，眼底通红，不想麻烦她，“您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走。”
  “又回来拿药？”
  看他眼下的乌青，林姨揪心的疼，抿着嘴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些年了，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嗯。”
  韩上喝了杯冰水，心里的燥意依旧散不开，随即转身上楼。
  走到半路，听到林姨叹气，“既然回来了，就别急着走，年年，睡不好觉，至少闭一会儿眼啊……”
  “你这样开车回去，我怎么能放心！”
  韩上还想安慰她两句，就听她碎碎念，“上月初，夫人来庄园，还说你这个月的药量用得少，怎么这又加重了……”
  韩上是林姨从小看到大的，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孩儿，这会儿看到他满身的疲惫，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而熬红的眼，哪里能不担心呢！
  她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韩上站在原地，看着她微驼的脊背，心软开口，“我不回去了，明早走，您别担心。”
  “啊？诶，诶！”
  林姨听到他的话，高兴得又哭又笑，“这就对了！”
  “林姨，明早我想吃您做的馄饨，您回去休息吧。”
  韩上找了个借口，催她回去睡觉。
  果然，林姨听到韩上的要求，满口答应，让他早点休息后，便转身回了住处。
  来到三楼的私人空间，韩上拉开抽屉，满抽屉的药盒，整整齐齐地铺了一屉，他随手拿出一盒，打开包装，咽了两颗下去。
  “嗬……”
  吃了药，长舒一口气，嘴里的苦味经久不散，脑子里却更清明。
  也是，这也不是安眠药，不能助眠。
  韩上一闭上眼，就好似回到了路边，听到那人说，“我结婚了。”
  他是在提醒自己，越距了。
  韩上何尝不知道呢？每次看到他，已经无数次地提醒过自己，但没用！
  “渴望，韩上，你对他有某种渴望。”
  医生的话萦绕在耳旁，答案呼之欲出，在两手相握的时候，韩上就已经知道了，医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肌肤饥渴症。
  没错，韩上曾经患过一段时间的肌肤饥渴症。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改变，他以为自己早就不是那个控制不住身体的小孩了。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还会再次复发。
  闭上眼，口中苦味蔓延到舌根，更苦了，像那年的医院里，吃的生咖啡豆。
  “哥哥，是豆豆！”
  男孩跑到他床边，摊开手，里面放着两颗棕黑色的豆子。
  “这是什么？”
  三岁的男孩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坐下，“巧克力！”
  他眼睛很亮，看向韩上时带着笑，眼尾像狸尾，漂亮极了。
  “我看过书上的图画，上面说巧克力都是用豆豆做的。”
  他把手往前伸，“哥哥，我不会做巧克力，你直接吃豆豆吧！”
  韩上想告诉他，这不是可可豆，是咖啡豆，但看到男孩一闪一闪的眼睛，他没舍得说出口。
  只问他，“你从哪儿拿的？”
  “在别人家里。”
  男孩有点心虚，“他们晒豆豆，我就偷了两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不敢看床上坐着的人，小小的年纪，也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七岁的韩上没有急着说教，而是捏着一颗豆子问他，“为什么要给我？”
  “哥哥想哭。”
  “之前我哭，哥哥给我巧克力，好甜的！我吃了就不哭了，我也不想哥哥哭。”
  “哥哥是想家了吗？”
  韩上拉他和自己并排坐着，把他冰凉的脚盖在被子里，道：“嗯。”
  听到韩上想家，三岁的小男孩儿嘟嘴捏紧拳头，在面前挥了挥，“都怪那群坏人！警察叔叔会把他们关到笼子里！”
  “他们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动作间，韩上手臂的伤口被他碰到，疼得他叫出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小男孩抱着他的手腕，往嘴边送，一阵软风吹过，抚平了韩上的伤口。
  韩上逗他，“刚刚碰到的伤口，不在这儿，在肩上。”
  小男孩比他矮很多，听到他的话，毫不犹豫，起身跪坐在病床上，又轻轻地掀开他的衣领，帮他呼呼。
  “不疼不疼……”
  吹了一会儿，小孩儿又被手心最后一颗豆子吸引住，“哥哥，我能吃这颗吗？”
  上次哥哥给他的巧克力，很好吃，他还想要。
  看着手里的豆子，嘴馋地吧唧嘴，乞求地看着韩上。
  韩上拿过咖啡豆，两颗一起送到嘴里，苦的他皱眉，胡乱咽下，“不行，这是你送给哥哥的！”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撇了撇，很快又高兴起来。
  问到：“那你还想哭吗？还想……你的爸爸妈妈吗？”
  韩上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进来一群人，他们很快挤到床边，穿着白大褂的，穿着制服的，提着水果的……
  “我们通知你家人了。”
  “他们很快就来……”
  “你别怕，在这儿有什么想要的，就给叔叔阿姨说……”
  韩上的眼睛透过一个个挤过来的身影，寻找着那个矮矮的萝卜头，却没看到身影。
  出院后，直到离开，两人再没见过……
  *
  韩上睁开眼，心里一震。
  那是一段他再也不想提及的回忆，爸爸身上的白布，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亦或是腥臭的房间，割断的手臂，漆黑的房间……
  每次想起，都是一场噩梦。
  但他很少想起另外的片段，以至于到今天，他才发觉，在那段时间里，他也曾有过很短暂的快乐。
  拿过床头的手机，点开一看，凌晨六点。
  韩上起床，洗漱好准备下楼。
  到餐厅时，林姨正在包馄饨，案板上全都是包好的，挨个放着。
  “下来了？正煮着呢，等会儿就能吃！”
  庄园里有另外的厨师，林姨几乎不下厨，不过在老宅时，以前她倒是经常做饭给韩上吃。
  “我吃十来个就差不多了，别煮太多。”
  韩上看她做太多，担心放坏了。
  “不会多，桥桥也爱吃！”
  韩上拿了个ipad看新闻，听到她的话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林姨想起两人还没见过面，提醒到：“被安排在留客楼的……”
  韩上不愿听关于桥桥的事，林姨也知道，便没往下说。
  馄饨浮出水面，用漏勺盛了两碗，端到餐厅来，一碗给了韩上，另外一碗，准备给孟洛桥端过去。
  “他吃个饭，还要你每天送过去？”
  韩上手里的平板一放，敛容皱眉，道：“他是没手还是没脚？！”
  林姨知道他对孟洛桥偏见颇深，连忙解释，“哪有！我们都在他那边吃的，平常没在主楼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