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卫灵尘下轿了,轿子里的人没下。他们跪谁?
闻所未闻这样的礼遇规格。他们拿不准了。
张太医旁边的禁营校尉问道:“张先生,您给个明示,我们跪是不跪?”
轿子里的人是谁,张太医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还没想明白卫灵尘的用意,但他开始冒汗了:“有些事你未曾听说。我只能说,赶紧跪,你吃不了亏。”
一群人,除去资历年龄不论如何不该对卫家人跪的,其他人都跪下了,卫灵尘随后才亲自为荆榕打了帘子,带他下轿。
荆榕下来之后,刚刚没跪的人也后悔了。所有人都明白卫灵尘为什么叫他们行大礼了。
明面称作内侄,实际上是将近七年不见,一直隐于人后的那个少年——入朝晚一点的人,都险些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是先帝皇子!!!
作者有话说:
卫大人:开始逆天
第363章 逆天权臣(失忆世界)
这一刻没跪的,也都跪了。所有人的眼神都钉在荆榕身上。
此时此刻,知不知道那件宫廷秘闻的人都在心里暗暗琢磨,悄悄用眼神传递着消息。
荆榕是直接从太子位被废,虽然代祯帝杀兄夺位,但明面上的礼法遵从兄终弟及,对外称是暴病。而他母家,也就是曾经的祝皇后,也早在那一场争斗中落马消散了
这中间更具体的八卦,则是先帝在时,如今的代祯帝的位置正是如今的四王之一,手掌军务,镇守北方。当初国库空虚,荆家人越来越多,先帝打算削减藩王地位及财禄,将幽州及北边四地的兵权拿回手中,但却引起各王的强烈反抗。
从核心来看,实际上正是先帝意图改革,而触怒了贵族礼仪而没压下来;有意思的是,原先的五王中,代祯帝已成了皇帝,作为皇帝,他的视角又不一样了——此次要建立靖边阁,实际就是拉了卫灵尘背书,完成先帝没完成的兵权回收。
还不知道卫灵尘的态度呢。这件事究竟要怎么看?
先帝皇子,也是真龙后裔,再过不久就十七了。
虽然久无人知晓,但卫灵尘带出来,就是让人知晓了。
但,太子也是这个年纪,卫灵尘更是太子的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卫灵尘没什么意思。群臣的猜测和纠结,他完全知道。
荆榕也完全知道。
他跟着卫灵尘在主座前坐下,等着大戏开场,安静地选了自己要喝的白毫银针,和在家里一样自然:“这就是你经常来的地方?”
卫灵尘把桌边的果子盘推给他:“也不经常。不过百官应酬,王孙宴饮,经常在这里。这儿演大戏算得上好看,带你来看看。”
荆榕瞥了瞥次座乃至外场的官员及家眷,众人都面色森严,一片寂然,等卫灵尘摆摆扇子,又邀几个门生要员来附近坐着后,其他人才各有动静,开始听戏。
其中,节度使家当家的韩浏亲自提着韩杨来赔不是。这件事已经从王孙公子打架变成了冒犯皇家,整个韩家都冷汗直流,早先就把韩杨往死里打过一回,又撤走了韩杨随身的仆役侍卫。
这件事犯不上荆榕出面,还是卫灵尘要他们起来,随后微笑说:“我看公子年纪还小,年纪小犯点错很正常。只不过那酒楼本来就是买来让我家公子高兴,公子本来不常出门,也不曾蒙各位认识,如今认识认识,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你说呢?”
韩流立刻又行大礼,面色简直称得上是惶恐悲戚,他说:“是,我们家教不严,孽子犯下死罪,还请殿下饶恕。”
“小事,你和三公子请上座听戏,以后在外行走,内侄也得仰仗大人照顾。”卫灵尘拱手摆了摆,语气简单明了,让那父子二人回去了。
荆榕围观了半天,小小地揶揄一把:“原来你在外边是这么说话的。”
卫灵尘勾唇微笑:“人生在世,总得装一装。怎么样,公主,消气了吗?还委屈吗?”
荆榕含笑说:“不委屈了。”本来也并不委屈,就是逗逗卫灵尘。
卫灵尘满意了,将扇子往桌边一搁,开始陪荆榕看戏。荆榕顺手拿了扇子过来给自己扇风,安静自然。
底下人还在议论。
“卫大人与那位……看着已是十分亲厚。”
“废话,人家府里养着的。当初那位出宫时才多大?十岁?这么些年连生辰宴也不曾有。”
“养得真是好看,看那气质姿态,谈吐风格……”
其他人的眼睛还是离不开荆榕,高挑俊俏的一个少年郎,神情舒展淡雅,眉目自有一种闲适高贵,举手投足都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睛。更不要说他今日穿的是皇子常服,一身一看就知道极贵的亮青狐纹锦,简直是画上的神仙走了下来。
“真是……真是卫府能出的人。”其他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道。
卫灵尘这个人,虽然不招朝中人喜欢,但卫大人长相气度,那是举世都无疑问的世间无双。他带出来的人,也是一样的世间无双,可以想见。
毕竟没人规定,卫灵尘把人带回府里要怎么养,也没说要虐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卫灵尘养的正是当今皇家的脸面。
“照我看,这位殿下被卫大人接出来,反而是因祸得福。原先在宫里,指不定哪天能见天日,现在有卫灵尘的情分在,八成能保一个清闲富贵王爷。真是命好啊。”
这一次亮相的含金量,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卫灵尘喜欢谁,他们就得喜欢谁,卫灵尘带着谁,他们就得捧着谁。日后京中诸位王孙公子,荆榕当属第一中的第一,没人敢再去计较他的身份,见人下菜了。
哪怕本身就是皇子,也要看谁宠着,谁顾着!
“要我看,此事还有的推敲。”还有几位老臣小声交换意见,“先皇废太子这样养着,是不是……于礼不合?”
“这事以后不会放在明面上了,或许几年后,卫大人待他亲厚,会向陛下请一个封地给他。没什么事,翻不了事的,卫大人无嗣,多半是养出感情了。”
有一人说。
说完后,周围人寂然无声,面面相觑。
养出感情了。
比对太子的感情如何?比陛下的感情如何?
这是政治嗅觉敏锐的人首先的想法。
另一更加智慧的老臣打断了众人的齐齐思考:“不会,不会。即便再有感情,卫大人从来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们所担忧的必然不会发生。”
废皇帝,扶先帝皇子,这种可能性充其量只会存在好事者的意淫中。
不然卫灵尘图什么?图半生权势功业,自己亲手废掉吗?根本不可能!
几场戏演完了,该散场了。这实际上是一场政治社交,荆榕也算是出门上了半天班,不过有卫灵尘一起上班,所以毫无意见。
回了卫府,荆榕很快沐浴梳洗,换下衣服,很快滚去了卫灵尘榻上。
卫灵尘则还在处理今晚的事情;他宴群臣,群臣自然有送礼的,攀关系的,跟来府中千般问候的,卫灵尘将他们都挡在门外,又让南星登记礼物,预备回礼。
但是很显然,卫大人今晚心情相当不错,已经在一声声的“卫大人家公子真是俊逸出尘,凤表龙姿,气度不凡”中迷失了自己,看荆榕的视线更加慈爱和满意。现在世人都知道他府上有这么个宇宙最漂亮珍贵的宝贝了,且只能看着,碰都碰不得。
爽!
荆榕在榻上躺了半晌,见卫灵尘兴致大发,又开始运筹帷幄了,微笑说:“卫灵尘,你早点过来睡觉吧。”
卫灵尘方才收敛神思,欣然前来陪睡。但他仍旧勾起唇,沉稳一笑,低调表示;“从今以后你出入自由,不必拘束。”
“嗯,我知道。你心疼我。”
荆榕爬起来,歪歪头,乌黑的眼眸垂下,带着几分倦意,却仍然带着笑,看卫灵尘过来了,就张开手臂,要卫灵尘抱过来。
并非孩童习性,荆榕小时候反而没有这个习惯,举止进退格外成熟冷静,只有大了,才偶尔扯着卫灵尘,非要钻在他怀中睡觉。
卫灵尘从来都是纵容宠爱的,他拉了被子,和荆榕贴着睡了,荆榕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眼睛早已闭上,睡得安静无声。
少年人已经长得非常漂亮了,荆榕眉目轮廓天生有点冷,又因为睫毛极黑,没有表情的时候乍一看还有点邪,但对着他,却是时常安静柔顺,搂在怀里,比最大的大金锭子的触感还要舒服。
卫灵尘很快也闭上眼睛,沉入梦中。
今天南星看着天气要转暖,换了一床更轻薄的被褥,月凉绸,所以睡起来有点冷。
卫灵尘抵着荆榕阖眼,做了梦,梦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情形,好像在雾中,一方小帐,空气凉得很,身与身却仅仅贴在一起,比拥着十个炭炉子还要汹涌火热。
那一双黑得吓人的眼底盛着他的影子,卫灵尘看着这双眼,满心是几乎烧起来的悸动与占有欲望,与他素来沉着静心之风大相庭径。梦中,卫灵尘将手拂入对方浸湿薄汗的头发,感受着如同绸缎一般的柔软微凉,两人都说不出话,只顾让彼此更近,更近,对方身上淡淡的腊梅花香气似将他笼在天罗地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