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索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荆榕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正在抽烟。
  他没关门,听见响声后一抬眼,漆黑的眼睛像掠出的墨色一样闪进人眼里。
  索兰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他身上。
  医生今天搬得很迅速,物品也都已经收拾好了,衣袖卷到手肘,小西装马甲勒着漂亮硬挺的肌肉,医生身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无比清晰。
  西装裤没有那么紧,弧线休闲又流畅,连鞋尖的弧度都令人觉得漂亮。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心情立刻又变好了。
  他抬起手对等在走廊尽头的手下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带着笑意微转身朝向荆榕。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等会儿我的裁缝会过来给你量体裁衣,你吃穿用度都用和我一样的。我出门一会儿,等天气好了之后,带你去马场。”
  荆榕点点头:“嗯。”
  索兰还打量着他,觉得有点没看够,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医生过于赏心悦目,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领带呢?”
  医生上午在诊所还系着领带,深蓝色的。他很喜欢看他打领带,还爱看他脱下白大褂。
  荆榕说:“送去洗了,沾了点灰尘。”
  “去我房间里拿一条。”索兰·艾斯柏西托发号施令说道。
  荆榕显然不抗拒被他命令,他只抬起眼,向他确认了:“你的房间我可以待多久?”
  索兰·艾斯柏西托被他看得有点血热,他笑了一下,说:“不能很久,医生,你只有在我允许之后才能进去。”
  荆榕若有所思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好的。”
  态度上倒是看不出高不高兴,但是医生这副说不好是顺从还是不顺从,冷淡还是不冷淡的劲儿最招人喜欢。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我晚上会回来。”随后才动身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索兰今天要去刚建成的工地看一圈,和开发商谈事。
  他今天部分伤口拆了线,虽然腿上的伤口又被重新缝了一遍,不过倒是已经可以行动了。
  他坐进车里。
  阿德莱德已经调来了他要的报告:“boss,上次我们就已经查过医生了,他身家确实是干净的,不过这一份要更加详细,这是直接从云之联邦拿的档案。”
  档案的确非常厚,上百页的资料计数着医生来到加尔西亚之前的生活。
  “云之联盟医疗高材生,性格比较孤僻,性格有点目空一切,他进实验室时我行我素,不按老师章程给病人治疗,他的研究生导师针对他,他于是买下学校股份把老师开了,给自己弄了医师考察证和诊所许可。”
  “不过他的医术有目共睹,他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比如他会把病人的血推来推去来检验偏头痛的成因……”
  “有堪称致命的消毒习惯,没有哪一个大夫会要求女士接受手术前穿上高温烹煮过的怪异服装……但他的病人的确是感染率最低的,云之联邦高级医疗协会也曾邀请他就环境清洁发表相关论文,不过被他推辞掉了。”
  “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孤僻而精到的医生,各界政要都愿意为他的医术买单,他已经获得了好几次联邦总统勋章了。”
  ……
  索兰·艾斯柏西托闭着眼睛,靠在车辆的背上听阿德莱德为他宣读荆榕的经历。
  这可比一切休息活动都有意思多了。
  这样一个在云之联邦拥有无限手段的人,为什么会轻而易举答应他,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算了,都是玩玩,总之医生要是想走,随时都能走。
  “情感经历:暂不明,没有查到他有过什么情感经历,有很多人爱慕他,目前有记录的都被拒绝了。”
  索兰睁开眼睛,苍绿色的眼底隐光闪过。
  这一点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
  还是说,或许做医生的理论知识也更加丰富,这也导致了吻技好?
  不论如何,医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意思,他预感一段新的生活将冲散这无趣乏味的雨季。
  谈完工地上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
  稍微耽误了一下的原因是原先谈定好的开发商忽而跟警局有了什么微不可查的关系,他们要求将承包价格再砍两个点下来,中间的抽成用来和警方共享,否则警方就将对这片地皮进行“额外调查”。
  这样的自作聪明在艾斯柏西托家面前显然不能成立,索兰·艾斯柏西托坐在车后,看着手下的人把开发商老板也砍了两个点,之后的项目负责人就鸦雀无声了。
  “回去休息吗老板?”阿德莱德和司机狂喷香水掩盖血腥气,他们知道索兰的作息,“还是去那家餐厅吃饭?”
  “不了,回家。”索兰说道。
  他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习惯了昼伏夜出,按他平常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会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和布置新的计划。
  不过这个习惯并不包括今夜,起码家里刚有了医生这个小情人,大好良辰不能错过。
  等到车辆抵达别墅楼下时,家里的灯已经全黑。只有花园前的廊灯还亮着,换班的女佣和门童赶紧上来迎接。
  “先生,您回来了,要吃点什么吗?”
  索兰简单脱掉外套,拿了一支雪茄,往楼上走去。
  楼道里一片漆黑,女佣拿着油灯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代的电力系统已经得到了初步的应用,但是索兰这套宅邸没有配备更多的供电设施。
  一是为了安全。电是太容易被操控的东西,哪怕在黑暗中,索兰·艾斯柏西托也熟知这个宅邸的每一寸角落,这可以让他在杀手到来之时掌握主动权。
  另一方面是他喜欢蜡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喜欢。
  索兰伸手接过烛台,示意女佣退下,他一个人沿着三楼继续往前走。
  尽头就是他的房间,这条走廊本该漆黑一片,但地板上却隐隐撒上了一些光亮,光亮来自于倒数第二间半掩的门扉。
  外边雨声淅淅沥沥。
  索兰·艾斯柏西托放轻脚步,他的左手端着烛台,机械臂并不能发挥推开房门的作用。
  当然,他也无意进入荆榕的房间,他只透过敞开的房门瞥见一点点里边的虚影。
  没看见人,里边的煤油灯倒是亮着,医生已经将他的房间布置好了,床罩已经换过,床头的书桌上放着一些用来写病例的纸张。
  看了一秒钟后,索兰·艾斯柏西托改变了主意。
  他用端着蜡烛的那只手轻轻撞开了医生的房门,将整个房间收入眼底。
  医生并不在房间里,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就跑了?
  这是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逃离黑手党的理由有很多,也许医生是聪明人,住进来后的第一天就想明白了,这不是他会喜欢的生活。
  当然,另一个可能就不这么美好了。
  医生或许是阿尔那边的卧底,潜伏得很深。
  虽然不美好,但没有损失。他放在办公桌里的都是假文件。
  索兰·艾斯柏西托见人不在,随意地将烛台放在荆榕的桌上,随后在床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他干脆躺了下来,将手覆在额头上,缓解一天下来的疲惫。
  屋外雨声阵阵,这样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听见了脚步声。
  医生的脚步声要比他听过的任何人都轻而沉敛,一种向内收却同时放松的脚步声,很奇异。
  荆榕来到门前,脚步停下,双手插兜,靠在门边看着他:“您回来了。今天过得好吗?”
  索兰并没有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说:“还不错,乏善可陈。”
  荆榕一段时间没出声,他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的肩膀很疼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闻言睁开了眼睛。
  他听荆榕说了之后方才察觉,自己肩膀如常一样绷紧,对抗着雨季必发的幻痛。
  他说:“这没关系,待会儿蕾欧娜会送烈酒上来,喝了之后就可以缓解。”
  索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要一起喝酒吗,医生?”
  荆榕说:“好。”
  “合格的医生不是不能碰酒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道,“我看过一些作者在报纸上刊载的侦探小说,他们说医生喝了酒后会影响做手术时的稳定性。”
  他又开始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荆榕想了想:“你是说上周《联合读书报》中的连载案件小说吗?医生为手杀人的事。”
  “对,你也看过?”
  索兰合衣躺着,左手平静地放在胸前,“医生为了保持精确性和稳定性滴酒不沾,他怀疑自己的手的失常是因为同窗的嫉妒,于是将自己唯一一个无话不谈的同窗杀了。最后才发现引起他神经失常的不是药物,而是门口会释放神经毒素的植物。我认为这个案件十分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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