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荆榕对玦伸出手:“还能走吗?”
玦其实已经丧失了行动力,他看着荆榕的眼睛,终于向他伸出手:“哥哥,你扶我一把就可以了。”
荆榕在他身前蹲下,声音散漫随意:“来,我背你。”
玦没出声,趴在了他的背上。
荆榕在雪里往前走着,说:“想哭的话,现在不会有人看见。”
“不会。”
荆榕感到,玦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肩窝,格外眷恋。
“从今以后,我只会高兴和幸福。”
“它”把他们带去了冰原深处的一个矿场。
矿场里同样空无人烟,铁道、矿车和矿坑都已经死去,钢铁变得格外脆,轨道变得软绵绵。
荆榕将玦放在一个避风处,蹲下来用刀刮了一下岩壁。
有晶亮的碎屑出现在碎掉的冻土里。
“高纯度的精神力容器材料。非常稀有,只有首都实验室里有。”荆榕看了一眼玦胸口挂着的玻璃瓶,“这一个矿场恐怕提供了整个奥尔克帝国全部的精神力容器。”
“这个矿场需要毁掉。”荆榕站起身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借用它一段时间。”
他们在矿场深处找到了一些简易的居所,还发现了一些人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都带着惊恐的表情,还有少数人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正蜷缩在角落里休息。
恐怕连这些旷工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正在替帝国制造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以至于怪物吞噬整个矿场时,他们毫无准备。
荆榕和玦埋葬了这些人,随后借用了一间小屋作临时的修整。
荆榕生了火,加热了一些罐头、土豆和蔬菜,喂玦吃下后,就将玦放在了床上,让他好好休息。
“它”停在屋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有周围漆黑的火焰汹涌流淌着。
荆榕走出门,将一个还能使用的炼炉拖到近处,“它”也只是跟着转身,然后再跟着转回来。
荆榕一边吃着一个烧土豆,一边测试着炼炉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他察觉了“它”的注意力,问道:“吃土豆吗?”
626:“兄弟,你疯了吗,它会吃土豆吗!!!”
荆榕说:“万一呢,吃也是一个对蔬菜的杀戮活动,万一它会喜欢呢?”
“它”的智力还不足以判断出土豆是什么,荆榕于是把手边另一个完整的烧土豆丢了过去。
土豆发出了被粉碎的声音,立刻消失无影无踪。
“它”身上汹涌的气流好像减弱了一些。
626无语了。
他妈的,这玩意还真吃烤土豆啊……
荆榕说:“挺好的。它可以是一个废弃和有害物品的处理站,这个世界的科技无法处理的造物,都可以给它。”
荆榕往炼炉里投入了足量的矿石,接着点燃炉火,调整了温度,开始等待。
“我正在制造一个你的容器。”荆榕说,“从此以后,你听屋子里的那个人的行动,可以吗?”
很平和的打商量的语气。
“它”点了点头。
“偶尔我也会接管你,因为突发情况中,你需要有一个相同水平的力量的制约,我会把你带回大世界,当然,也和屋子里的人一起。”
荆榕再问道,“你同意吗?”
这次“它”停顿了一段时间。
复活的雪缓缓落下,飘在小屋外。
一个宇宙的执行官,和一个大世界中无法处理的恐怖造物,在简单的商量中,完成了他们的协定。
“它”点了点头。
荆榕说:“好,那么你要记住他的名字。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玦,跟着这个名字的指引,在未来各种时间、各种世界,你都要找到他,保护他,和他一起战斗。”
“它”继续点头。
626说:“大世界命运:001号boss与001号世界关键人物:玦,完成了绑定,001号boss从此以后加入玦的命运。”
626说:“当前世界之子的气运值为:1000”
626:“玦的气运值从负数变成了正的8000,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中,他不会再受到命运的磋磨。”
在命运的洪流中,即将消亡的光点被捞了起来,加以了保护。
世界从未宽待玦,但另有人宽待他,为他改写原本的命运。
第28章 高危实验体(完)
玦在睡梦中,感到生命的回复。
暖意流过四肢百骸,轻盈的力量充满了意识深处,被连日压制受损的精神力也在迅速恢复。
他深睡了八个小时,其间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梦到,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休息和放松。
玦在咖啡和炖肉的香气中醒来。
荆榕挖了一个简易的壁炉,室外的锅炉更是熊熊燃烧着,将小屋附近的温度提升了十多度,雪化得很快,顺着屋脊滴滴答答流淌下来。
荆榕正坐在壁炉前,低头打磨着一个炼出的矿块,因为高温和体力活动,汗水正从他的下巴低落。
玦走过去,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汗。
“醒了?”
荆榕说,“肉汤就快炖好了,过来帮我一个忙。”
玦在他身边坐下。
荆榕将炼制结束的矿块递给他:“用你的精神力煅烧一下。”
玦接过矿块,打量了一下,随后握在手里。只消片刻,隐隐的金红光芒就覆满了矿块,如同流淌的岩浆。
荆榕用高温钳夹起矿块,扔进早已准备好的冷却水中进行淬火。
和玦胸前那个透明仿佛玻璃一样的容器不一样,淬火后的矿块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金色。
荆榕说:“以后‘它’会呆在这里面,你的精神力养护着它,它以后不会躁动。”
玦有些好奇问道:“它已经在里面了吗?”
荆榕说:“是的。它很乖。”
煅烧时,他在火中加入了咖啡豆、香烟和烧土豆,这些东西虽然很少,但足以告慰一个在冰雪中杀戮和战斗的精神体。
玦专注地看着他,说:“你很会养东西。”
荆榕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他笑了笑:“是吗?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他们通常都畏惧他。
“是的,你很会养东西。越是强大的人和事,越容易被你征服。”
玦很认真地说,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是这其中一个。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耳根又悄悄的红了。
他蹲在旁边看着荆榕,看了一会儿,悄悄的凑过去。
荆榕似有所感,一低头,就被玦抱着脖子啃了一口。
他们接了一个短暂而甜美的吻。
外边的世界仍然遍布冰雪,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此时此刻,天地只属于他们两人。
*
他们在冰原修整了两天,随后决定返程。
玦提前发出电报,他的部下会前来比维多克秘密接应他,几支大军将迅速联络和会合,并在冬天结束之前迅速夺取西线地区的控制权。
而等春天来临,一场历史中最重要的谈判即将拉开序幕。
在那之前,荆榕将不在西线停留,他会回到奥尔克帝国首都,一力促成谈判。
而这也意味着离别的到来。
玦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此前已经想过这件事。
他是首领,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儿女情长,从被荆榕从首都救下来的那个暴雨天,到这个深冬前的最后一晚,他们一共相处了不到五十天时间。
这五十天已是他爱情的全部。
比维多克的旅店里。
玦听完最新一天的发报,摘下耳机,又拿起列车时刻表。
战争列车轨道从揭克镇那里断裂后,去程和返程都变得非常有限,被游提尔控制的地方也正在增多,列车逐渐开放了民用车次。
荆榕已经买好了票,单程的一张,明早出发,他会比他先走。
今天下午荆榕并不在店里,说是去采购物资了。
玦停下来,替他检查了一遍行李。
荆榕的行李仍然很简单:裁决者的外套和衬衣,一把旧的机械动力的枪,一些可可粉和烟。
箱子里还有许多空位,玦看着空余的地方,安静思考了很久。
他先是把自己的白色斗篷放了进去,但看了片刻后,觉得不够好,于是收了回来。
荆榕是不怕冷的,他的体质十分异于常人,或许不需要他的斗篷。
但除了斗篷,他也不知道该留些什么东西,让荆榕能够想起他。
他是一个来自偏远地方的流浪者,一无所有,不知道要如何留住他的神灵。他想过用镣铐,用其他一切强硬的办法,但那个人是拷不住的。
他只能用最大的努力,用自己最强硬的姿态,让他记得。
“咔嚓”一声,玦将一绺头发剪断,简单打成一个结,放入了荆榕最常穿的那件衬衣的胸口之下。
那个人曾说他喜欢他的红发。当玦压着他,按着他的肩膀起伏时,那双乌黑的眸会意乱情迷又随意安然地,注视他的眼睛,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