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琴书瞪着一双圆眼,惊呼道:“公子,他一只手就能将人举起来!”
  安澜则平静许多,只静悄悄的看着。
  “真有意思,”怜秋来了兴致,问傅明旭:“京中的哥儿、女子都这般大胆吗?”
  傅明旭挠了挠脸,迷茫道:“许是吧。”
  反正按他大嫂的话来看,她似乎早就晓得这地方了,也不知道他大哥知不知道这事儿。
  傅明旭阴暗的想,大嫂是不是在心里早嫌弃傅明轩了,所以才来这地方消遣。
  几人看了一会,越看傅明旭愈发坐不住了。
  这倾川楼的掌柜不知道哪儿的主意,竟然还让前来的客人们丢彩头,谁的彩头给的多,便可以喊汉子们去跟前跳舞。
  傅明旭警惕的看着怜秋,生怕一时来了兴趣,丢彩头下去。
  那他当真是对不起聂希棠了。
  不过好在怜秋只是看看,并没有想让人来面前跳舞的意思,傅明旭这才松了口气。
  怜秋对这些汉子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的肌肉太大,他瞧着吓人,还是聂希棠的好看。
  脱了衣瞧着刚劲有力,正正好,穿上衣又不会虎背熊腰,而是翩翩君子。
  怜秋越看反倒越想聂希棠了。
  他正出着神,雅间的门忽得被人敲响,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太子妃,属下有事禀告。”
  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怜秋凝声道:“进来。”
  护卫宋途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沉声道:
  “禀太子妃,銃州下了一月大雨,大坝被冲垮,太子殿下传来口信说要在铳州治水。不过属下刚接到消息,半月前大雨将山石冲下,京城到铳州的唯一的路被冲下的山石树木堵了个严实,如今铳州进出不得。”
  杏眸错愕的睁大,怜秋怔在原地。
  第65章
  “老爷, 你快去劝劝公子吧。”
  琴书擔忧的看着怜秋,自从晓得京城去铳州的路被埋了后,怜秋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太子府, 直至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昨儿晚膳也没吃。
  今儿一早琴书一进房门便看见怜秋呆坐在床上,也不晓得什么时辰起的, 他端来早膳,怜秋也不吃,说没胃口。
  顧夢生见着心头也着急,他既擔心怜秋, 又担心聶希棠当真出事。
  “秋哥儿, ”顧夢生小心措辞道:“希棠福大命大, 定然不会有事。况且消息只说是路被堵了, 铳州境况说不定还好着。”
  怜秋垂着眼, 没接话。
  铳州堤坝都被冲毁了,洪水泛滥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偏现下撤离的路又被堵了个严实,里头的人就是想往外头跑也没辦法。
  聶希棠那个傻子还说要留下来治水,现下还不知有没有找到地方躲避。
  怜秋没见过洪水,但顧家在柳县施粥时,他曾听过逃難来柳县的的人说, 大水来时将堤坝冲垮,不过一瞬间便将整个村落淹没,逃跑不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空气中都是腐臭味道。
  说这话的人比手画脚,眼里还带着回忆时的恐惧悲戚,怜秋因此记得很清楚。
  顧夢生劝了会儿,却见怜秋垮着一张小脸, 兀自出着神,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公子,”琴书蹲下身子,握着怜秋的手,真诚道:“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
  安澜也附和道:“姑爷聪慧,定不会自己置于险地。”
  怜秋抬眼,见众人都担忧的看着他,心中低叹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道:“我没事,爹,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只是心里有点難受。
  虽然他总说着以后聶希棠变心就与他和离,可至少现在为止聶希棠对他一直不错,他不想年纪輕輕就成了寡夫。
  晓得怜秋敷衍他,顾夢生自然不肯走。
  “秋哥儿啊,你听爹的,先吃了早膳。皇上和皇后娘娘晓得此事,一定会想法子去铳州找人。”顾梦生苦口婆心道:“况且还有朱家军的人保护,希棠不会出事。”
  怜秋不信。
  生死之间没有谁一定会保护谁的说法,更何况大水冲来,又不是人多就能挡住。
  不过有一点顾梦生说得不错,皇后和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找人去铳州接应。
  “琴书。”怜秋忽然喊道。
  琴书吓了一个激灵,立刻回道:“我在呢。”
  “你去将王管家找来,”怜秋眼神坚定,抿着唇,沉声道:“我要进宫,见皇上。”
  ~
  怜秋进宫时,前来迎接的太监说,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大臣商量要事,没法见他。遂将他引去了皇后的宫中。
  见怜秋前来,皇后眉间的忧愁未散,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怜秋来了,过来母后这儿坐。”
  怜秋走到皇后跟前,低眉敛目,瞧着很是乖巧。
  “铳州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皇后輕声道:“莫要太过担心了,棠儿自小武艺高强,又比寻常人聪明,他治过水,有经验,定会平安无事。”
  话虽这样说,但是皇后心里的担忧并不比怜秋少。
  聂希棠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上回他失踪时,皇后不知在多少个夜里哭泣难眠,这才将人找回来多久,竟然又出事了。
  “我晓得,”怜秋轻声道:“母后,我此来是想问问父皇什么时候派人去铳州。”
  皇后一顿,随即道:“昨儿已经派了人赶去铳州清路去了。只是去铳州路远,且刚经历洪灾,又被堵了路。州内百姓没有吃食,灾后又亦发瘟疫,陛下得尽快筹备粮食和药材,好早些再派粮兵送去铳州。”
  怕怜秋心急,皇后耐心性子,温柔安慰道:“我知你着急,可民生大事万万敷衍不得。”
  铳州的水祸已然是民生大事,即便不是因着聂希棠在铳州,朝廷也是要想辦法救人。
  更别说聂希棠身为太子,他若是平安,定然是想要救下更多的百姓。
  怜秋垂眸思索片刻,忽然跪了下去。
  “你这是作甚?”皇后一惊,连忙道:“还不快些起来。”
  宫女铃兰去扶怜秋,却拽不动怜秋,他朝着皇后磕了个头,凝声道:“母后,我想跟朝廷的人一起去铳州。”
  “你……”
  皇后一愣,随即面上带着些许欣慰。
  怜秋为何想去铳州,自然是因着聂希棠,哪家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家儿子受到重视。
  皇后从宝座上起身,屈腰亲自扶着怜秋的胳膊,怜惜道:“好孩子,你先起来,本宫同你慢慢说。”
  将怜秋扶起,皇后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心中对怜秋的好感又多了些。
  “本宫方才同你说了,铳州路远还有可能爆发瘟疫。”皇后试图说服他:“一路颠簸,你是个哥儿在路上也不方便,秋哥儿,你听本宫的,在家中等着便好。”
  怜秋知道皇后说的没错,他就算到了铳州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按着他的性子,在知道有可能发生瘟疫时,就该老实待在府中。
  可……
  可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聂希棠。
  朝廷的人去到铳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回来消息,何况即便聂希棠无事,治水也不知道要多久,一月、两月、三月还是半年?
  怜秋等不下去。
  “母后,”怜秋坚决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拖后腿。聂希棠之前给过我令牌,我带人跟在后面就成。”
  不等皇后开口,怜秋又说:“况且我家就是开米鋪的,能快些筹到粮食。母后,我身为太子妃,自然也该关心民生大事。求您,幫我跟父皇说一说这事。”
  说这话时,怜秋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目光也愈发坚定。
  没错。
  聂希棠是太子,他作为太子妃不能够只享受着身份带来的好处,也该为百姓做事!
  此行,不止是为聂希棠,更是为了铳州百姓。
  他本人也許幫不上什么忙,可他有钱,有米鋪,他可以送粮食去!
  见怜秋下定决心,皇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只拍了拍怜秋的手,轻声道:“本宫知晓了,你先回去等着吧。待晚些时候,会有人去府上告訴你消息。”
  皇后娘娘答应了!
  怜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着皇后行礼道:“多谢母后。”
  “好孩子。”皇后轻笑一声,又道:“天气热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让铃兰送你出宫。”
  怜秋点了点头。
  目送着怜秋离开,皇后目光沉了下去,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对伺候的小太监吩咐道:“去告訴陛下,本宫有事与他说。”
  “诺。”
  ……
  怜秋从宫里回去后,没有回太子府上,而是直接去了米鋪。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操心铺子里的货物清点,这一去,他便将账册给看了一遍,随即大手一挥道:
  “将铺子里所有米都给我装车,铺子暂时关门,什么时候开门听我吩咐。若有事先定好的客人,你告诉他们咱们米不够,将定金返还,再给他们送赔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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