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一脚踹开珀西瓦尔,身后的士兵们迅速上前接走了鹤雪衣,阿玛迪斯回头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珀西瓦尔的身上。
他的声音淬着冷意。
“伊克尔帝国的战士从来不会让他深陷囫囵,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在他醒来之前, 我不会惩罚你,但是你应该为你的无能而忏悔,我也一样。”
阿玛迪斯的衣服被飞溅的血液模糊的不成样子, 手中的粒子枪热气未散,配上他那一副阴冷的表情,像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珀西瓦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阿玛迪斯无比后悔当初答应鹤雪衣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的决定。
在因为蛇族的卧底导致军队出现重大损失之后,鹤雪衣找到阿玛迪斯,说自己有方法可以彻底铲除卧底,当时阿玛迪斯正因为卧底的事焦头烂额,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鹤雪衣。
如果不能彻底铲除那些躲藏在帝国的老鼠,之后只会让军部蒙受更大的损失。
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鹤雪衣在巨噬星下落不明的消息和一封鹤雪衣亲笔的简易通讯。
简讯里鹤雪衣叮嘱阿玛迪斯趁着他给出的这段时间赶紧揪出卧底,并且严肃地申明在事情处理干净之前不许去找他。
整个军部因为这件事全都彻夜未眠,鹤雪衣消失一天,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阿玛迪斯顶着压力,强行镇压住闹得天翻地覆的军部,晚上偷偷抽了数包烟,砸坏十来个烟灰缸之后才将整个军部所有的脏东西以雷霆手段处理干净。
然后没有任何停息的,他带着一身问审时沾染的血腥气和一群已经开始要发疯乱咬的总长们直接杀到了巨噬星。
珀西瓦尔顶着满脸的血,一瘸一拐地跟随帝国军队上了星舰。
星舰上的医疗机器人引导着他来到医务室。值班的医生看到他脸上的血被吓了一跳,珀西瓦尔眼球血管破裂,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浑浊的红色,看着格外骇人。
医生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又对他进行了止血和包扎。
两只手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血痕,医生多缠了几圈绷带,把珀西瓦尔包得像一个木乃伊。
“你的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有划破内脏,现在能治疗的设备全都被调走了,要不我给你开点止痛药。等有空余的设备再……”
医生看着珀西瓦尔那副双目失交瞳孔涣散的模样有些担心,一般来说伤成这样,有正常痛觉的人都会鬼哭狼嚎或者面目狰狞。
就算是军部那些好面子的军官也是忍着疼,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表情,而不是像面前的男人一样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张脸煞白。
怪吓人的。
“莱蒙你等等!”
“陛下说了不许去找他麻烦。”
医务室的门被人暴力地踢开,一身脏污的男人头上顶着一对斑点豹耳,手掌兽化成了锋利的兽爪,覆盖着豹纹绒毛。
他几步冲到珀西瓦尔面前,后面的人抓死死地着他的胳膊,却还是没能制止他将珀西瓦尔砰的一声按在医务室的墙壁上。
医生被气势汹汹的莱蒙震慑到,但又不敢上前,只能干着急地抬手招呼:“诶诶,这个是伤员。”
双目猩红的莱蒙呲着满嘴的獠牙,强悍的精神威压如坠千钧地砸在珀西瓦尔身上,让珀西瓦尔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惨白。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你死不足惜。”暴躁的精神力蔓延到整个医务室,让周围劝导的人也浑身不适。
被抵在墙上的珀西瓦尔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双眼,投影在他乌青的眼睑上。
他的脑袋疼的厉害,鼓膜突突直跳,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骨头在咔哒咔哒作响,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幻痛。
是他害了鹤雪衣,是他的错。
他真该死。
见珀西瓦尔没有反应,莱蒙面目更加扭曲,他的手上发力,青筋暴起,几乎是下了死手。
围观的人一惊,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莱蒙真的把这位鹤雪衣钦点的助理给杀了。
他们和医生眼神示意,医生会意,掏出一针镇定剂从背后扎进了莱蒙的静脉。
冰凉的镇定剂注射进莱蒙的身体里,室内暴动的精神力熄灭,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是亲眼看着鹤雪衣浑身是血地被抱上星舰,没有人心里能好受。
但是一定要把这一切全都怪到一个甚至都没有完全变成人形的低等兽人身上,那确实是有点牵强。
他们默许莱蒙过来找事已经算是对珀西瓦尔的惩罚,但是也不能真的把人杀了。
就算珀西瓦尔有错,那也得鹤雪衣亲自审判,他们没资格越俎代庖。
“斯诺恩大人醒了。”门被护卫敲了两声,所有人顿时齐齐地将目光转向门外,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极速变成了兽瞳。强大的压迫感和汹涌的精神力迸发出来,像是误入了一群穷凶极恶的野兽的巢穴。
被如此多高等兽人盯着,护卫丝毫不受影响,他不带任何情绪道:“大人只叫了他的助理过去。”
在众人的凝视中,珀西瓦尔低着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护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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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我居然又休眠了。】系统在鹤雪衣的脑海里小声抽噎着。
在鹤雪衣驾驶碎金时,它也是碎金的专属智能ai,碎金承担了炮火的大部分威力被迫解体,系统为了保护鹤雪衣,积分耗尽陷入长时间的休眠。
就在刚刚因为铲除蛇族卧底而发放的积分到账,它才从休眠中苏醒。
“好了,要不是你保护了我的精神海,我现在可能就要变成傻子了。”
鹤雪衣才从治疗舱里出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手腕处淡青色的血管在薄到透明的肌肤下缓缓跳动,因为细胞的恢复肌肉轻微地痉挛,带来一阵阵钝痛,但起码不算大问题。
【呸呸呸,说什么呢。】系统听不得这些,气鼓鼓地让鹤雪衣把话收回去。
鹤雪衣哄了系统一小会,抬头看见和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床头的阿玛迪斯,有些头疼。
阿玛迪斯头顶的耳朵垂下,泪眼汪汪地站在墙角罚站。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怎么搞得奔丧一样。”鹤雪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玛迪斯喉头哽咽,身后的尾巴都在颤抖,他嗷呜一声呜咽道:“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皇帝我也不当了,我回去当矿工。”
……
听听这是人话吗。皇帝不当要当矿工。鹤雪衣觉得自己可能还是看走眼了。
当初他看穿了蛇王残暴的本性,所以从蛇族叛逃,转而看中了性格坚韧的阿玛迪斯,亲手带着他造反。
没想到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掉眼泪。
他百般无奈地想要和阿玛迪斯讲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道理。
就在这时舱门打开。
自觉丢脸的阿玛迪斯背过身去,只留下一道高深莫测的背影。
珀西瓦尔走了进来,鹤雪衣瞥了眼站在墙角的阿玛迪斯,命令道:“你先出去,我们之后再谈。”
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真面目的阿玛迪斯背对着珀西瓦尔出了门,室内顿时只剩下鹤雪衣和珀西瓦尔二人。
医疗仪器滴滴作响,浓郁的药剂味充斥着整个空间。珀西瓦尔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坐过来。”鹤雪衣半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白色的长发垂下,即使尚在病中,他的表情依旧温和,眉目舒展,唇瓣上扬的弧度还未落下,温柔的像是春日的粉白梨花。
珀西瓦尔动作僵硬地坐在床边,他的严肃地脸绷直,说话期期艾艾:“你的身体,那个东西有没有……”
鹤雪衣歪头,愣了半秒钟,随后干脆利落地撩起下衣摆。
薄薄的小腹上一道淡色的伤疤直直地扎进珀西瓦尔眼底。
鹤雪衣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像是上帝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寸都完美得让人不忍。
而现在,在他肌肉线条漂亮的嫩白皮肤上,浅色的伤疤像是一条盘曲的蚯蚓,虽然不至于丑陋,但是却看的人心痛。
“其实还是挺简单就处理掉了,恢复之后连疤痕都没了,还是得相信现代科技。”鹤雪衣絮叨了半天,再看珀西瓦尔,对方依旧是那一副心碎的表情。
糟糕。
是他不小心把珀西瓦尔卷进了自己的精神海,让他看到了如此血腥的画面,还把人弄得抑郁了。
这可不行,这位还得为帝国效忠五十年。
想到从前安慰阿莱西亚的方法,鹤雪衣捧起珀西瓦尔的脸颊,用唇瓣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
在鹤雪衣年幼时,哥哥几乎能把他从上到下亲一遍。他说,亲吻额头是祝福与与鼓励,所以每次睡前哥哥都会这样亲他。
而在教育阿莱西亚时,他也会将额头的亲吻当作奖励。对此阿莱西亚很是受用,就算受了天大的挫折也能立刻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