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虽然事发之后他班上的那群小崽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遏制了这种不良风气,但鹤雪衣还是和皇帝递交了辞呈。
  年轻的士兵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和耳朵,给训练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当时帝国还处在过渡阶段,不算足够和平稳定,鹤雪衣不想继续在不懂事的小孩身上浪费时间。
  他亲自挑选了一批性格成熟的毕业生,手把手地把他们带成了帝国军部的高层。亲自授予他们荣誉,并让他们交换出忠诚。
  只有帝国最强者才有资格走到他的面前。
  而只有听话的好狗才会被他挑选。
  但面前这条明显不是能听主人话的乖狗。
  鹤雪衣的抬起脚尖碰了碰达米尔身上的荣誉肩章。
  “为什么要穿这一身,你一个星盗头子装什么正规军。”
  当初让他加入第一军他不肯,不要规矩,要自由。现在当上星盗头子了,反而惦记起不自由的生活了。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达米尔不敢抬头,他声音沙哑,委屈中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喜欢这样的。”
  第19章 不讨厌
  不是这人有病吧。
  鹤雪衣简直莫名其妙。
  “这就是你记恨我的理由?你兄弟们知道你这个星盗头目私底下投敌了吗?”
  鹤雪衣觉得自己那么多不允批准的逮捕令简直白签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乌鸦”最大的敌人居然在内部。他用心良苦地想要让“乌鸦”作为平衡伊克尔帝国的砝码继续存在下去,而真正的星盗头目早就想吃上公粮。
  见鹤雪衣居然误会他,达米尔急得直接膝行到鹤雪衣跟前,尽量减轻因为自己高大的身体而对面前的人造成的压迫感。
  他神情紧张,跪在鹤雪衣的脚边,双眼无措且焦急地看着鹤雪衣,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没有讨厌你,都是外面瞎传的。”
  怎么会讨厌。
  鸟类一生追求自由,将飞翔的权利视作比生命更高的价值,年轻的达米尔也遵循着这项刻在基因里的铁律,在鹤雪衣朝他伸手时选择了追逐遥远的星海。
  可是等他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由更宝贵之物,值得他献祭一生时,一切已晚。
  没有人会在靠近帝国唯一的白月光之后克制住自己想要臣服的欲望。在所有为斯诺恩前赴后继的狂热追求者中,不乏曾经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鲜血和死亡无法换来他们的畏惧,但他们却也甘愿为斯诺恩折腰,去亲吻他脚下的土地。为他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营垒。
  伊克尔帝国的丰碑建立在帝国首席大臣的手心。
  而达米尔却与他的神明背道而驰。
  所以他在自己的精神海给自己造了一场荒诞的舞台剧,让斯诺恩和他作为主角。
  见达米尔的表情丰富的在心里演了场大戏,又是阴暗爬行又是痛苦扭曲,鹤雪衣只能给出两个字。
  有病。
  不过他身边有病的人多了去了,达米尔没有上来就给他表演十八禁的东西他都能夸一句老实本分。
  “没有你的默许,谁敢传你的瞎话。”其实说到这,鹤雪衣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他面上依旧是愠怒的神色,心底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谁让达米尔无缘无故地把他拖进精神海呢。
  “我、我以为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你不喜欢星盗,不喜欢我。”
  达米尔眉眼低垂,在外雷厉风行狂、妄不羁的星盗此时此刻却像是委屈至极的小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拿不出手,估计斯诺恩也不太会想和他扯上关系。
  那可是帝国的灵魂向导,是灯塔级别的人物,如果被人知道和穷凶极恶的星盗暧昧不清,也有损他的名誉。
  不能让斯诺恩因为自己而沾上任何污点,不然达米尔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弄清事情始末的鹤雪衣只觉得好笑。他觉得达米尔真应该和阿莱西亚学一学。
  阿莱西亚其他的优点不说,在自信这方便绝对是翘楚。主打一个有问题责怪别人,从来不内耗自己。
  不过这样也挺好,自卑才是男人最应该学会的美德。
  “过来。”
  鹤雪衣一身简单的纯白色棉质睡衣坐在床榻上,脚腕被枷锁束缚,但却和达米尔的身份完全调转过来。
  若说之前还有几分落难神明的感觉,现在则是像是坐在祭坛上圣洁的圣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光。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脸色温和而包容,用看犯错的孩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达米尔纯黑色的眼瞳,朝他伸手。
  光靠铁拳是无法让一个帝国拔地而起的,人们会畏惧于你来带的痛苦,但不会心悦诚服。
  如何引导一个坏孩子走向正轨,他早就轻车熟路。
  在即将碰触到男人脸颊的时刻,门外的巨响惊扰了他的动作。
  鹤雪衣收回手,看向门口的方向。
  达米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第一军制服瞬间又变成了黑色的皮衣。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鹤雪衣叫住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给我解开。”
  达米尔沉默了几秒,在鹤雪衣坚持的目光下妥协,他俯下身给鹤雪衣解开脚腕上的镣铐。
  鹤雪衣在男人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中推开门。
  门外是一片虚无的纯白空间。
  他刚刚被囚禁的地方是一座外表极其奢华的宫殿,也是纯白中唯一的建筑。
  雄鸟的本性让达米尔用装点的富丽堂皇的笼子锁住了“斯诺恩”,又给自己套上一层对方喜欢的外衣,在精神海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
  门外是一排没有脸的第一军将士,他们身着统一的制服,脸上没有五官,诡异地排成整齐的一排,像是工厂流水线生产的没有灵魂的模型。
  其中一个模型僵硬地开口:“斯诺恩大人,和我们回去吧。”
  原来这才是达米尔的心结所在。
  被囚禁的白鸽总有一天会逃离。
  从来没得到的东西,居然也会害怕失去。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内心都会因为害怕被他抛弃而惶惶不安,明明他没有给过任何人承诺。
  哪有狗急着抢着给自己栓绳的。鹤雪衣不牵着对方还会和他急。
  算了,总要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鹤雪衣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面露绝望等待审判的男人。
  一身黑衣的达米尔沉没在阴影里,他四肢僵硬,眼神晦暗不明。他不想看鹤雪衣就这么离开,更不想让鹤雪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离开。
  就当是他个自虐狂,只想亲眼看着鹤雪衣将他抛弃。
  “达米尔。”鹤雪衣与他对视。
  一身柔软白衣的帝国首席大臣斯诺恩背对着自己的士兵,看向这位星盗头目,瑰色眼眸中荡漾开很浅的笑意。
  “我……”
  话音未落,一大股腥甜的鲜血冲鹤雪衣的口中喷出,他脊背弓起,下意识捂住嘴,血便顺着他的指缝淌到了他身上的一袭白衣上,将白衣浸透成了红色。
  裂纹从指尖迅速蔓延到手掌,像是碎裂的玻璃,断开大面积蛛网般的痕迹。
  后知后觉的疼痛袭来。鹤雪衣像一只折翼的白鸽,失去了支撑,从云端坠下。
  他被意识混乱的达米尔强行吞噬进精神海,对方没有控制好精神力,而他本身的f级精神力根本无法承受对方的威压,高等级方的精神力倒灌,反复叠加之下,他可能会因为被对方完全吞没而失智!
  “斯诺恩!”
  在鲜血喷涌出的瞬间,达米尔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驱使着身体向前接住了跌落的鹤雪衣,精神的巨大震荡让嗓子完全失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明不是他受伤,达米尔却觉得心脏如遭重击,那疼痛像是要生生地从他胸口剜出血肉来。
  血,好多红色的血。
  鹤雪衣吐出的血染红了达米尔的视网膜,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被火烧一样的刺痛。
  不要,不要!我该怎么做。
  “把我,从你的精神海里放出去。”鹤雪衣咽下嘴里的血块,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他用已经崩坏严重的手按住达米尔的肩膀。
  精神海?
  对,精神海。
  达米尔脸色煞白地清醒过来,操纵着海浪,将鹤雪衣推离。
  -
  达米尔睁眼,低头看向怀中的昏迷的青年。
  鹤雪衣脸色苍白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双眸紧,闭眉头难受地蹙起,脆弱得仿佛一只会被风吹散的蝴蝶。
  但他的身上干干净净。
  达米尔颤抖地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手心下正常的跃动让达米尔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相似的白发红眸,不一样的眉眼。
  但达米尔知道,斯诺恩回来了。
  心中一阵狂喜过后,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怀中的怎么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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