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萧篡沉思良久,最后沉默着,扶着门,往前迈了一步。
他别过头,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仅仅一门之隔——
燕枝也醒着。
他颤抖着手,抓着匕首,带着糖糕,躲在舱门后面。
其实,燕枝根本就没睡着。
他正准备睡觉,就听见隔壁舱里,传来萧篡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燕枝一开始没想到他在做什么,只觉得烦,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就开始酝酿睡意。
可男人粗重隐忍的喘息声与闷哼声,就像是风雨雷电一般,朝他吹来刮来。
一声一声,无孔不入,将他包围。
就算燕枝蒙住脑袋,也还是能听见。
燕枝越听越烦,最后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了,萧篡在……萧篡在……
他对这样的声音,应该是特别熟悉的。
毕竟从前许多次,萧篡都是这样在他耳边喘息的。
燕枝拽着被角,往被窝深处躲了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捂住自己的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
他知道萧篡重欲,一直都是这样。
可萧篡是野兽吗?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在隔壁船舱做这种事情?
他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还是说,他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想让他听见?他故意设下陷阱,想引诱他过去?
燕枝用力闭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己——
听不见,听不见。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听不见了,睡着了就……
下一刻,似乎有人从他身后靠近,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就像从前在榻上,萧篡长臂一揽,把他牢牢按在怀里一样。
燕枝对这样的动作很熟悉,再下一刻,萧篡会强行把手插进他的腿根,抬起他的一条腿,然后……
燕枝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挣开桎梏,回过头,使劲挥了两下手,试图把男人推开。
走开!走开!
他不要和萧篡这样!他不要!
接连几次,他的手都打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才反应过来。
——没有人。
他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萧篡根本就不在这儿,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燕枝松了口气,但是抱着被子,坐在榻上,按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口,却也不敢再躺下了。
他把眼睛睁得圆圆的,时刻注意着隔壁船舱,生怕自己一眨眼,萧篡就猛地冲破船壁,扑出来,按住他,撕咬他。
他害怕,害怕到忍不住发抖。
燕枝抱紧被子,把自己通红的脸颊藏进黑暗里,在心里数着萧篡的喘息声。
一声,两声。
十声,二十声。
该结束了吧?萧篡该结束了吧?
他不结束,他怎么睡觉?
燕枝好几次鼓起勇气,想冲到船壁边,用力捶一下船壁,提醒萧篡停下来,别弄了。
可是他不敢。
他……他还是怕萧篡。
他可以在生气的时候,用匕首捅他,把他赶出门去。
可是现在,他还不够生气,所以……
他怕招惹了萧篡,反倒把他引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篡最后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结束了。
燕枝正准备躺下,可不知道为什么,隔壁忽然又传来萧篡下床的声音。
紧跟着,就是萧篡又沉又重的脚步声。
他似乎打开了房门,走出了船舱,朝他这边走来。
燕枝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妙。
萧篡不会是还没结束,要过来找他吧?
萧篡是忍不住了,要过来欺负他吗?
燕枝回过神来,忙不迭扑下床榻,想把桌案推过去,堵着门,不让萧篡进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脚步声已经消失,萧篡似乎已经站在了他的船舱门口。
燕枝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他只能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把匕首,颤抖着握在手里。
糖糕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起来,也跟着往前跑,叫了两声。
“汪……”
燕枝被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它,捂住它的嘴巴。
糖糕也很乖,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
燕枝没穿鞋,踮起赤着的双脚,带着糖糕,一步一步朝门后面走去。
要是萧篡硬闯进来,他就……他就……
燕枝走到门后面,留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只隔着一扇小小的木门,他听见萧篡粗重的呼吸声,听见萧篡用拳头砸东西的声音。
他甚至能感觉到萧篡强势霸道的气息,如同狂风一般,透过门缝,无孔不入。
燕枝从来都不相信,萧篡会听他的话,萧篡会改好。
所以……
萧篡还有这样的气势,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样的气势将燕枝牢牢缠裹,缠得他身上发软,几乎喘不过气来。
门里门外——
燕枝靠在门里,双腿都软了,只有一双手还紧紧抓着匕首。
萧篡站在门外,竖起耳朵,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倘若门扇在此时莫名消失,燕枝会倒进萧篡怀里,萧篡也会稳稳地接住燕枝。
但是没有。
门扇没有消失,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萧篡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扇。
燕枝被门上震动吓得一激灵,马上站直起来。
没等他平复好心绪,假装刚刚醒来,问门外是谁,萧篡便淡淡地开了口。
“燕枝,早点睡。”
“唔……”燕枝恍然回过神来,“嗯?”
什么意思?萧篡这是什么意思?
“朕没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把戏,早点睡。”
说完这句话,门外便再次传来萧篡的脚步声。
他好像走了。
燕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手上力道一松,匕首就从手心里滑落。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接,手伸到一半,才恍然醒悟,这是匕首,不是其他东西!
于是他又连忙后退几步,退到一边去。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等安稳了,燕枝才把匕首捡起来,塞回刀鞘里。
他重新把匕首藏会枕头底下,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萧篡不再喘息,不再发出声音。
天地之间,重归寂静。
这下子,燕枝可以安心睡觉了。
但实际上——
萧篡一直静静地站在燕枝的船舱门外,如同一座小山,从来不曾离开。
他知道燕枝没睡,也知道燕枝就躲在门里。
他听见燕枝的呼吸声了,也闻到燕枝的气味了。
燕枝抖成那样,不发现都难。
他原本是想推门进去,兴师问罪的,但是一想到燕枝瑟瑟发抖的模样,最后咬了咬牙,还是作罢了。
罢了,才五日而已。
他与燕枝约定的,是一个月。
才五日,是好感检测延迟也不一定。
就算……就算燕枝对他的好感度还是零,那也没关系。
他还能装,他还能演。
萧篡站在燕枝门前,沉默良久,最后下定决心。
继续装下去。
燕枝喜欢温柔的,他就装温柔的。
燕枝喜欢听话的,他就装听话的。
再装五日,看看情况。
要是再过五日,燕枝对他的好感度还是零,他就……他就……
萧篡攥紧拳头,他就直接把燕枝弄死在床上!
*
萧篡打定主意,继续伪装的第一日。
燕枝在房里睡得晚了一些,大概是被萧篡吓到,也没有带着糖糕出去散步,就窝在房里,一个人待着。
萧篡让亲卫拿了两册画册话本给他,好让他解闷。
燕枝有了话本,就更懒得出门了,一整日都窝在房里。
这天夜里,萧篡打开好感度面板——
燕枝对他的好感度为,零。
第二日。
燕枝窝在房里,继续看话本。
同样一日没出门。
好感度,零。
第三日。
燕枝看完话本,窝在房里,给糖糕复述话本故事。
一人一狼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仍旧一日未出门。
好感度,零。
第四日。
话本看完,故事讲完,燕枝找亲卫要了一点儿小石子,再加上两条手帕缝成一个小沙包,和糖糕一起做游戏。
他把沙包丢出去,糖糕把沙包捡回来。
后来糖糕胆子大了,竟然对着燕枝把沙包丢出去,让燕枝捡。
燕枝不敢相信,随后一把按住它,揪它的耳朵,打它的屁股,让它清醒一些,到底谁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