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欢……”燕枝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小声道,“奴喜欢陛下。”
  “还有那一长串。”
  “奴喜欢陛下……特别喜欢……非常喜欢……”
  燕枝说着说着,却忽然带上了哭腔,哭了出来。
  “天底下……天底下第一喜欢!”
  他哭着,滚烫的眼泪落在萧篡的胸膛上,滑落下去。
  燕枝终于没忍住,大哭出声。
  “可是陛下都不喜欢我!”
  “陛下总是欺负我,陛下总是吓唬我,陛下总是怀疑我,陛下把我关进净身房,陛下还欺负我的好友……陛下根本就不听我解释……”
  “陛下说话不算数!陛下欺负我的好友!陛下害得我,我害死了唯一的好友!”
  他大声控诉着,最后下了结论——
  “我再也不要喜欢陛下了!我再也不要……”
  不等他说完,萧篡猛地往前一扑,将他按在衣裳铺成的小小床榻上。
  “蠢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面对燕枝的控诉,萧篡从来不会哄他,只会用更大声、更凶狠的话镇压他。
  “你自个儿跑去和谢仪拉拉扯扯,这怪朕?”
  “你想吃糖糕,跟朕说一声,难道朕不会买给你,这也怪朕?”
  “你自个儿到处乱跑,和一堆人涨了一堆好感,这还要怪朕?”
  “要是你能看见,朕早就摆出来给你看了!你还委屈上了!”
  萧篡捏住他的下巴,正色道:“蠢货,是你自个儿说的——”
  “‘喜欢陛下!非常喜欢!特别喜欢!要一直侍奉陛下!要一直和陛下待在一块儿!’”
  “每年生辰都许这个愿望,日日夜夜都跟朕说这些话,是你自个儿说的喜欢朕,你说出去的话,就这么随随便便?”
  “你喜欢朕,和朕喜不喜欢你,到底有什么干系?”
  “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燕枝被他吼了一顿,不敢再说话。
  其实他根本没听见陛下说了什么,他只是被陛下的冷厉镇住了。
  他只是低着头,咬着下唇,耳边盘旋着自己方才说的话——
  可是陛下都不喜欢我……
  陛下都不相信我……
  陛下连我交朋友都不相信……
  见他哭得惨了,萧篡又将他抱进怀里。
  身影交叠。
  两个人面对着面,杂乱无章的心跳重叠在一起。
  萧篡深吸一口气,稍稍放轻声音,又道:“朕不喜欢你,你也不能不喜欢朕,更不能跑去喜欢别人,懂了吗?”
  燕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觉得被陛下说话时震动的胸膛,震得脸颊发麻。
  他不回答,萧篡又问:“懂了吗?”
  直到燕枝轻轻地点了点头,萧篡才施舍一般,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
  “近来你太不乖了,又是拈花惹草,又是和外人拉拉扯扯的,日日都不安分。”
  “你什么时候变乖点,朕就什么时候喜欢你一点。”
  第16章 炫耀 燕枝是朕的人!
  “喜欢陛下……”
  “特别喜欢……非常喜欢……天下第一喜欢……”
  “奴喜欢陛下……”
  黑暗的牢房里。
  地上铺着干草,干草上铺着衣裳,萧篡坐在衣裳上。
  燕枝则跨坐在萧篡的腿上。
  他双手环着陛下的脖颈,脑袋埋在他的肩上,呜呜咽咽地、把这些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陛下不喜欢他,但喜欢听他说这些话,只喜欢听。
  所以要他一遍一遍地说。
  萧篡双手掐着燕枝的腰,把他扶稳,不让他歪到一边去。
  没两下,燕枝就没了力气,不仅动作慢了下去,说话声音也弱了下去。
  萧篡微微偏过头,侧耳去听,直到听见他还在喃喃地重复着“喜欢陛下”,才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
  不错,关他半刻钟,再教他两句,他是学乖了很多。
  萧篡收紧了手,把他按得更紧。
  “再来一回。”
  “不要……”燕枝摇着头抗拒,“受不住了。”
  “别乱动。”萧篡拍了一下他的腰背,“朕还没消气,卖力点。”
  可燕枝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了。
  他软软地倒进萧篡怀里,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就要睡过去。
  小破罐子破摔。
  萧篡接住他,握住他垂下来的手臂,让他把双臂环在自己的腰上,又抬起他的头,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萧篡也没急着再来一回,就这样抱着他,回味余韵。
  燕枝累极了,微微仰着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萧篡偏头瞧了他一眼,随后贴上他的脸颊,学着他的模样,应和着他的呼吸,极其恶劣地学他喘气。
  “怎么跟个小风箱似的?”
  燕枝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萧篡又往前靠了靠,胸膛贴上他的心口。
  隔着皮肉骨血,两颗心脏也贴在一起。
  萧篡闭了闭眼睛,试着调整自己的心跳。
  黑暗里,在萧篡的刻意控制下,两个人呼吸相和,心跳相应。
  同呼同吸,同起同落。
  所有一切,都重叠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篡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燕枝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匀长,心跳平缓。
  萧篡吻了吻燕枝的发顶,随后拽过丢在旁边的衣裳,单衣他自己穿着,外裳给燕枝裹上。
  燕枝原先的衣裳全是外人的气味,不能再穿了,要穿必须穿他的。
  萧篡举起燕枝的手,把他的手臂套进自己的衣袖里,使劲拢了拢,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像捕获猎物,打包礼物一样。
  最后,萧篡一手扶着燕枝的腰,一手抄起他的腿弯,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回家!
  净身房潮湿阴暗,一排排牢房隔间,由狭长的走廊串联。
  宫人太监在一开始,都被萧篡遣散出去了。
  萧篡抱着燕枝,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路过一个牢房的时候,萧篡忽然皱起眉头,偏头睨了一眼旁边。
  其中一间牢房里,竟然传来了有人背文章的声音——
  “故天将降大任于……”
  萧篡只听了半句,就明白过来,低头看向怀里的燕枝,轻轻摇了摇他。
  “啧,蠢货,是你的谢公子——”
  “谢公子”三个字,萧篡故意拖着长音念出来,阴阳怪气的。
  “你最在意的谢公子——”
  “你唯一的好友谢公子——”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燕枝睡得很沉,自然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
  萧篡低低地笑了一声,最后道:“走,朕带你进去见见他。”
  萧篡抱着燕枝,往回倒了两步,来到发出声音的牢房前。
  他只用单手就稳稳地抱住燕枝,腾出一只手来,拽开牢房门上的锁链。
  听见外面有动静,牢房里的声音也停下了。
  谢仪原本是盘腿坐在地上的,门打开的时候,他扶着墙,站了起来,退到牢房最里面,摆出防备的姿态。
  牢房里没有窗子,但走廊上有。
  开在顶上的、一排很小很小的窗洞。
  今日天色很好,日光从外面照进来,晃了一下谢仪的眼睛。
  他在黑暗里待了有一会儿,一时间无法适应,下意识遮住双眼。
  几息之后,他眼前白光散去。
  身形高大,气势威严的帝王,出现在牢房门前。
  帝王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用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东西不大,反倒是衣裳太宽太大,衣袖与衣摆都垂落下来,在他面前轻轻摇晃。
  谢仪一时分辨不出,不过多看了两眼,帝王便皱起眉头,神色不耐,从喉咙里挤出两声低低的“呼噜”声。
  是野兽感觉到威胁,反过来威胁对方的声音。
  威压愈盛。
  谢仪回过神来,忍着身上疼痛,俯身行礼:“拜见陛下。”
  萧篡抱着燕枝,就站在牢房门外,没进去,也没说话。
  他皱着眉头,冷冷地打量着谢仪,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就这么一个小白脸,生得没他高,没他壮,长得也不如他英武。
  到底有什么好的?
  燕枝非要和他做什么朋友。
  谢仪跪在地上,俯身叩首,好半晌没听见帝王开口,心中不免忐忑,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浸湿背后衣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帝王冷淡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燕枝是朕的人。”
  只有这句话。
  仅有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帝王便转身离开。
  谢仪不明就里,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帝王转身的瞬间,一截手腕从他怀里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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