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这时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冰棺中,下半身已经被冻上冰凌,上半身血液凝固,四周都是冻死人的冰雾,呼口气都觉得费劲。
就这样冻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被冻醒了,睁开眼发现胸口躺着个人头。
人头闻声抬起,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对方小腹之下不是人的双腿,而是粗壮硕长蛇尾,把她的双腿紧紧缠在一起。
以卿失语,剧烈喘气。
小竹张嘴,口腔不再是细长信子,而是人舌,她笨拙且夸张地学人说话,“抱……抱……”
以卿挣扎,“抱什么抱,我都快冻死了,松开!”
小竹不松,继续道:“抱……抱气。”
以卿:“哈?我管你抱什么,再不松开,我的签可不长眼!”
小竹固执地纠正口音,对自己有些着急:“抱……抱歉,抱歉。”
以卿愣住,但下一刻,她眉毛一竖,根本不买账:“呵,雨停了知道送伞了,之前让你说你不说,晚了!我认识你吗,滚!”
小竹委屈复述:“抱歉……”
以卿不听:“我是打不过你,我可还有嘴,别逼我喊人。”
“来人……”
还没完全喊出来,她的嘴便被另外的唇堵住。
她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徐清姿在自己的房间里仔细听隔壁的声音,前一刻吵得要打起来,下一刻徒然安静,什么声都没有,只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徐清姿担心:“不会出事了吧?”
兰烛坐在她旁边,道:“不会,早晚的事。”
徐清姿奇怪:“什么早晚的事?”
兰烛:“怪书里应该写了,我们雨石峰五人,只有二师姐没死,反而是小竹死了。”
徐清姿想了想,不记得有这回事,她跳着看,很多细节都没注意,反正她知道她们几个都没好下场。
兰烛看出她的疑问,贴心解释,“小竹是妖,再怎么伪装也无法变成人,她感觉到死亡临近,为了让二师姐活命,强行和二师姐结合,利用气息交换狸猫换太子,自己替了二师姐一条命。”
“如今虽然没了性命之忧,但她们感情没变,所以是早晚的事。”
徐清姿:“……”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接合是我想的那个结合吗?”
兰烛见她不信,继续补充:“就是凡人为了繁衍下一代经常会做的事……”
徐清姿听不下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好了,别说了。”
兰烛闭嘴。
徐清姿感觉这话从小师妹嘴里说是出来实在诡异,严令道:“以后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别想。”
兰烛歪头:“为何?”
徐清姿脸红:“什么为何,你个没成年的孩子说这些,也不怕脏嘴。”
兰烛:“我并不小,真论年份,我活得不比你短。”
徐清姿呵斥:“那又怎样,你长再大,在我这里也还是孩子,少说就少说。”
兰烛眸色暗下来,不悦道:“我不是孩子。”
徐清姿:“别给我犟,回你房间去。”
兰烛:“我不去。”
徐清姿倒也没赶她,不去就不去。
两人对立而坐,见对方一直睁着眼睛,双眼明亮地望着她,想到心魔的事,虽是修仙者,但也都需要睡觉休息,可她因心魔,再困倦也要保持清醒。
问道:“为什么你的心魔还没散?还有什么事没完成?”
兰烛没吭声。
徐清姿引导:“说说呗,不然我会担心的。”
兰烛偷偷看她一眼,抿了抿唇,道:“是我故意留它。”
徐清姿:“故意?”
这东西还存在故不故意?
兰烛:“在没弄清楚大师姐的身世之前,在没有尘埃落地之前,我会一直留着它,它是我的底牌。”
徐清姿挑眉,笑道:“我看不然。”
兰烛疑惑。
徐清姿:“既是底牌,那么以你警惕的性格,真的尘埃落定,也不一定放它走,就算烦,你也会一直留着它。”
兰烛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或许吧。”
“天晚了,大师姐睡吧。”
徐清姿:“不用,睡觉又不是必须。”
兰烛:“……不用陪我。”
徐清姿:“没陪你,要么你回你房间,要么和我聊聊天。”
兰烛:“……”
徐清姿感觉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偏头问道:“怎么?跟我说说话都不愿意了?”
兰烛:“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却没看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徐清姿:“那你怎么了?”
兰烛:“没什么。”
徐清姿好似感觉到什么,她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棂,她把比较朝阳的房间让给师妹们,自己选个比较背阴,窗户正对山坡,没有光,却刚刚好能够看到山坡上的栅栏门。
而她开门时,和山坡上的兰姐打了个照面。
对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她,下半身被高坡挡住,只留半个身子,身后是白得刺眼的雪,乍一看好似没有身躯的鬼魂飘荡在那。
把她吓了一跳。
她抬手打招呼:“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兰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并不理会。
兰烛走到徐清姿身边,抬头回望。
兰姐见此登时扭身缓步离开,只是她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走下山坡。
徐清姿被她的眼神勾引,注意到她的行动,领着兰烛走出大门。
兰姐并未靠近,明明没几步的距离,却觉得她站得很远,面庞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那。
徐清姿想上前和她回合,却被兰烛拉住手腕。
兰烛轻声提醒:“她有问题。”
徐清姿当然知道她有问题,以她的修为,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偏偏这个兰姐却普通鬼魅一般,让人无法琢磨行踪,并且她似乎并不和其他凡人一样吃东西。
“去会会她。”
兰烛:“她不是好人。”
徐清姿:“没事,你大师姐我别的不会,逃跑最拿手。”
“毕竟。”她笑了笑,“你不跟我讲,便只能另辟蹊径问问别人了。”
兰烛见她执意,没办法,只能和她一起前去。
她们每前进一步,兰姐的身影便立刻近两分,对方没有动,但却也在无形靠近她们,刚才还感觉远在天边,转眼便近到不到一丈距离。
徐清姿笑道:“我们在这定居,还没来得及和兰姐说声,以后若有叨扰,还请担待。”
兰姐依旧盯着她们不吭声,仿佛没有听见。
徐清姿继续道:“今日我们买了些粮食,村里……”
“谁让你送的。”兰姐忽然出声,声线却和她凌厉的面庞截然相反,声线柔和还有些尖细,有些不符合她年纪的稚嫩欢脱。
徐清姿:“这是我们叨扰的歉礼。”
兰姐目光呆滞:“你凭什么送。”
徐清姿忽然不知道怎么答了,这有什么凭什么,她们想要在这里定居,总得打点一下邻里关系。
徐清姿正想要说什么。
兰姐抢在她之前道:
“你承担得起因果么。”
徐清姿和兰烛对视一眼,沉下脸色道:“什么因果?”
兰姐:“若搅乱因果,你们都得死。”
徐清姿:“那应该是谁来?”
兰姐看向她腰间装琥珀石的锦囊,愣愣道:“她死了?”
徐清姿听出这是个问句,见她看着自己的锦囊,猜测她说的是婴文。
兰烛道:“她死了才好。”
兰姐愣住:“好?”
兰烛:“她连因都算不上,何来果。”
徐清姿感觉不对劲,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道:“你们在说谁?”
兰烛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兰姐:“果在亦因在。”
兰烛:“有因才有果。”
兰姐:“……”
兰烛:“我知道你在等谁,她不会来,她的魂魄被吞噬,**焚烧化灰,她若来了,死的不是你我,而是报晓村所有人。”
兰姐:“……”
徐清姿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失望,连忙转移话题道:“兰姐可知须霓花在何处生长?”
兰姐置若罔闻,身体轻轻晃动,微微一侧,缓步走上山坡,打开栅栏回了屋。
徐清姿见她魂不守舍,想到之前村长的叮嘱,小声道:“我天亮要不要做顿饭从她嘴里套点话?她应该知道不少。”
兰烛点头:“可以试试。”
两人这里说着,兰姐从屋里出来,手里抱着厨房床头柜前的春兰。
轻轻朝她们所在的方向一抛。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丢得很远,两人不得不避让,花盆落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