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通讯时樊花并没有提到这次会有谁,邢禾本以为大家都在,可到店里的时候才发现,江平安不在,谌夏也没来。
只有樊花形单影只地坐在雨中,看起来有些可怜。
看见她们,她朝这边挥了挥手。
几人坐下来之后,樊花没有开口,气氛便有些凝固。
邢禾先开口关心:“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很不安全。”
樊花的脸色不太好,直到邢禾说话才想起来把菜单递过来。
“没什么,反正心中不太踏实,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是一样,索性来找你和清孟姐谈谈。”
一个人。
邢禾和清孟都捕捉到了话音中的关键。
清孟轻声问:“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樊花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
“我先和你们谈完再上去见平安姐,至于她,今天没有来。”
她。
指的自然也就是谌夏了。
邢禾感觉樊花的状态有些不对,谌夏恐怕并没有和她待在一起。
于是她开口问:“出事之后,谌夏有回过家吗?”
樊花低下头扣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每次感到焦虑的时候她就会无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回过。”
邢禾重复了一遍:“回过?”
樊花低声道:“晚上回来,第二天早上又走了。”
“她有说什么吗?”清孟声音平稳,温和地看着樊花。
樊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难掩落寞道:“清孟姐,她……好像不要我了。”
清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邢禾有很多话想问,但终究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谌夏她受伤了吗?”
这一句问出来,樊花心中的愧疚和感动纠作一团,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
“对不起,邢禾姐,清孟姐,之前我有事瞒了你们。肖雨姐和平安姐出事的那天中午,她们让我在病房里面看着兜兜,是我接了谌夏的电话出门,把兜兜一个人放在病房里,才会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
清孟和邢禾皆是一愣。
没想到这件事当中谌夏竟然也有参与。
不过也算不上太过意外,毕竟她们早就已经接受了谌夏听命于x组织的事实。
见两人沉默,樊花哭的越发凶猛,甚至有了过呼吸的趋势。
“对不起,邢禾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害得大家都受伤,害得肖雨姐醒不过来……”
清孟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帮她舒缓一些。
邢禾沉默着看向樊花,并没有说话。
那日,谌夏同行,向天一早就知道了她会去游乐场。
然后清孟便被掳走。
其中一半的责任在她疏忽,还有一半的责任在信息的提前泄露。
在那过山车的轨道上,只差一点清孟就要死了。
如果说不怨谌夏的话,有些违心。
要说责怪的话,好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邢禾有些无奈地开口:“有人在追杀她,我只是担心她会出事。”
樊花忘记了流眼泪,连话都说不清楚就焦急地追着邢禾问:“有人追,追杀她是什么意思?”
邢禾表情复杂地回答:“在游乐场中,谌夏曾经救过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背叛组织无异,所以对方可能正在追杀她。”
樊花唰地一下站起身。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忆起在医院天台的画面,谌夏从楼顶一跃而下便直接消失了。还有在游乐场时,只不过是向天打岔那一转眼的功夫,再回过头她就已经不在了。
邢禾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谌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既然有着这样的手段,想必对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组织抓到。
于是她宽慰道:“暂时不用担心。”
樊花放下心来,想起邢禾的前半句话,于是又问:“邢禾姐,你是说,她救了你,对吗?”
邢禾点了点头:“是。”
樊花的鼻尖又涌上一股酸涩:“那是不是说明她不是真的变坏了,她还是以前的小夏,对吗?”
算起来,这也不是谌夏第一次救邢禾了。
在武装部,邢禾被进化体咬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是谌夏和樊花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分发着自己都不够的食物,和她一起逃出去。
第二次是在安置点外,邢禾在执行任务时旧伤复发,差点被活埋在丧尸堆里。是谌夏把她救了出来,然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开了。
第三次是在游乐场,尽管她可能泄露了某些信息,但她也依然帮了自己。
不管是打晕李轩逸。还是后面在向天面前交手没,她也只是赤手空拳并未给自己添太多阻碍。
所以谌夏变了吗?
邢禾没有办法回答,毕竟她也还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这时,清孟却突然开口了。
“不用担心,她没有变。”
清孟一向不说假话,听见她这么说,樊花如同抓住了最后稻草一般。
可眼中才刚升起一抹亮眼的光,她的心和嘴又开始继续拉扯。
“但是……她一定是知道那些人会来抓走兜兜,然后给我打电话,故意支开我,好让那些人得逞。如果不是因为兜兜被抓住,肖雨姐和平安姐就不会任人拿捏,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樊花比清孟小了几岁,所以清孟一直把她看作一个乖巧的妹妹。
而这么多年来,樊花虽然成熟了不少,内在却一直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那个如阳光般开朗,像春风一样跳脱的小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眼中的惶恐不安就快要溢出来。
整个人也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氛围,就如同四周淅淅沥沥的雨一般。
与其说樊花是在担心谌夏究竟有没有变,是不是导致大家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清孟叹了口气,温和地开口问:“你会武功吗?”
樊花愣了一下,不明白清孟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小声回答:“不会……”
清孟又问:“你有把握在来人持枪的情况下护住兜兜吗?”
似乎明白了清孟的意思,樊花的声音更低了:“没有。”
“就算谌夏不给你打电话,没有让你离开病房,你也护不住兜兜。”
清孟的语气沉静如水,只是陈述,而非责怪。
邢禾也开口道:“换种说法,如果你当时在病房的话,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福兮祸兮,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用再想是非对错了。”
樊花知道,这是事实。
但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下头,心中有些羞愧。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家的保护,从来没有想过精进身体素质,学些自保的办法。
再反观清孟,曾几何时,对方也是如她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在已经能独自面对尸群而面色不改了。
清孟瞥了一眼樊花,立马就知道了这小姑娘又在钻牛角尖。
邢禾自然也发现了,但表情却有些无奈。
于是清孟顿了一下,又说了句:“所以,谌夏给你打的那通电话,不一定是为了助纣为虐,也有可能只是为了救你。”
樊花的动作僵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是说……她不是故意要伤害兜兜,而是想救我?”
清孟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脸上悲喜交杂的樊花,邢禾垂下眼眸。
她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
能在x组织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谌夏一定是有着十分重要的把柄掌握在对方手中,无法轻易地抗拒命令。
樊花是她最爱的人,所以即便是冒着背叛组织的风险,谌夏也不会放着她的性命不管。
但若是他人遇到危险,谌夏是否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第160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因为她有机会救你却没有救我们而生气?
恐怕未必。
倒也并不是说其他人的生命对她来说就不重要了。
毕竟谌夏在游乐场的所作所为,邢禾现在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见能情况允许的时候,她也依然会冒着风险伸手帮忙。
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确实是会有无法兼顾的时候。
你不能要求一个自己手上都只有半块面包,勉强能够充饥的人,还要将面包分一半出去给别人。
这个道理还是她教给谌夏的。
樊花还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雨幕,似乎还没有将这段话消化完全。
邢禾轻咳一声:“所以,那天晚上她说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提到那个夜晚,樊花还有些恍然:“她说,是她背叛了我,也害了你们,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