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楚词从来便不喜欢拜会什么宗王,更不喜欢靠近宗王庙,故此从来没有发觉城北的庙里,既然藏着一道进出曲家的门。
  若不是楚沐二人寻到了这一处踪迹,楚词一辈子都不敢想象,曲家隐居之处,能深至此。
  楚词看着信,随后将信翻了过来。
  信中楚沐继续写道:‘城北的宗王庙,不是唯一可以进入曲家的门,但那道门却可以直通桃梦乡。我们跟踪曲家的丫鬟时,得知城北的门,便在庙里的后院,在那尊长满青苔的石像之后,只要用手推开石像的手,门便会打开。城北的庙是一处后门,无人看管,可随意进出,里面别有洞天。’
  楚词翻看下一张信纸。‘曲家像是第二个桃梦乡。里面开着各种各样的花,那些花香极为香浓。只要到过那处,身上便会带着花香,难以抹去。里面种着许多不同的树,树根茁壮,虽没有太阳,却犹如天明般,永远没有黑夜。与桃梦山整座山的桃花大不相同。曲家所有人都隐居在此处。’
  楚词看着楚沐写的信,眉头不知何时便皱出了显而易见的皱纹。楚词看到这里,不仅觉得惊奇,甚至连楚沐的话都不愿信了。
  曲家究竟为何要隐居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何人追杀他们至此地?
  曲家在京城曾经也是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家族地位更是世世代代稳固,若留在京城,定当也是安居百年。
  可到了这一代,却突然做出了此番重大的改变。
  不知是为何。
  这些事情,会与曲昭宁有关吗。
  楚词收起信纸,却意外发现了信纸之后还有几行字。楚词继续读着信。
  ‘曲家家世极为复杂,整个曲家上下透露着一种森严与规矩,那里的下人与丫鬟面无笑意,每日重复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言谈,更不说笑,令人待久了便觉得不适,他们仿佛被规矩束缚多年。我们混在他们之中寻找楚颜姑娘,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楚颜姑娘的线索。透过我们的观察,曲家背后之人,在朝廷里地位极高,甚至可以做到只手遮天,宗主便是曲家人,但更深层的,我们便无法再探知了。对了,曲家膳房做的饭菜,很是好吃,里面无人看管,楚词姑娘你若去了那里,定要潜入尝尝。’
  楚词看完了所有的信,她的眼神好似凝固在了空中。
  楚词一时不知该如何梳理自己的心绪了。她心中产生了许多疑惑,面对着曲家这些不解的谜团,楚词的心中激起翻滚的巨浪,仿佛浪中还夹杂着沙土,而这些沙土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让楚词即便知道了,却也好似很无能为力。
  楚词看着信上的这些内容,这若不是楚沐写来的,楚词定当是要怀疑有人在戏弄她。
  宗主果真是曲家人,曲昭宁也是曲家人。
  宗主将自己的跪拜礼仪渗透入桃梦山,让本是四季桃花朵朵盛开的美妙之地,变成现在这般人人都信一个活人,人人都在拜一个活人。
  不仅如此,这样的礼仪与规矩,在曲家,好似更为严重。
  从楚沐写来的信里,楚词便可以知晓,这曲家的规矩,可是比整个桃梦山还多。不然如何让所有人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遵守着这些规矩。
  那里听起来便是一个度日如年,甚至犹如被关押大牢般,难以逃出来。
  即便楚颜与宗王有男女之情,但那样的地方,又能如何善待楚颜呢。
  楚沐二人称没有在里面找到楚颜,但楚颜除了在那里,便没有任何更大的可能了。
  楚词捏紧信纸,她一定要亲自去那里寻楚颜。
  曲昭宁若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是否也如宗王那般。
  她是否也是那样的人。
  楚词现在心中对曲昭宁的信任动摇了几分。
  夜晚。
  桃梦山上的月亮高高挂起。
  桃梦山这座山,一入夜,便可以听见山中许多鸟兽的叫声,有时听起来渗人,有时听起来却又好似动听的天籁之声般。
  传闻中,桃梦山的夜里,山头时而会响起吹箫之声。
  这里的月光很是明亮,夜晚的风阵阵吹,将许多桃花吹落,桃花散落在风中,被风一同带到了每一处风可遍及的地方。
  山中景色固然怡人,但山底的景色,却也不失这番美丽。
  曲昭宁此时正坐在桃梦山,山顶一处的巨石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点点,夜晚是这般明亮,星星是这般闪烁。
  若抬头,便可以看见整夜的星星,若低头,便可以看见坐落于山底下面的桃梦乡。
  一切都如此清晰,没有任何遮挡。这里观赏风景,视野是绝佳的,但却无人发现过。
  曲昭宁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对山中所有地方,所有花草树木,所有山川河流都熟悉不已。
  在桃梦山里土生土长的人,曲昭宁都会记得他们的模样,相同的,桃梦山之外来的人,曲昭宁也都知晓。
  曲昭宁从小便习武,自幼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学成。
  曲昭宁穿梭在整个桃梦山里,是需要片刻的时间。虽然与常人不同,但也失了许多乐趣。
  因为桃梦山里任何有趣的事物,曲昭宁都看遍了,甚至看厌了。
  曲昭宁望着明月,感受着风从身上每一处地方拂过。
  她拿出横笛,便随着风动,轻轻的吹了起来。
  悠扬婉转的笛声响彻整个山谷,野兽鸣叫之声在此刻好似都安静了下来。
  曲昭宁所吹的旋律很是动人心弦,但听起来却有阵阵凄冷的意境。曲昭宁缓缓闭上眼睛,此刻好似只剩下了她的笛声与夜晚随风纷飞的树影。
  明月照在山头之上,也照在了曲昭宁孤单的身影上。
  半响,曲昭宁身后便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曲昭宁睁开眼睛,停下手中所吹的横笛。
  是她的手下来了。
  曲昭宁不需回头,便知是何人。
  曲昭宁望着桃梦乡里家家户户高挂着明亮的灯笼,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是萤火虫聚集在一团般。
  她望向了山底之下,梦花楼的位置。
  距离甚远,看不清楚,却能知道那里依旧繁华着,热闹着。
  手下对曲昭宁行礼,随后说道:“宗主,你派人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曲昭宁眼底皆是冷意,此刻的她,面色俨然,好似再多眨一次眼睛,身后之人便会瞬间丢了性命般。
  她的眼神里,好似藏着一把刀,刀锋锋利,气息由内而外,令人感觉到冷意,让不敢靠近。
  她声音低沉。“说。”
  待手下之人将所查到的事情一一禀告,曲昭宁的眼底冷漠不已。她眼中的冰冷犹如千年未能融化的寒冰般,靠近便能被伤及。
  听完,曲昭宁不言语。
  身后的手下身体微微颤抖,不敢随意动弹,等待着她的命令。
  半响后,曲昭宁淡淡答道:“知道了。”
  曲昭宁抬头,望向夜里的月亮,又缓缓低眼,视线不自觉便移向了桃梦乡里,梦花楼的位置。
  曾经她坐在此处,白天,她只会看着山川与河流,黑夜,她只会望着这片宁静的夜空。
  但后来,她想望见的地方,便在心里多了一处。
  只要望向这一处地方,曲昭宁眼中的视线便会从极度冷漠,缓缓变成一阵又一阵的温柔。
  每当曲昭宁在这里静坐的时候,脑海里便会时常浮现楚词的模样,她的眼神,她看自己的样子,她喝醉的样子,她与自己说话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样子....
  还有她躺在自己身下那般娇弱的样子....
  明明便不是一个娇弱的人,但她却时常会装作自己是娇滴滴般小巧的女子。她不知自己的长相便是一个妩媚,感性多姿,艳丽倾城,眼中皆是明亮与智慧的女子。
  没有过半分愚蠢,却要做装愚钝。
  曲昭宁想起这些,便是不自觉笑一声。
  手下之人本已告退,却在走时,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故此又转了回来,向曲昭宁说道:“宗主,她已经查到曲家了。”
  “我们按照宗主的吩咐,在她手下之人潜入曲家时,将守门之人调走,他们已顺利进入,并无人阻拦他们。”
  “他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手下想了片刻,回答道:“将近一日,但.....”
  手下犹豫了一番,皱了皱眉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继续说。”
  手下缓缓说道:“但她的这几个手下...好似并未如宗主所想的那般聪明....,他们在曲家待了一日,除了看看曲家的丫鬟,潜入女眷住处,看看舞姬跳舞,还潜入膳房偷吃了一些吃食,并无其他发现。他们知晓无人管他们之后,他们便肆意玩乐...”
  手下说着,抬头观察着曲昭宁,发觉曲昭宁并未有生气的模样,手下才继续说道:“他们并未发现我们给他们留下的东西,也并未发现山顶之处有曲家的大门。他们只顾着在桃梦乡地底之下玩乐,并未到过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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