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心诚则灵。”郁葳哼了声,“多少我还算半个关系户。”
喻唯不吭声,别太灵,封建迷信搞不得。
“烧纸灰呛得很,你就坐这里有人来让人扫码就行,香客自带的不用管。”郁葳手里拿着那mp3,站在旁边。
喻唯只当过游客,哪做过这些。
她不安又别扭地捏捏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仰头看着郁,犹犹豫豫地问:“我,我这样的,不好吧。”
小庙的营收就这些香烛纸元宝,挣不了几个手工钱,还有些自己打磨的木珠手串和香客的捐款箱,别她在这儿坐一会儿,把香客都吓跑了。
郁葳眼睛一瞪:“众生平等,什么叫你这样的?你也没长三头六臂,长得漂亮不加分宝贝。”
喻唯:“……”
唉,行吧。
以前只是冷脸寡言,从改签机票活着回来那天开始,郁葳话比以前多了,但也比以前难缠多了,最近这几天尤甚,情绪格外显露。
幼稚。
但庙里当义工的这些老人和大主持倒是对她跟对其他人无异,她们甚至都没把她当陌生人——收款这么敏感核心的活都放心让她干。
可见这小庙能运行下去,主要还是靠心诚。
中午庙里做素汤面,煮了一大锅香菇白菜馅的饺子,喻唯被塞了一大碗。
郁葳也跟着吃了几个饺子。
忙到下午,庙里来的人少了,两个人才出来。
奶奶还要在庙里帮忙。
俩人就沿着巷子漫无目的地往外走,走的路线尽是喻唯没走过的,安静的很,走到死胡同到尽头,就在墙根下接吻。
一次两次之后,这简直变成了一个接吻的游戏。
喻唯甚至看见郁葳打开了地图导航!
作弊!
这太离谱了,喻唯头皮发麻,决定占据主动性走在前面带路。
巷子越走越宽,旁边除了日用品杂货店,也开始出现一些理发店和花店,小橘猫不知道是街上流浪的还是家养的,沿着台阶一路从巷子里走出来,蹲坐在花店门口的花盆下,伸着爪子拨弄垂下来的珍珠玉绿萝叶片。
郁葳视线落在那橘猫身上,又极淡地撇开。
喻唯拿着手机蹲在对面拍照,光线不是很好,潮气侵染的墙面上带着陈年水垢白渍,老旧的水泥地面裂了条缝隙,台阶也半垮着,红砖活络,堆在旁边。
但气氛很好,猫也很好。
喻唯调整着角度拍完照片,屏幕上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后置摄像头改前置,镜头里出现她自己惊慌闪躲的脸,和应挤进镜头的郁葳。
郁葳速度极快,根本没给喻唯反应的时间。
她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托着喻唯的脖颈下颌,俯身跟她接吻。
发丝垂在喻唯脸颊上,微微作痒。
镜头里拍下的照片喻唯没敢细看,红着脸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摘了眼镜,埋头往前走。
郁葳在后面笑着追她。
她腿长,几步就跨上来,贴在喻唯身后低头,下巴垫在喻唯肩上笑。
“让我看看拍的好不好。”
喻唯不吭声。
她就拿出自己的手机举起来,“那我再拍一张。”
喻唯就去推她的手,被郁葳反扣,看起来就像是郁葳在她身后抱着她。
再往前已经能看到有人骑车从路口经过了,喻唯停下脚步,小声说:“别拍了。”
她不喜欢给自己拍照片。
准确的说,她不怎么喜欢人,包括自己。
郁葳收起手机,陪她继续往前走。
走出路口,喻唯看着前面,忽然“哦”了声,“这里,我以前学小提琴就在这。”
郁葳意外地挑眉,“就这儿?”
这可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这片都属于老城区,她们已经走了很久,从最初的巷子入口几乎斜跨了整片老街区,这边当年相对算偏僻的,所以后续开发比那边好,路宽楼层高。
但对喻家的财力来说,这几乎相当于豪门后代吃路边摊的程度。
“嗯。”喻唯点头,看着梧桐树干枯枝杈后面的某扇窗户,“因为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同学在这里上补习班,我小学上的是家附近那个小学,同学们都是住附近的小孩,她们互相都很熟悉,有一个小孩是在那边亲戚家借助,因为她家离得远,上学不方便。现在想想她家可能就是这附近吧。”
郁葳点头。
这附近想去那边上小学是不太方便,不止是远,招生门槛也很难满足。
“有一次学校举办活动,班里几乎所有同学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那个同学就拉了一段小提琴,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得会这个,这是最基本的技能,谁不会就不合格。”
这话现在想来很好笑,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会互相攀比你爸爸是做什么的,我妈妈是做什么的,通常说的不着边际。
但彼时的喻唯听到了,没人教导她这些,她隐约知道自己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所以想着,倘若自己学会这个,等下次爸爸妈妈回家,就可以给她们看,她是合格的。
“我私下问了她学琴的地方,她带我过来,我自己拿零花钱找李叔来给我签字报名,老师夸我很有天赋,学的特别快。”喻唯说着就笑起来,不太好意思,“不过我其实不太喜欢,因为这种乐器类的演奏,注定会成为众人视线聚集的中心。”
她不喜欢被人注视。
郁葳蹙眉:“对不起,之前校庆我还鼓动你参加。”
“没什么。”喻唯摇头,“那次我还挺开心的,被人看着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讨厌。”
郁葳察觉她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松快这么轻描淡写,她望向那个窗口的眼神里带着凝视着阳光似的震颤。
“演出特别棒!”郁葳抚着她的头发,“你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小提琴家!”
喻唯笑笑。
“想过去看看吗?”郁葳说,“我陪你一起,不过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关门了。”
喻唯摇头,她垂下眼眸。
“不了。”
“是,因为发生过什么?”郁葳循循善诱。
喻唯惊讶地看向郁葳,她遮掩的很好,只是突然走到这儿,压抑的倾诉欲上涌,所以挑挑拣拣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怎么这都能被她发现?
郁葳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掌心拂过她的睫毛,很快就拿开,“你太干净了。”
你是纯澈的琉璃,藏着我污浊的欲望,所以你眨眼心跳一丝一毫的变化,我都感觉得到。
“都过去好多年了。”喻唯说,“有一个小孩,休息时间在我背后玩打火机,不小心点着了我的头发。”
老师紧急扑救,所以只烧毁了她一半外套和头发。
那个小孩说他只是不小心。
而喻唯,接受了他的“不小心”,甚至主动请求老师不要联系家长。
那半年她都是短发,之后再也没进过理发店。
郁葳拂过她发丝的手顿住,把人拥在怀里。
累月经年。
路边的的树从二楼已长到四楼那么高,防盗网上已生满铁锈,新年的光穿过枝丫探进旧年,落在喻唯发顶。
她在郁葳怀里流着跨越时空的泪,像回到了那年冬天,她说:“我以为我要被烧死了。”
“我在。”郁葳紧紧抱着她,“别怕。”
第71章 拉住底线不确定关系的是她,失控破坏规则的也是她。
年初二,丁晴还是很忙。
郁葳带喻唯去了一处偏远的地方。
从市区坐地铁,下车转公交,天依然阴沉沉的,刮着不小的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莫名有种悲肃气氛。
郁葳情绪很低,牵着喻唯的手一路都不怎么说话,从公交车上下来,熟练地走到路边一家花店。
路边自建的小民房,贴着对联挂着小灯笼,花贴着店里玻璃门放了一排,挤挤挨挨延到柜台上,各种花都有,但多数都是菊花。
郁葳一进来就扭头跟喻唯说:“你也选一束吧,她喜欢艳丽点的颜色。”
喻唯心有所感,没有多问,挑了几支深红的大丽花,配了几支康乃馨,又加了些球菊,颜色靓丽包了一大束。
墓园不大,这种时候来祭拜的人也多不,在门卫处登记完就直接进。
喻唯跟着郁葳,记着走过的路,数着台阶,心底空茫茫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是低头跟着郁葳。
穿过许多墓碑,第十排第二个。
郁葳蹲下身把花放在地上。
“爸,妈。”她说,“我带了个人来看你们。”
喻唯俯身放下花束,静静站在一旁。
墓碑上是两个人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男人带着很酷的墨镜,手搭在身边女人的肩上,大概是去哪里旅游拍的照片,像素不高,穿着很有年代感的碎花翻领裙子和立领小皮衣,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喻唯在郁葳的房间里见过这对夫妻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