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转身就走。
“怎么?”郁葳挑眉,看她仓促慌乱的步子,“我叫的不好听?”
喻唯一时口干舌燥。
“我没给人当过姐姐。”
对,第一次有人叫她姐姐,还是郁葳叫的,所以她一时懵住了,觉得怪怪的,很正常。
喻唯剧烈擂鼓一般的心跳刚要平息,就听郁葳哦了声,“那就是好听。”
喻唯:“……”
她左手揪住背包带扯到身前,不接话了。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郁葳跟在她后面,声音很低。
喻唯心里像一群猫挠一样,说不上来的慌,“你,你别叫了,让人听见。”
声音细小。
郁葳强咬着牙忍住笑,见她顾不上想别的,情绪好转,郁葳不准备再逗她了。
可目光越过去,看喻唯揪着书包带羞得手指泛粉,又忍不住问:“听见怎么了?”
听见就……喻唯手指握紧又放松,好像听见也没什么,她跟郁葳现在本来就算是姐妹,她们住在一起呢。
合理,正常,不用羞耻。
前几秒还羞得指尖泛红的人,忽然松了口气,扭头抬眼看过来,衣领从鼻尖上滑落,露出大半张散着热气粉白的脸。
目光坚定得像要入党。
“你说得对!”
郁葳眨眼。
郁葳疑惑。
几秒后,郁葳恍然大悟,喻唯说不介意她们的关系被人议论是真的。
郁葳美美走到她身侧,侧目看过去,眼神能溢出光。
喻唯刚拉上衣领,就觉得身边经过的人似乎都在朝这边看,她往旁边挪,余光扫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心的郁葳,浓丽的脸上满是愉悦,熠熠夺目。
漂亮的很有攻击性,深邃的眼眸转过来,蕴着柔和。
“怎么?”
喻唯抿唇。
“……作业没写完,我去教室补作业,你慢慢走。”
郁葳刚听清最后一个字,就见喻唯两手捏着背包带,抬脚就跑。
不怕被议论和不想被人盯着看,不矛盾。
都是郁葳太惹眼,喻唯跑的理直气壮。
教室里前排一群人挤挤搡搡,指着站在椅子上往墙上贴粘钩的班长,“往上,再往上。”
“下面一点。”
“多了多了,再往上。”
班长手里拿着一个小锦旗,上面烫金字体,印着校庆最佳班级,最佳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表演者:郁葳,喻唯。
有人回头看见喻唯,马上就喊:“正主来了,学神来看,挂哪儿合适?”
喻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都行。”
“什么叫都行啊,这可不能都行,得挂两年呢。”班长站在椅子上,晃着被人指挥得发酸的手,“郁葳呢?”
问得很自然,旁边的人也跟着看过来,好像都默认喻唯知道答案似的。
喻唯抿唇,“后面。”
众人哦了声。
喻唯拉开椅子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走进来。
很细微的脚步声,在嘈杂的教室里,那点声音微不可闻,但喻唯甚至还没分辨,就回头朝门口的座位看过去。
郁葳站在那,手刚搭在椅背上。
朝喻唯挑眉。
喻唯手里拿着笔朝前面指了指,“他们……”
“来了来了。”班长挥着手里的锦旗,“大功臣,你来指定一个地方挂咱这荣誉勋章。”
郁葳:“随便。”
“一个都行一个随便啊,你俩真行。”
班长无语,左右上下又比划了一阵,刚要贴,就听见郁葳问:“能挂后面吗?”
她视线落在锦旗最下面并排的两个名字上,贴前面,喻唯都看不见。
还是后面好,离得近,看得清。
“不行。”
喻唯立刻坐直,率先拒绝,“挂后面太奇怪了,还是前面好。”
开玩笑,这锦旗挂到后面,她都能想象得到,每个进教室的人都要往后面看,顺带再看她一眼。
窒息。
喻唯捏捏衣领。
都行和随便产生分歧,最终由钟灵这个文艺委员一锤定音,挂到一进教室门就能看见的黑板旁边。
这事才算结束。
程淼在前面指挥完回来,就跟喻唯嘀咕:“丁阳泽退学了。”
喻唯怔了一瞬,抬头往教室前面的空位上看,“退学?”
“嗯呢。”程淼坐下,反手垫着椅子靠背支着下巴,“你说怪不怪,前几天还准备校庆呢,这忽然就退学了。今天早上他人都没来,家长来把东西都清走了,据说是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要出国。”
顿几秒,喻唯哦了声。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学校说的交代,也或者是丁晴来那一趟起了什么作用。
空出一个位置,刚好是靠墙那排,文香直接叫人把桌子搬走,后面的都往前补位置。
原本坐在后门口的郁葳也跟着往前,跟喻唯就隔了中间一条过道。
喻唯侧目看她,在郁葳转过来的一瞬,又低下头。
身后没人了,她应该感觉轻松一点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喻唯觉得,好像没什么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源头,从身后,变成身侧。
校庆结束,校园里布置的那些设施也跟着拆除,只是一夜,像过去了一个关键节点。
秋天真的来了。
喻唯以为丁晴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顶多像郁葳刚来时一样,白天上班,晚上下班之后回去。但没想到丁晴真的放下工作在家休息,甚至喻唯晚上从客厅经过,还看到沙发上扣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不成熟的父母》。
这件事和这本书都太过震撼,甚至不像真的。
喻唯消化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没忍住,给郁葳发信息。
郁葳没看见,她在跟刚飞过来的编舞师吃饭,手机静音。
编舞师是外国人,之前给她编过几个节目,是个很随性但又敏感的中年女性,一见面就抱着郁葳哭了几分钟,问她现在怎么样。
郁葳有一年多没有出现在赛场和演出上,这个项目的残酷是不给人反应时间的,前一个月人还在领奖台上,后一个月就可能因突然到来的发育期,重心因身高体态变化,狠狠摔在冰面上,连自由滑都进不去。
而发育不可阻挡,不能违逆。
无数登上过领奖台,闪耀过冰场的女运动员,都因此而跌落过,她们称之为沉湖。
现在,郁葳就在湖里。
郁葳说:“还好,现在有固定的训练场地。”
“那教练呢?”
郁葳默了一瞬,“自己摸索。”
“喔,这可太糟糕了。”
编舞师又涌出眼泪来。
很糟糕,不只是没有教练,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对国际上花滑的信息获取途径只有网络,不知道其他运动员是什么状态,没有对比没有参照,她被困在只有自己的墙里。
除了严苛的自我内视和控制,毫无办法。
“来之前我跟杰西讨论过你,你在她俱乐部短训过,她大概听说了你的状况,想问你愿不愿意去她那边训练,当然这个你们可以自己沟通。”她说着把号码和邮箱写给郁葳。
杰西的俱乐部国际前列,但外训需要层层审批,以她目前的处境,郁葳没报太大希望。
但她也没说,吃过饭就跟编舞师一起去队里。
现在以俱乐部为主,队里还没有开始正式训练,人非常少。
郁葳是体校时期的,跟现在的俱乐部体系没融合,但断层这么多年的运动生涯,还是积攒了一些关系。
队里主任听说她的来意,寒暄了几句,就愁眉苦脸地告诉她:“现在新文件还没发下来,但是前几天开会讨论过,外训现在需要个人承担一部分训练费用。”
犹豫了几秒,就说:“你可以回队里来训练,外训成本太高,你目前的情况……”
郁葳一年多没比赛过,将近两个赛季没露面,最后一次出现时临近二次发育关,状态很差。
车祸给她母亲的保险和队里的慰问补助,在长期外训面前抗不到一年,况且万一外训收效甚微,这钱就彻底打水漂了。
主任压低声音,含着叹息劝她:“你还没成年,以后的路还很长。”
“您先帮我打申请。”郁葳说,“谢谢。”
郁葳回来时已是深夜,丁晴和喻景程坐在一楼客厅,见她进来,喻景程叫住她,“郁葳,我对你很失望,跟妈妈道歉。”
话音刚落,丁晴瞬间站起来,压低声音:“老喻!谁让你说这个了!”
郁葳无心参与,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喻景程眉头紧锁,被丁晴瞪视着又勉强开口:“集团旗下的品牌可以给项目赞助。”
说完,他又找回气定神闲的语气,瞥向郁葳,“两个月后的生日宴会上,我要公布你的身份,你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