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枝枝……”盛宁再次侧过身,轻轻拍周念枝的后背。
周念枝的眼泪全都流在了枕头上,浸湿了一片:“都怪我太粗心了,都没发现你生病了……”
“不怪枝枝。”盛宁语气柔和,安慰说,“你自己也只是个小孩,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周念枝情绪有些失控:“为什么都说我是个小孩?我已经这么大了,不是小孩了。”
“我希望你一直像小孩一样轻轻松松的,无忧无虑。”盛宁擦去周念枝眼角的泪,“你永远是妈妈的小孩,我不想让你吃太多苦。”
“那既然我是小孩的话……”周念枝哭得一抽一抽,把眼泪抹去后接着说:“我能不能一直牵着你的手往前走?就像以前你放学接我回家一样。”
盛宁释怀地笑了笑,答道:“可以的。”
这个黑夜里,有笑声,有哭泣声。
笑完哭完,她们一起入眠。
但是还是风扇声更响,吱吱呀呀的。
就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摇摇晃晃地,不太利索地,向妈妈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晚风已然抱住飞起的窗帘。
而小孩的妈妈,早已俯下身,张开双手,等待孩子扑进怀里。
第34章 连每一根发丝都在拥抱彼此。
翌日清晨,周念枝闹钟响后,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一转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她心尖猛地一颤,瞬间清醒。
该不会昨天与盛宁在一起的美好,全都是梦境吧。
恐惧感与无力感涌上心头之前,盛宁的一声呼唤,扫去了那些情绪。
“枝枝,你醒啦?”盛宁站在外面说,“你定这么早的闹钟呀,我还想给你做点早饭呢。”
周念枝松了口气,还好,幸好,太好了。
她飞快地下床,穿上拖鞋,关掉风扇,走出房间。快步到了盛宁跟前后,周念枝发现妈妈正撑着饭桌,面上虽然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但若是细微观察,定能窥见她有些无力地喘气。
“你起这么早干嘛呀?”周念枝担心道,“你还在恢复,多休息一会吧。”
盛宁解释说:“我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天了,想起来走走。”
周念枝把那些担心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看着妈妈努力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更多的还是高兴。
“我去做早饭吧。”周念枝说,“肯定还是得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盛宁笑着说:“昨天不就看过了?”
“早中晚都要看一次。”周念枝换下睡衣,随意扎起头发,往厨房走,“你现在是美食家,品尝我的作品。”
“好。”盛宁淡淡一笑,坐了下来,在饭桌前安心等饭,“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吃完早饭,周念枝开始剪辑视频,盛宁坐在旁边,没有看电视,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她们很有默契,闭口不提为何家里会有摆摊用的东西,为何在端午假已经结束的今天,周念枝没有像以前朝九晚五的工作一样出去上班。
又剪完几条视频。
周念枝关上电脑前,看了眼时间,这也太快了吧,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
她又站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这才发现盛宁默默给她倒了杯水,开了风扇。
安静许久的盛宁现下才开口问:“你忙完啦?”
周念枝点了点头,答道:“又可以吃午饭了。”
“你记得多喝点水,你看看你,一早上都没喝一滴水。”盛宁将水杯递到了周念枝面前。
周念枝接了过来,猛猛喝了好几口,说:“这不是因为我太专心了吗?”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有理。”盛宁笑了几声,而后佯装嗔怪道。
吃完午饭,盛宁在饭桌上吃药,周念枝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啦啦地往下流。
“妈妈。”周念枝转头望向盛宁,本想直接说出去奶茶店的事情,但一看见盛宁,那说不上来是不是自尊心的东西就覆盖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继续继续往后说。
于是,她只好转回头,继续看着手里的碗:“我要出去一趟,但我会尽快回来的。”
言罢,周念枝就在心里酝酿若是盛宁问起,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可盛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咽下去药片,轻轻答了句:“好。”
擦干手上的水后,周念枝匆匆拿上钥匙,想要快些出门,免得看着盛宁,就更加不想走了。
“枝枝。”盛宁唤住了周念枝。
周念枝不解地回头:“妈妈,怎么了?”
“我给你梳个头,瞧你头发乱成什么样了。”盛宁拿着梳子,站在板凳旁,应是想要周念枝坐在上面。
“我都多大了……”周念枝嘴上嘀嘀咕咕,但腿已经迈开,朝盛宁的方向走去,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扎个马尾就行了啊,那些乖乖的可爱发型已经与我无缘了。”
盛宁梳着周念枝的头发说:“那我可以给你扎个双马尾,一晃一晃的,让别人以为你才十二岁。”
周念枝哭笑不得:“我都已经十二乘二岁啦。”
“那既然如此……”盛宁笑着打趣说,“你十二岁扎双马尾,那你二十四岁就该扎四个马尾。”
周念枝笑得发抖,是盛宁轻轻拍了拍她,这才让她稍微坐直了些,“这是什么歪理啊,那我四十八岁,岂不是八个马尾,我是八爪鱼吗?”
“是,你会吐墨。”盛宁说,“我们枝枝以后可能是特牛的诗人或者作家。”
“这都能夸?”周念枝又开始笑,“你真的好爱夸我。”
“那我能把你夸自信吗?”盛宁为周念枝扎好头发,“就像以前的枝枝一样。”
周念枝抿唇,旋即,又轻轻笑了,说:“我可是周念枝,哪有不自信的?”
“行。”盛宁点头,顿时想起一事,问道:“你有没有纸和笔啊?我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想写些东西解闷。”
周念枝回答:“就在桌子上,你去找吧。”
盛宁说:“我不想乱翻你的东西。”
周念枝笑了笑,说:“我之前连和宋予礼在一起都敢跟你说,其他有什么好隐瞒的。”
“真的吗?”盛宁轻轻嘀咕了一句。
周念枝听得清楚,垂下头,她确实有所隐瞒,关于吃苦二字,完全不敢提。
“那我给你找出来吧。”周念枝往房间里面走,拿出了几张纸还有笔,一起放在客厅的桌上。
“行,那你去上班吧,天那么热,别中暑了。”盛宁坐了下来,望向周念枝,眼里多的是关心。
“好,放心吧。”周念枝点头,而后打开门,往外走。
走一路,她都在想“夸赞”。
无论是盛宁,还是宋予礼的夸赞,确实有将她从自卑的海洋里拽出来。
或许只是一句简单的赞扬,就能化为她的底气,让她能够在黑暗里睁开眼,得以于光亮里看清自己——
也没那么差劲嘛。
到了奶茶店,周念枝依旧主动给同事打招呼,虽然他们的态度依旧冰冰的,但她已然不甚在乎。
虽然此刻唯有她一人独自面对生活,但她清楚那些赞扬她的话就在她的心里,慢慢击碎那些自卑与失落。
人一旦有了底气,就敢主动说“不”。
她并非软弱无能,她只是被痛苦的现实压弯了脊梁,不敢抬起头,但现在她有后盾,能接住往后摔的她。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受欺负。
她会被击倒,亦能站起身给自己撑腰。
周念枝提着菜回家,脚步轻快了不少,脑袋里也浮现出曾经关于‘撑腰’的回忆。
本身对于这件事来说,是不太好的回忆。但如果换个角度来想,那是她与宋予礼第一次拥抱,就是非常快乐的美好记忆。
此前二人并肩同行时,宋予礼常常提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情说:“谢谢你。”
周念枝会自豪地扬起下巴说:“我可是周念枝,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
宋予礼只是轻笑,没有往后说。
虽然周念枝说起这件事时表面没有波澜,但只要回想事发那天,她那时也有些胆战心惊。
因爱生恨的人,不止有周成器那个王八蛋。
还有高中时期,因为太过喜欢宋予礼而发狂的一个男生。
周念枝现在都记得那个男生叫何凌。
每每想起他的面孔,都会让她生出恐惧。
高二下那年,晚自习下课后,宋予礼走在回家的路上。
弯弯拐拐的巷子,路灯并未照亮所有地方。比如说在一个拐弯处,没有多少行人路过的角落,她在进入黑暗撞见鬼之前,先遇上了比鬼更恐怖的东西。
“宋同学。”何凌快步奔向宋予礼,“你为什么把我的情书还给我了?”
宋予礼不停往后退。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何凌穷追不舍,“你再也找不出世界上第二个这么喜欢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