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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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侧了侧身子,景元便顺理成章地拿到了面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他反复看着这个东西,勾唇一笑:“没想到居然暗藏玄机。”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景元,平复了下心情,报之一笑:“将军今日怎么起早了?”
“有先生在,我怎么睡得着呢。”
话虽如此,但语气里的疲惫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景元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倦怠的样子活像一只正在伸懒腰的猫咪,而那头有些凌乱的银发像是猫咪身上要被捋顺的毛一般。
钟离对景元的话不置可否,心底里却忍不住在想。睡不睡得着,与我有何关系。
像是看出了钟离的想法,景元将面具还给钟离,“想到先生的琴声,便不自觉睡意全无,也好过垂死梦中惊坐起,琴声潇潇入我心。”
将军托着腮,食指指尖轻轻点在石案上,“说起来,先生似乎也为龙师涛然抚过琴。”
竟有几分玩味的味道。
钟离轻笑一声:“将军吃醋了?”
“非也。”景元摇摇头,开玩笑道:“感谢先生手下留情,原来琴声也可杀人于无形。”
“将军说笑了,不过是些障眼法,上不得什么台面。”钟离慢条斯理道:“即使涛然没有察觉到其中玄机,也不会对他自身有什么伤害。毕竟,我还没有不自量力到对持明龙师下手的地步。岂不是授人以柄?”
钟离这话措辞激烈,与以往的温和判若两人。与此同时,他的额顶隐隐有龙角冒出,脑后用来束发的小零件也掉落在地,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满肩头,发尾的金黄色隐隐亮起。
景元勾了勾唇,正想调侃钟离今日怎么肝火有些旺盛。然还没开口,他便注意到了钟离外形上的些许变化,不由得一怔。
周身隐隐有气流涌动。几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便直接从钟离身上迸发出来!
砰——
面前的桌案瞬间裂成石子。屁股下的石凳由于有景元自身力量的维持,只是堪堪出现了几道裂缝。待他站起身来,也没能幸免碎裂的命运。
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景元和钟离牢牢包裹其中。夹杂着落叶和石子的漩涡以钟离为中心形成,呼啸着无差别袭向四周。
这个院子可是遭了殃,墙皮出现不同程度的脱落。几棵蹲了很久的银杏树也被拦腰折断,倒是一直不怎么起眼的青草,只是被刮掉了几块草皮。
景元瞬间收起嬉笑的神色,面色有些凝重,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暗暗运足力量抵挡着。他气定神闲地站在漩涡的中心,身后暗红色的战袍猎猎作响。
他盯着钟离那双金黄色的眸子,瞧见那瞳仁倒竖,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沉声道:“先生……”
钟离不为所动。
景元咬了咬牙,支撑着一点一点靠近钟离。不时有碎小的石子划过他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方才没怎么扎起来的银发此时凌乱不堪,露出常年遮掩在发丝下的眼眸。
“钟离!”
景元捏住了钟离的肩膀,用足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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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唤回了钟离的一丝理智,他瞳孔的光慢慢散去,额顶的龙角也渐渐消褪下去。金黄色的眸子恢复了一丝清明,那股摄人心魂的压迫力消失不见。
周围的一切重归平静,像是被龙卷风扫过一般,整个小院一片狼藉。
望着这些,钟离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先生……”
景元将轻轻唤道,手搭在钟离的肩膀上,明知他不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却还是道:“若是景元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先生谅解。”
语气并无平时的玩笑意味,神色也不如往常般随性慵懒。然而钟离却是看也没看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不……”他极力压制着体内的躁郁,“……并非将军之过,是我体内的力量有些压制不住了……”
景元皱紧了眉头,对于符玄的占卜有些明白了几分,他思忖片刻,“可是先生之前说的‘磨损’?”
“……将军所言极是。”
钟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紧握成拳,他想离开,然而刚迈出一步就直接往地上栽去。
“先生!”
幸好景元一把捞住了他,钟离才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景元看着紧闭双眼强撑的钟离,眉头紧紧皱着。
钟离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脸色惨白,虚汗直冒。被他紧咬的下唇已经渗出血来,在苍白色面颊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景元面色凝重。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般拿不出任何主意。毕竟钟离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他能想到的处理方法有可能会起反作用。
景元思忖片刻,只能施法结印将钟离暂且隔离起来。他将钟离抱起来,倏然感觉到怀里的钟离似乎莫名地小了些。
不是那种生理上的,而单纯只是体型上的大小。
莫非……
直到此时,景元才稍稍冷静下来。
事实上他和钟离除却性格上的不同,本质上还是同一类人。像他们这样动辄影响当局的人物,不会不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上心,肯定是早早做了功课,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这种情况,钟离不会没有对策的。或许,这种物理上的体型变小正是他压制磨损的办法。
景元把钟离放了下来,让他靠着树干坐着。这么会儿功夫,他又变小了些。平常他们并肩而行,身量相等。方才他的身量与丹恒无二,如今又差不多可以和彦卿比较一下了。
为了不打扰到钟离,也避免他没有压制好而给罗浮造成一场无妄之灾,景元双手结印将钟离封在了结界内。
第18章 将军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彦卿趴在丹恒的背上睡得正香,丹恒轻叹口气,一夜过去,这孩子还没醒,不会出什么毛病了吧。
他把彦卿放下来,掐了一下少年的人中。彦卿一下子醒了,然后想都没想就一拳朝丹恒打过去。
丹恒轻而易举截住彦卿的拳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看清楚了再动手。”
彦卿也清醒了,见是丹恒,急忙道歉:“对不起,丹恒老师。”
丹恒站起身来,明明是跟着星一起过去的,知道彦卿怎么会晕倒在集装箱那里,但还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晕倒了?”
“我……”彦卿抓了抓头发,想起来了,急切道:“老师,快去救星老师,她被那个女人给控制住了。”
丹恒扯了扯唇角:“什么情况?”
“我昨夜巡查时发现了通缉犯的踪迹,那个女人已经控制住了星老师,然后和我打斗。”说到这里,彦卿有些不自在道:“我……我又输了,被星老师的棒球棍打晕了。”
丹恒垂下眼眸,寻思着星解决完事情应该会跟着过来。毕竟她也很喜欢彦卿这个小孩子,不会放任不管。
正想着,他们旁边的集装箱便发出一声响动。丹恒和彦卿不由得凝眸看过去,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伸了出来。
“丹恒老师小心!”
彦卿已经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拔出剑挡在丹恒的面前。然而没过几秒,少年又迷糊了,“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
箱门被彻底打开,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女睡眼惺忪地正要起身。感觉到周围隐约有冰元素的痕迹,她一下子清醒了。
看到彦卿和丹恒,紧绷的身子又松弛下来。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啊。”
“老师?”彦卿收起了剑,“你怎么在这里?”
丹恒上前把星从集装箱里拉出来,拍了拍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上的土。
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摆着手:“快别提了,昨晚上我啊,老遭罪了。”
“啊?”彦卿更加不明所以。
丹恒抱了抱胳膊,静静地看星表演。
只见星扶着腰,活动了几下,骨节发出咯吱的响声,“我昨晚估计是梦游了,明明抱着三月七睡着的,结果一醒来就在集装箱里了,现在还腰酸背痛呢。”
“诶?”星勾了勾唇,一副开玩笑的口吻:“是不是你俩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揍了一顿?”
“呃……”彦卿的食指挠了几下脸颊,“准确来说,是你睡着把我揍了一顿,我现在后脑勺还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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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故作吃惊,然后一脸歉意:“啊小彦卿对不起啊,老师给揉揉。”说着,便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少年的肩膀,一手揉着他的后脑勺。
隔得有些近了。少女的气息温热地喷在彦卿的脸颊上,闹得少年的心里有些痒痒。彦卿的脸已经微微泛起了红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丹恒在背后轻咳一声。
偏偏星还毫无所察,还口不择言:“小彦卿,你的脸有些红诶,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少年的额头。
彦卿急忙后退一步,脸颊熟得像个西红柿一样,“老师,我……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