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福婶见到李明月先是一惊,便要行礼。
李明月挡了一下,转而躬身行礼,他笑了笑,道,“福婶不用多礼,我只是来看看。”
“您请。”
“福婶,您没怎么变。”
“啊?”
“带我转转吧。”
“其他人呢?”
“公子来信,让他们一起去了云中郡。”
话音刚落,李明月突然被什么扑了个满怀。
“喵——”
第212章 万木逢春
“其他人呢?”
“公子来信, 让他们一起去了云中郡。”
话音刚落,李明月突然被什么扑了个满怀。
“喵——”
“招财?”
李明月稳稳接住向自己扑来的招财,这猫好像吃的又胖了些。
橘黄色皮毛在风中泛起波纹, 琉璃似的鸳鸯眼半眯着,颈间铜铃却未响动分毫。
招财伸爪按住李明月的衣摆,它嗅到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李明月的气息。
它盯着李明月看了半晌, 最终确认是发生了时空混乱。
“不对, 我必须立马和凌博士联系!”
这样想着, 招财立马从李明月的怀里跳了出来, 跑远之前它仍旧回头看了李明月一眼。
只这一眼,李明月便觉得不同寻常。
这猫是发现了什么吗?
“招财一直都这样吗?”
李明月此时没有一点架子,闲聊一样与福婶搭话。
“一直都只这样。”
“福婶, 带我去苏先生的房间看看吧。”
“是。”
苏先生的院子中和长安宫一样, 都有一株梅花树。
福婶很自觉地离开,留李明月一人在这间房内。
李明月来来回回地看着房内的一切,反复打量,试图寻找着苏珏的痕迹。
他翻看着书柜里的书, 上一世好几次他去找苏先生,苏先生都在整理那些书, 看着上边他批注的字迹, 便不由想起苏先生写给他的《长安赋》和《治国策》。
李明月捧着书凑近闻了闻, 上边还有一些笔墨的味道, 只是已经很淡很淡了
他长抒一口气。
本以为岁月会将回忆模糊, 将思念冲淡。
可是当一切都在你眼前出现时, 所有的记忆纷至沓来, 就会发现时间并没有在上边留下印记, 甚至翻涌得更加猛烈, 把人拍打得迷失方向,找不到岸堤
放下书。
李明月走至窗前,梅树傲然,亭亭如君……
自苏先生走后,无人听我诉衷肠,也无人安慰我直到天明。
李明月靠在床榻边,就像前世靠在苏珏的肩膀上一样。
恍惚间,时光倒流。
李明月一个人枯坐着,眼神无处安放,只盯着某一处看,然后视线就会慢慢模糊,瞳孔就会慢慢失焦……
他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天上从太阳到月亮,点心从微热到凉透,眼眶从湿润到干涸……
待那股情绪逐渐过去,李明月还是踏上了前往长安赴宴的路。
……
四月十二,卯时。
中贵人俯身,轻声道,“陛下,楚司马进宫,请求召见。”
楚云轩睡眼朦胧“何事?”中贵人道,“楚司马说事关重大要面见陛下陈述。”
楚云轩睁开眼烦躁地踢开被子,“这个老匹夫,寡人如此抬举他,让他掌权,他却一大早就给寡人找不痛快,觉都不让人睡,生怕寡人驾崩不了。”
中贵人灵均扶楚云轩坐起,“陛下洪福齐天,待政事谈完,奴婢伺候陛下再安寝。”
楚云轩稳了稳心神,“更衣,换冕服。”
内侍们有序地上前,捧着冠冕、外衣、中衣、下裳等,中贵人灵均贴身伺候楚云轩更衣,为他带上冠冕、系上额下帽缨。
“陛下驾到——”宦官高声唱喝。
楚司马躬身跪地,“臣拜见陛下!”
楚云轩大步到御座前坐下,“大清早的如此焦急,所为何事?”
楚司马缓缓道“陛下,微臣昨儿夜梦先王,臣与先王把酒言欢一如往昔。只是几杯下肚,先王对微臣说陛下如今子嗣单薄,他堪忧。微臣斗胆请陛下自宗室中过继一二稚子孩童,以祈陛下瓜瓞绵绵,也全了陛下与先王的人子孝道。”
楚云轩自御座疾行而下,面色阴沉如墨。
楚司马这人不过楚氏旁支,何时与自己的父王如此熟稔,不过是争权夺利的说辞借口罢了。
自己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与他权位荣耀,不是让他来讨价还价的。
未待楚司马反应,已然一脚直踹过去,只听“砰”地一声,楚司马猝不及防,跌翻在地。
楚云轩怒目圆睁,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如此胆大妄为、不忠不孝、罔顾臣伦!你信不信话说即刻送你下去见先王!”
楚司马伏地喘息,面色青白交错,颤声道,“陛下,微臣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哦,日月可鉴?寡人前些日子令平阳侯统领军出征青州,你不痛快,是吗?”楚云轩俯身,双目紧盯着楚司马。
楚司马伏地不敢抬头,“陛下是天子,微臣不敢妄议。”
楚云轩扶他起身,温声道,“这天下是寡人的天下,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不过外臣而已,寡人用他们如手中剑、脚下靴,你们只需臣服即可。”
楚司马泪眼婆娑,“陛下,微臣……”
“你下去吧!”
楚云轩心情不佳,直接挥手让楚司马离开。
楚司马自然是察言观色,灰溜溜地起身告退。
待走远了,楚司马揉揉被踢的心窝不语,然后抬头望了望天。
辰时了。
日已自东破云而出,他心中叹道‘陛下于帝王权谋之术、心机谋划之深,自己确实不自量力了……’
“司马大人,请留步。”中贵人灵均高呼。
楚司马转身,“中贵人有何事?”
“司马大人,这是陛下御赐的药,大人且拿着。方才陛下盛怒下伤了大将军,此刻陛下也心忧着大人呢。”
中贵人灵均将药奉给他。
楚司马拱手行礼,“微臣谢陛下体恤,有劳中贵人了。”
“大人不必多礼。只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中贵人灵均面露难色。
“中贵人灵均但说无妨。”楚司马摆手示意。
中贵人灵均上前一步,轻声道,“如今陛下正是器重大人,大人万不可再与陛下起争执。听陛下之意,更是对令公子期以众望,大人勿要辜负了陛下的栽培之心啊。”
楚司马脸色一变,“中贵人——”
复嘘息,取腰间玉饰赠予中贵人灵均以表谢意,后离去。
……
残阳如血,将明月山庄的飞檐染成暗金色。
已经过了整整三日。
苏珏立在青石台阶上,看着季大夫将最后一枚银针浸入药汤。
那根针渐渐发黑,与案几上其他七根银针排成诡异的阵列。
“鹤顶红、乌头、砒霜……”季大夫用镊子夹起针尖上凝结的黑色颗粒,“还有一味从未见过的毒物。”
“果真是有备而来。”
楚越的裙裾沾着药渍,发间玉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苏珏的指节叩在紫檀木案上。
案头摆着刑部密档,泛黄的纸页记载着三年前宋氏商行入城时的通关文牒。
墨迹在“宋昭文”三字上洇开,像一团凝固的血。
暮鼓声自城楼传来时,有人突然破窗而入。
黑衣青年单膝跪地,胸前刀伤渗出血迹:“大人,楼氏祠堂有异动。”
苏珏霍然起身,青色衣袍带翻茶盏。
碎瓷声中,他瞥见季大夫将染毒的银针收入鹿皮囊,枯瘦的腕骨上缠着止血的素绢——那是昨夜在城外验尸时被暗箭所伤。
……
楼氏祠堂的青铜兽首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苏珏带着人踏过满地残烛,指尖抚过供桌上新刻的刀痕。
他突然蹲下身,裙摆扫开香灰,露出一抹暗红。
“是血。”
见此,季大夫沾了些许在鼻尖轻嗅,“混着曼陀罗花粉。”
话音未落,一阵破空声自梁上袭来。
苏珏拉着季大夫急退三步,三枚柳叶镖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砖。
沈爷与小苏元长剑出鞘,与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战作一团。
季大夫突然扯住苏珏衣袖:“臭小子,看那牌位!”
最高处的乌木灵牌裂开缝隙,一缕青烟正袅袅升起。
苏珏以袖掩鼻,挥剑劈开牌位,碎木中滚出个鎏金香囊。
季大夫用银针挑开囊口,细碎的紫色粉末簌簌而落。
“是紫荧砂。”
季大夫的声音有些不着察觉发颤,“产自鲜卑雪山,遇水则化毒雾。”
……
五更时分,明月山庄的地牢传来铁链脆响。
已经下葬的“何少爷”被捆在刑架上,额角还沾着祠堂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