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如果陆羽同方珊珊当真是郎有情, 妾有意, 李书珩又真的愿意成全他们, 这的确是一段佳话。
然而, 方珊珊是罪臣之女, 难保有人觉得李家不重视陆羽, 所以不愿意给陆羽指一门好亲事。
闻言,李书珩看着苏珏认真道:“外人的眼光有何畏惧?若是不能跟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罪臣之女又如何?那方珊珊品性端正,温婉大气,是个良配。”
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苏珏笑道:“王爷说的是。”
“现在就看人家方小姐是什么心思,咱们在这里想的倒好,别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了。”
“苏某倒觉得应该有些眉目。”
看着苏珏温和的笑意,李书珩不由得心神放松。
就在此时,苏珏提起了此番前来的一件大事。
“王爷,苏某觉得,冀州的防御工事是否应该加强?”
“苏先生有何见解?”李书珩问道,
“王爷,苏某是这样想的。”
二人商讨了许久,冀州的防御工事确实应该加强,苏珏还特意拟订了方案。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方之舟的案子落下帷幕,所有家宅财产一律充公,流放岭南,只住在那里服苦役,无需为奴。又因方之舟早年之政绩,并没有累及家人。
如此,已然是李书珩仁德了。
而这几日,陆羽总是在方珊珊下榻客栈门口徘徊许久。
方珊珊本在床边坐着,突然仿佛心里有所感应般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在楼下来回踱步的陆羽,当下心思微动。
其实,对于这位姓陆的将军她心里是怀着一份感激的。
是这位侠义心肠的陆羽将军二话不说替她在王爷面前做了说客。
方珊珊又回忆起那日眉目俊朗的陆羽站在她面前柔声问她遇到了什么难处,脸颊微红,内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可她明日就要陪着自己的父亲流放,陆将军和王爷的这份恩情,怕是没有机会回报了,她不禁又生出一分沮丧和不舍来。
想着想着,方珊珊从窗口探出身子,小声喊道:“陆将军!陆将军!”
陆羽闻言猛然抬头,那窗边探出个小脑袋,定睛一瞧赫然是温婉可人的方姑娘,正抿着嘴唇微微笑着对自己挥手。
陆羽不由得笑着回道:“方姑娘明日就要走了吧,我来送送你。”
说罢抬脚进了客栈,然后直奔二楼。
方珊珊也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猝不及防之下与正打算敲门的陆羽目光交织在一起,顿时脸色通红。
陆羽也颇为尴尬,轻咳一声道:“方、方姑娘,你明日就要走了,我、这个送给你。”
说着,陆羽从怀里摸出一只精致无比的步摇递给她,表明心意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方珊珊微怔,当即就要推辞:“这、将军帮我父女已是仁至义尽,这我如何能收!”
陆羽暗暗给自己打气,心一横开口道:“王爷说了,男子汉做人要坦荡,我……”
然而,他话未说出口便被方珊珊以手势止住:“步摇我收下了,谢谢陆将军。只是我身为罪臣之女,有些话将军还是莫要说出口……”
说罢她从陆羽手上拿过步摇,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手巾塞给他:“这是我亲手绣的,将军、将军留作念想罢……”
陆羽呆呆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下意识捏住了手中还留有女子体温的手巾,点了点头。
方珊珊没再开口,陆羽也觉不便,转身告辞。
自然,陆羽没看到方珊珊在他身后有些哀伤的神色。
于是,陆羽自那日后便有些无精打采,有时汇报工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李书珩有所察觉,某日下朝后叫他来书房,开门见山问他碰上了什么事。
碰巧,苏珏也在。
陆羽本不想开口,可这些天实在憋的难受,犹豫之下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
末了,他有些垂头丧气:“王爷,苏先生,方小姐到底什么意思啊?”
李书珩和苏珏二人对视一眼,苏珏心思一转开口道:“想是方姑娘觉得自己一介罪臣之女,配不上你罢了。”
“那她为何还,还把自己的所有物送我?”
“那便是她的心意,她只是心里跨不过那道砍,盼着往后若是还有机会再与你相见……”
陆羽明白过来,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谢王爷,谢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若不愿,我便去岭南找她!”
“陆羽不可。你若是突然跑去岭南,定是要吓到方姑娘,反而适得其反。”李书珩连忙道。
这人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一碰到感情问题便像个愣头青,李书珩心里不由得失笑。
而且,李书珩对方珊珊是越发欣赏。
按照常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突然遭遇变故。
她明明可以留下来嫁给陆羽,从此生活在将军府,不用再受生活之苦,可她没有。
她有自己的思想和风骨。
不经意间,苏珏与李书珩对视,皆是微微一笑,同时明白过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方珊珊从一个官家小姐骤然一无所有,还是戴罪之身,家中一切财产都被收缴,以后日子如普通老百姓一般要靠自己的劳动生活。
可正是如此,他二人才更加佩服方姑娘的骨气。
而陆羽一想确实如此,心下失望。不料苏珏又是一句,“若是等个一两年,他父女二人在岭南稳定下来,你再去或许可以。”
果然,这让陆羽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明白了,谢谢王爷,谢谢先生!”
李书珩看自家将军的终身大事即将解决,欣慰之余也觉得时光匆匆。
竟然连陆羽也要成家了。
时间真是过的飞快,也不知弟弟明月和弟妹在北境如何了。
……
身在冀州的李书珩记挂着李明月,远在北境的李明月也记挂着王府众人。
不知父母身体可安。
不知兄长可否操劳。
不知长嫂安甫可否顺遂……更不知冀州安稳几何。
尽管心中牵挂的事太多,李明月在北境还是尽心尽力的清扫流匪。
边境不稳,百姓不宁。
一路上,流离失所的百姓比比皆是,越靠近边境,越是满目疮痍。
饶是见惯了残酷的李明月也颇觉不忍。
幸而,他的长孙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西风渐起,明月高悬。
二人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灯火,三三两两,不甚热闹。
“从前,我在战场上见过万家灯火,根本不是如此萧条的模样。”
李明月长叹一声,接着将披风拢到长孙的身上。
“是啊,我们沿途一路走来,多少村庄饱经沧桑,空无一人,实在让人叹惋。”
“你说,远在长安的陛下,日日夜夜金销玉叠时,可否知晓自己子民的艰难。”
李明月的这一问,长孙沉默不语。
陛下知道吗?
她不敢说,李明月自己也清楚,陛下知道与否,真的无关紧要。
二人沉默良久,直到月明星稀。
……
夜色如墨,深沉且压抑。
登仙楼上的琉璃瓦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不日前,鲜卑使者特意去冀州拜访,这楚云轩猜忌更盛。
作为一个手握重兵、威望卓著的藩王,军权之大,早已让楚云轩难以安枕。
而再想到鲜卑使者,楚云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鲜卑一直是西楚的心腹大患,而冀州作为九州之首,其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若冀州王与鲜卑暗中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莫要忧心。”
一旁的中贵人灵均轻声出言,他的声音柔和而细腻,如同春日的微风,试图拂去楚云轩心头的阴霾。
楚云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中贵人灵均不必再劝,然后酒池中舀了一樽清酒。
中贵人灵均毕竟侍奉楚云轩多年,自然是看穿了楚云轩的心思,他缓缓走近,低声说道:“陛下可是在为冀州王之事烦恼?”
楚云轩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冀州王的军权过大,若有一日他心生异念,江山社稷将何以自保?”
中贵人灵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他轻声安慰道:“冀州王虽手握重兵,但始终是陛下的臣子。只要陛下恩威并施,他自会忠心耿耿。”
楚云轩摇了摇头,“此话说的容易,寡人的心总是不安啊。”
说着,楚云轩将酒樽递到中贵人灵均的唇边。
中贵人灵均低头轻抿了一口,然后温顺道,“陛下福泽深厚,自然国祚万年。”
“灵均说的好!”
楚云轩心情愉悦,又是一夜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
太子楚天佑陵墓位于长安城郊外的一座青山上,四周松柏环绕,静谧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