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一旦那些证据被立案,那方之舟这个郡守肯定要被革职查办,若这个褚绥安确实是个清官,那不如让李书珩下旨给他做这个郡守。
  苏珏做事一向谨慎,又吩咐桂平去查查这个张雍和在百姓中的名望如何,平日里做事是否公正。
  他因为此事在明德郡又耽搁了几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可频善奇接到了冀州过来的飞鸽传书,顿时眉开眼笑。
  豫州一战他仍是耿耿于怀,如今苏珏已死,他可真是好奇李元胜一家的脸色呢!
  ……
  夜深云重,举头方寸不见星。
  长安宫城内不熄的烛火将夜色中的每一砖一瓦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此时,楚云轩正坐在棋盘前,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黑子,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这棋盘掌控九州。
  而他的对面,是丞相林宸。
  他身着素衣,面容清癯,手持白子,神态从容不迫,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稳坐钓鱼台。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局势胶着,正如这天下局势,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楚云轩轻咳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林相,诸侯之势日盛,其军权之重,已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卿以为,寡人是否该削其军权,以安社稷?”
  林宸微微一笑,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陛下心中已有计较,何必再问微臣?不过微臣愿闻其详。”
  楚云轩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手中的黑子也随之落下:“林相果然机智过人。寡人只是心中有些疑虑,想听听卿的高见。”
  林宸沉吟片刻,缓缓道:“陛下,诸侯之势确实已不容小觑。然则,削其军权,非同小可,需谨慎行事。各诸侯之所以能够坐大,皆因其实力雄厚。若贸然削权,恐激起诸侯反弹,引发战乱。再者,诸侯之中,亦不乏忠臣良将,若一概而论,恐伤忠良之心。”
  “林相所言极是。寡人亦知此事棘手,但若不削其军权,又如何能确保王权之稳固?寡人可不想看到,这天下有一天会落入他人之手。”
  闻言,林宸微微一笑,“陛下勿忧。削权之事,需徐徐图之。陛下可先派遣心腹之人,前往诸侯之地,暗中监视其动向,以防不测。待时机成熟,再行削权之举,方可事半功倍。”
  对于林宸的提议,楚云轩没有表态,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了,咱们接着好好下棋吧。”
  “是,陛下。”
  说话间,两人手中的棋子继续落下,棋盘上的局势也逐渐明朗。
  很自然的,楚云轩和林宸的目光时而交汇,时而错开,仿佛在这方寸之间,已经较量了千百个回合。
  二人各怀心思,互相试探,却又带着一丁点的真心。
  实在有趣。
  所以,这一夜,注定又是无眠的。
  ……
  与“逍遥在外”的苏珏不同,农庄军营两头跑的楚越,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阴沉,因为她的十三已经走了整整二十五天了!
  而且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楚越的心情不太美妙,连带着招财的伙食都差了些。
  招财:还有天理吗?我想吃饭,有错吗?
  招财:不爽……
  就在这天晚上,楚越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真似幻,飘渺无依。
  她梦到了自已做嘉成郡主时,十三站在城墙上目送自己随大军出征的情景。
  其实这个场景,她之前在胡地也多次梦到。
  在梦里,城墙送别后场景一转,就是自己随大军班师回朝,径直走到十三面前微笑着抱住他,然后说一句,“十三,我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她成了一个旁观者。
  那些生离死别,情爱卿卿,都是她眼中的虚幻。
  又是一次离别。
  自己与十三在城墙上腿都站酸了,大军也已经远去,一个人影都没了,场景为何还没有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越不由觉得心尖一阵发寒。
  突然,场景一变。
  她看到了某位将军带回来的阵亡名单,最后一个赫然是“将军楚越”!
  不是的!自己明明还活着!十三也只是去了明德郡!
  怎么就生离死别,阴阳两隔了呢?
  楚越想大喊,可是她的喉咙像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风雪簌簌而落,场景又是一变。
  楚越看到身着素衣的十三一步一步走到供奉着一堆牌位的桌前,俯身揭开一块红布,红布缓缓落下时那牌位上写的是“楚氏讳越”。
  而牌位前,是他们两人相结的鬓发……
  “不——”
  楚越一声大叫,终于醒了过来。
  “宿主?”
  在屋外郁闷赏月的招财听到楚越的声音疾步跑进来,见楚越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覆着细密的冷汗,仔细看看身躯还有些微微发抖,连忙问道:“宿主可是做噩梦了?”
  “招财,十三呢!”
  楚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现在急需有人告诉她,苏珏的下落和安稳。
  “他不是去明德郡了吗?”招财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
  “对,对,是我忘了。”
  楚越深呼吸,看了看天色将明,吩咐准备起床洗漱,洗完漱又坐在书案前磨墨。
  见此,招财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默默的陪着楚越。
  有些事,总会发生的。
  它改变不了,楚越改变不了,苏珏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这就是历史的残酷。
  日月同行,一夜已尽。
  当方之舟被抓捕的消息传到苏珏耳朵里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确实忘了什么事。
  彼时,苏珏正打算铺开纸写一张蝇头小楷送回农庄,桂平恰好拿着一张来自楚越的信鸽交给了自家公子。
  ——十三吾爱,展信安。
  一想到楚越一笔一划的写下这么腻人的称呼,苏珏不由得笑出声,心里涌起几分甜蜜。
  ——我梦到自己出征后一去不返,阵亡名单上清楚的写着我的名字,我不信,醒来后发现还好是梦。
  苏珏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其实他真的想过,如果他与阿越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的后半辈子便会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另,何时归?阿越。
  “木风,收拾收拾,咱们即刻回去。”
  苏珏读完最后一句话,觉得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呆在这里,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回去,去见自己记挂一辈子的那个人。
  苏珏归心似箭,仅用两日便回了冀州城。
  进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当他的马车缓步走在回农庄的路上时,窗外传来了百姓谈笑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鲜卑王子派使者来咱们这,王爷要宴请鲜卑的使者呢!”
  “不对啊,使者不应该先去长安觐见陛下吗,怎么来了咱们冀州?”
  “啊对,是先去了长安,然后禀告陛下才来了咱们冀州。”
  “来咱们冀州做什么?”
  “谁知道呢?”
  听着百姓三三两两的谈论,苏珏眸光一凛。
  鲜卑?
  他们又要做什么?
  第203章 明德正品(三)
  “来咱们冀州做什么?”
  “谁知道呢?”
  听着百姓三三两两的谈论, 苏珏眸光一凛。
  鲜卑?
  他们又要做什么?
  木风与桂平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家公子一眼。
  苏珏面色虽无甚波动,可他不断揉搓袖口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苏珏确实是纠结不安的——他的不安是对鲜卑不甚了解的恐慌,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此次前来定没安什么好心。
  这么一想,苏珏当即决定直接去王府。
  虽然农庄与王府离的本来就不远。
  因为今日李元胜要设宴款待鲜卑使臣,管家一大早便领了礼官布置颐园殿。
  此时, 宴会上酒过三巡, 鲜卑使者可频顿珠先表达了他们王子对二公子的挂念之情,
  不过, 李明月表现的很是平静,只是微笑着表达了谢意,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同夫人饮酒谈笑。
  见此情形, 可频顿珠顿感无力, 他端起酒杯,喝的有些急躁。
  放下酒杯后,他又偷偷瞟了一眼上面的李书珩。
  这人还是稳坐高位,面无表情, 心下的不痛快便又深了一层。
  可频顿珠转而想到了死去的按察使,当下举杯站起来开口道:“王爷, 小臣早闻冀州之地物埠民丰, 人稠物穰, 这几日在冀州也是没少出门见识, 果真是名不虚传。”
  李元胜淡淡瞥了他一眼, 举杯轻抿了一口, 并不答话。
  可频顿珠见状更是不悦, 但对方毕竟是王侯, 他作为一个外来使臣, 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
  “单说豫州一战,世子殿下智计无双,真是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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