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没办法,她坐得太久,腰处一片僵硬酸冷,放松下来胀痛就逐渐弥漫开来,一下下跳着疼。
缓了一会,楚越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收拾桌上的残香。
金元鼎则一直袖手旁观,“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兵必定已有了姻缘?”
“金将军难道没发现,后头队伍里那位小姑娘的目光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我又不是瞎子,这难道不是一段姻缘吗?”
金元鼎哽了一下,接着又问:“那你真的会治病?”
“不会。”楚越回的干脆。
“所以,你给他们的符水根本没用?”金元鼎脸上有些不好看。
“当然有用,符水里有药材,是调理脾胃的。”
金元鼎面色稍霁。
“那骆驼呢?”
楚越抬头,朝金元鼎挑眉一笑,眼睛被烛火映着的亮晶晶的:“哦,骆驼啊,我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啊。”
楚越这话不假,她又不是真的神通广大,很多事也都是谋定后动的,
为了替胡地的百姓消灾解难,她每日乔装出去,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金元鼎被楚越噎得够很,沉默了半天,最后才评价道,“还真是旁门左道。”
楚越仍旧笑眯眯的:“旁门左道又如何,难道金将军您反悔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金元鼎不欲与楚越争辩,只吩咐了婢女好好伺候楚越,自己则是去了太子处。
此刻,胡人太子府内。
之前负责祭祀的大祭司正同太子诉说着连日来受到的冷待。
“金将军不知在哪弄出个神女来,小的被逼无奈,太子殿下,您可得想个法子啊!”
“哦?”
太子没什么兴趣听大祭司的诉苦,他在意的是金元鼎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太子殿下,想我金氏传承近千年,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受此膜拜,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大祭司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偷偷去看太子会作何反应。
只见太子自顾自的割着烤肉,一点也在意他的话。
“本宫听说神女灵验的很,似是比你强。”
太子似笑非笑,大祭司不由得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都,都是些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
“况且那神女和金将军有些关系,我怕他们对太子殿下不利!”
说了半天,大祭司终于将话说到了实处,这也是太子心中的症结。
果然,太子放下刀具上下打量起大祭司。
“难道不是你技不如人吗?”
就在此时,金元鼎从门外大步迈进,吓得大祭司一个哆嗦,“金,金将军……”
“金将军来了,快入座。”
见金元鼎来的急切,太子起身相迎,心里却在暗想,方才他都听到了多少。
“微臣参见太子。”金元鼎依礼落座,眼神在大祭司身上放了几个来回,看得那大祭祀更加心虚。
“不知太子叫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金元鼎用刀割下一块烤肉细细咀嚼着,太子也跟着吃了几块。
烛火噼啦啪啦的燃烧,三人就这般诡异的安静着。
而大祭司站在中间是最煎熬的,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便已是汗如雨下。
“大祭司,若没有什么要事,你就先下去吧。”
见大祭司实在窘迫,太子“大发慈悲”赶紧让他退下,其实也是不想他在这里碍眼。
“是……”
大祭司倒也知道轻重,立马低着头快步离开。
“金将军,那个神女?”
待大祭司走后,太子试探性的开口问询。
“确实有些本事,能为我们所用,”金元鼎回的干脆利落。
“金将军,还是要多加留意,她毕竟不是我金氏的人。”
“太子放心,微臣知道分寸。”
两个聪明之间从不需要多说什么,但底下的暗流涌动和较量,便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
庭院森森,晚风吹过了王府的院墙,吹过了宫城。
穿越多年的时光匆匆,掠过行宫的与十二楼,终于泯灭在万家灯火中,再无波澜。
因为是家宴,又是在新赐的王府。
王妃武思言遣了新王府里侍奉的仆人亲自去小厨房里做了不少点心。
李元胜也亲自下厨,惹得两个儿子连连称奇。
“父亲真是深藏不露!”
殊不知,李元胜这是爱妻心切。
倒是周莹是将门出身,虽说是女子,但对这庖厨之事却实在有些苦手,她便和李家兄弟二人一起打个下手,帮衬着收拾院子,添桌摆盘。
王府里亦是另一番热热闹闹的忙碌模样。
一家人在一起忙碌了一个时辰,王府的一方天地中平添了许多烟火气。
虽说菜式不多,却个个精巧别致,又兼得色、香、味俱全,竟是比那些由膳房里一级一级传上来的冰冷菜肴还更要抓人口舌,叫人眼馋。
待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到一处时,早已将热乎乎的饭食一一盛好,整齐的摆在了桌上。
九菜三汤,青红翠绿,极是好看。
清风明月,水波不兴。
李元胜在席间被哄着喝了不少的酒水,一时是李书珩递来的一杯温酒,一会是李明月撒娇递到眼前的果酒,皆被他极是豪爽的接了过来,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李世安被李元胜抱在怀里,半大的孩子好奇心极重,他趁着长辈不注意拿了祖父的酒杯偷偷尝了一口温酒。
毫不意外的,李世安被辣出了泪花,惹得众人笑出声来。
但李明月坐在席间看着父母和兄长都如此幸福,又想到自己悬而未决的婚事,心中难免惆怅。
李明月一时失了分寸,便不知不觉喝的多了些。
这会酒气上了头,李明月便晕红着脸,迷迷糊糊缠在李书珩的身上,一会说着要让哥哥陪着骑马,一会又说是新学了功课要背父亲听,又一会要去找长孙姑娘。
李书珩噙着笑意,好久没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可爱的模样了。
李元胜也是欢喜,仿佛看见李明月小时候那玉雪可爱的模样。
武思言和儿媳周莹则远远的凑在花园边上不知在说些什么,捂着嘴角,笑了个花枝乱颤。
夜风习习,王府里其乐融融,是他们最寻常幸福的时光。
……
又是几日的时间消磨,苏珏看上去好了不少,他今日出门特意求了季大夫,好在季大夫对他放了行。
马车上,苏珏闭目养神,看着娴静万分。
但沈爷知道,苏珏根本没睡。
“公子,信已经送出。”沈爷掀开轿连往外看了看,他们的马车恰好与某位贵人的车轿擦身而过。
“嗯。”
苏珏微微颌首,不再多言。
沈爷也不是个多话的,二人便是一阵沉默。
……
正值秋来,菊花开始展露身姿,其中便属承文将军府中菊花开得灿烂。
于是在八月初十的上吉之日,承文将军特意设宴赏菊。
赏菊宴设在了晚上,为的是天上明月星子交相辉映。
受邀的众人游步在花丛间,各色的菊花一片片在夜色中亦是开得绚烂。
李书珩与李明月并肩而立,身旁是络绎不绝的恭贺奉承之人。
他们笑着一一回应,挑不出一丝错处。
而承文将军折下一朵开的娇艳的绿菊静静的看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他记得父亲最爱绿菊,可绿菊难寻,父亲这一生战战兢兢,也不曾看见几次。
最后还受了连累。
筹谋多年,他现在有了权势,可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自始至终,他的心里只想要报复。
至于报复的对象,那不重要。
正当承文将军沉溺在回忆中,身旁的人有些惊讶地开口道“是苏珏公子!”
这几个字彻底惊醒了承文将军,他猛然望去,目光逮住了来人一片白色的衣角。
“承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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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文将军。”
苏珏抬手施礼,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带海棠暗纹的长袍大衫。
映着着明月星光,恰似仙人入尘。
承文将军看着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朝他们走过来,面上表情淡薄,内心却已开始筑起猜疑的高墙。
苏珏居然还有来赏花的心情?
难不成他先前的一切深情都是装的?
承文将军脑子里乱乱的,只好把一切归结于苏珏心怀鬼胎。
呼吸间苏珏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向他们微微颔首。
“承文将军,久仰。”
苏珏看向承文将军,惹得承文将军,“苏珏公子不是在养病吗,漏夜赴宴,怕是这病养不安生吧。”
承文将军勾了嘴角。
李书珩看出这是承文将军在出言讥讽,
“多谢承文将军如此关心。但苏某一介布衣,病中心情不好,想出来寻些开怀之事,倒也不过分吧。只是苏某不知哪里得罪了承文将军,还请承文将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