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城郊的一片荒地上,冰冷的雨水落在简陋的新墓上。
墓前站着一大一小两抹身影。
孙老爷抹去手上的泥土,轻轻拍了拍张怀瑾的脑袋,
“再给你娘亲嗑三个头吧。”
之后孙老爷把张怀瑾带到十二楼前,张怀瑾紧紧牵住孙老爷的手,“外公,我们为什么要来这?还要跟着他?”
孙老爷摸了摸张怀瑾的脑袋,眼眸中流露出温和不舍的光芒,“怀瑾乖,你就在这儿等着,那个哥哥会出来接你的,那样怀瑾就可以读书,还能吃饱。”
“我不要,我要和外公在一起。”
张怀瑾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外公也要吃饱,怀瑾不离开外公!”
“怀瑾乖,外公没法再照顾你,你还小,好日子还多着呢。”
张怀瑾紧紧攥着拳头,他用力咬着牙齿,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我不……”
“别怕,那个哥哥很好的。”
孙老爷颤颤巍巍的蹲下,替张怀擦去眼角的泪水,把一个长命锁递给他。
“怀瑾把这个收好,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张怀瑾握着那长命锁沉默不语。
“怀瑾以后会有一个很疼你的大哥哥,还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要勇敢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怀瑾吸吸鼻子,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外公,“真的吗?”
“当然。”
孙老爷粗糙的大手抚摸过张怀瑾的脑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乖孩子……”
张怀瑾睁开眼,刚刚抱着他的外公已经不见了踪影,眼前却出现了一双手。
正是昨夜的漂亮哥哥,漂亮哥哥正微笑着望着他,“你来了。”
张怀瑾愣愣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照顾你!”
“那我外公呢?”
张怀瑾四处张望着孙老爷的身影,人海茫茫,他找不见外公。
“外公会回来看你的。”
苏珏如是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队人马腰间系着白色布条的呼啸而过。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是楚越的消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怀瑾被苏珏带回去了,剧情也走到了中段,越写越挠头。
第118章 波澜丛生(一)
“是楚越的消息吗?”
见那队人马呼啸往行宫而去, 苏珏立马将张怀瑾交给沈爷,自己则跟在那队人马后面。
苏珏的步子越来越快,近乎是跑着跟在后面。
身侧的一切皆成为虚影, 只有耳畔的风声擦着鬓发轻轻略过。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他又回到了无名村。
他也又一次失去了楚越。
不,不是。
现在楚越不是农女赵安乐, 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我等要进去禀报陛下, 烦请几位将军开门!”
“令牌俱在, 进去吧。”
各种吆喝和守卫军的声音唤回了苏珏的思绪, 眼见行宫的宫门重重地关上,苏珏突然清醒了几分。
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太被情绪牵着走了,这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
在没有定论的情况下他怎么能就认定楚越身故了呢?
况且桩桩件件也太过巧合, 巧合的让人猝不及防。
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收紧, 他却不知何时才是那悬颈的屠刀落下之时。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苏珏不由得后背发寒。
深吸一口气,苏珏站在行宫大门外看了许久。
与其说他在那不知真假的消息,不如是说他在与自己挣扎。
云层逐渐聚散变换,顷刻间竟成落雨之势。
不多时, 豆大的雨滴从高空落下,街上的行人纷纷找着地方避雨, 摊贩着急的收拾着物品嘴里责怪这突如其来夏雨。
苏珏双手搭在额前, 也转身离开。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 行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
他刚转身回头, 一把油纸伞就撑在他的头上, 伞下的声音清润柔和。
“公子, 奴婢奉陛下之命带您去见一位故人。”
苏珏定睛一看, 撑伞说话的竟是中贵人灵均。
他在一刹那微微惊诧, 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劳中贵人。”
“公子, 请。”
雨势渐大,二人一起乘车而去。
与此同时,几匹传旨的快马也从行宫飞奔而去。
雨丝连成玉幕,将天地笼在一起,辨不出虚实。
……
就在这辨不清的天地混沌之间,西楚行宫是如此的巍峨挺拔。
宫人有序的忙碌着,看着是少有的静谧。
因着在行宫,从前在长安时一日一次的朝会改为三日一次。
今日正值休沐。
楚云轩卧榻的宫殿里空荡且暗,仅有几根长生烛。
最大的一支点在楚云轩的寝榻旁,其余拢在当值的宫侍裙边。
四处略无一点声响,所以突然响起的低声交谈分外明显。
“陛下还没起吗?”
屏风一侧的宫侍叹息。
“承文将军等在外头,那要去叫醒陛下吗?”一个脸嫩的小宫侍问,大概是初次当差。
“不,在这守着就好了。”另一个宫侍语罢又垂下头。
蜡还很长,烛火在高处摇摇曳曳,背着寝榻散出微弱的光。
楚云轩慢慢起身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王城像就一座巨大的铁笼,大抵是为了关押一头巨兽而建,也深深囚禁着这里每一个人。
那低沉的兽吼来自这里的主人。
他正值壮年,心思深沉。
就如同此刻,楚云轩身躯舒展,双臂张开,并等待着宫侍的伺候。
小宫侍拽着裙摆,无声膝行几步,在一伸手就能碰到屏风的距离堪堪停下,然后等着楚云轩的发话。
“承文将军还候在外面吗?”
“回陛下,承文将军就在殿外等着陛下的召见。”
“替寡人更衣,传膳。”
“是,陛下。”
从始至终,都无人敢抬头去看楚云轩的脸色。
待一切事毕,楚云轩才下旨让等在殿外的承文将军进去。
“微臣叩见陛下,惟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文将军跪地伏拜,心中忐忑不安。
本是休沐的日子,他清晨刚起正准备打坐,无端的行宫里就来人传话,说是陛下要见他。
那一刻,他心里转了百千回。
是他的“推波助澜”被陛下察觉了吗?
还是陛下唱够了君臣和睦的戏码,想换个。
不管是那种猜想,他即将面对的都是天子的雷霆之怒。
于是乎,承文将军怀着惴惴不安跟着宫侍进了宫等候召见。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如今进了殿,等待他的仍旧是漫长的未知。
长生烛的灯花“刺啦”的瘦过了几轮。
一片寂静无声中,承文将军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就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这些,楚云轩都冷眼看尽。
良久,楚云轩才出声让承文将军起身。
“起来吧。”
“谢陛下。”
承文将军小心翼翼的起身,也不敢抬头得见天颜。
“寡人听闻爱卿近日来忙的很。”
楚云轩的声音像是飘在耳畔,却又重如千斤,听得他是诚惶诚恐。
“微臣只是处理一些杂事,算不得什么忙碌,陛下才是日理万机。”
“爱卿向来是左右逢源,门庭若市。”
楚云轩轻笑一声,说的隐晦,承文这个当事人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惶恐知错……”
承文将军只言知错与害怕,却不说错在何处。
“爱卿有何错处?”
楚云轩擎着淡笑反问,虽不气势压人,但仍旧雷霆万钧。
“微臣,微臣不知,还请陛下赐教。”
承文将军跪伏在地,姿态极尽谦卑。
“之前民间流言如沸,这里面难道没有爱卿的推波助澜,坐收渔利?”
明明是问句,落在承文将军耳中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诘问。
“陛下何出此言,微臣是忠心一片啊!”
承文将军冷汗直流,既然陛下言之凿凿,那就说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没瞒过这位心思深沉诡谲的帝王
此刻他能做的便是装傻告罪,并证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忠心?寡人看你倒是一副七窍玲珑之心!”
楚云轩越发不耐,他最恨臣子对他阳奉阴违。
有些东西,他可以给,但他们不能耍手段去要。
“这些难道是寡人冤枉了你吗?”
楚云轩随手一扬,一摞密信纷飞而落,正好落于承文将军身前。
“你自己看!”
承文将军狼狈的拾起密信去看,上面写着的正是他的谋算和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