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去哪里,用不着金将军操心。”楚越从嗓眼缝隙里挤出这句话,毫不夸张,若是再对峙片刻,她就会窒息而亡。
“你放心,我不杀你,你也不用费尽心思跑,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谈谈。”
恰到好处的,在楚越即将窒息时,金元鼎松了弓弦,楚越也终于得了喘息,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把她带回去。”
金元鼎抱着手,目光平静,而楚越的狼狈却是让他尽收眼底。
……
天光渐晞,又是一日的日出月落。
昨夜折腾了一番,楚越还是被金元鼎抓了回去。
这一次束缚的绑带成了冰冷的铁链。
床上铺着柔软的绸缎锦褥,塔炉里的熏香有呼吸地流淌着。
楚越坐在床上,似是认命的扯了扯那锁链,难道她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不,她不能!
她要回去!
可跑是行不通的,那她就得另想办法。
昨夜金元鼎说的那番话在楚越心里计较了半晌。
以她对金元鼎的观察,他肯将自己从奴隶堆里拔出来,那就是有所图谋。
也就是说,对金元鼎来说,她是有利用价值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顺水推舟,从长计议。
此时房门被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宁静。
“怎么样,可想明白了。”
金元鼎一进屋便从善如流的坐在了楚越的对面,音色还是那般冷硬。
“想明白了。”
楚越尽量做的挺直,然后等着金元鼎的下文。
“聪明。”
金元鼎很满意楚越的回答。
“不知金将军想和我谈什么?”楚越也不废话,直接问出问题所在。
“你能预测雨势,据我看来,你的本事不止这些。”
“金元鼎果然慧眼识珠,我确实不止这点本事。”
楚越毫不推拒金元鼎对她的夸赞,眼里满溢的是极度的自信。
“你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会下雨的。”
“这个啊,我不会说的,若是让将军学会了,我可就没什么价值了。”
“你倒是真聪明。”金元鼎一声嗤笑。
“多谢金将军夸奖。”
“废话不多说,本将军想让你留在这,用你的本事帮本将军复兴金氏。”
金元鼎也不绕弯子,直接提出他的要求。
“哦?”
楚越一挑眉,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你留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
“是,金将军自然不会亏待我,可我也想知道,除了这些,金将军还能应允我什么?”
楚越进一步试探。
“除了让你回去,什么都可以。”
金元鼎自然也知道楚越心里打的算盘,但他的底线不容更改。
“好,我明白了,也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楚越了然一笑,这个金元鼎还真是不好对付,稳住他是当下最要紧的,于是她又接着道,“金将军如此看重我,我得先送金将军一份见面礼,且这份见面礼,正是你们现在最需要的。”
“水和金?”
金元鼎面带疑色,他们寻找水源多年,总是没有长久的水源。
再加上当年退出中原时太过狼狈,连复兴金氏的资本都不够。
可眼前的女娃娃却如此笃定的要送他一份见面礼,且这份见面礼正是他们苦恼多年的水金之事。
是该说她足够自信,还是说她只是信口开河。
金元鼎也有些拿不准了。
“怎么,金将军不信?”
看出金元鼎的迟疑,楚越也不露怯,反而更加自信的说道,“胡地乃是沙漠,金将军之前沿着人经过的痕迹寻找水源的法子也没错,但据我所知,在你们到来之前,胡地鲜有人烟。
据我观察,这里的地形是一面低呈簸箕形的地区,且是低洼地,这很可能有水源。
您若真的信我,便派人好好找找哪里有芨芨草,日出日落时跟踪骆驼的行迹,又或者是根据鸟群盘旋的方向的去找。
如果运气好,遇到干涸的河床,可以在两山央一沟的河床或者河道转弯处外侧的如果往下挖有发现潮湿的沙子,这就离地下水源不远了。”
楚越对着金元鼎侃侃而谈,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这让金元鼎心下信了七分。
“好,本将军信你,若找不到水源,你便去那祭祀坑里吧。”
“好。”
楚越丝毫不惧金元鼎的威胁,神情松弛,“金将军,我累了,劳您出去,我要睡觉。”
说完,她也不管金元鼎是何脸色,直接往床上一躺。
金元鼎自然没兴趣看楚越睡觉,他立马迈步离开,之后便吩咐人按照楚越说的去寻找水源。
……
“嘿,这天是要下雨啊!”
雍州城的城外渡口,行路之人三五成群。
冯二放下手中的活计,倚在船舱中看棚间的泛红的天空。
“这位大哥。”沈爷问道,“从雍州去豫州要多久?”
“大概……三四天吧。”
冯二见二人打扮不俗,心里有了计较,没等他开口,那船头儿放下烟枪,露出满口的黄牙,缓缓道,“两天半。”接着又补充道:“去豫州顺水,时间比回来要短得多。”
“多谢。”沈爷点了点头,又折身走回了岸边。
“先生。”
沈爷低头,“方才那位船家说,从这里乘船到,只要两天的时间。”
“是吗……”
青莲先生抱着琵琶,身着浅色轻衣,袖口绣着花草纹样,襟前隐约是一朵小小的青色莲花。
她虽已过而立之年,鬓角却依然垂发。
却不知佳人年华为谁老去。
“要开船了。”张二伸出头来招呼两人。
“梦溪,我们走吧。”青莲先生收了琵琶弯腰上船。
甫一上船,船工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打量着来人。
毕竟二人衣着打扮不俗,任谁都会多瞧上几眼。
“干活,开船!都傻愣着干啥!”
船头儿从舱外走进来大声喝道。
船工们对视一眼,觉得似乎是自己一家的生计要重要些许,于是都回身干活去。
“小冯!”
“哎!”那冯二应了一声。
“快去买些东西,今晚得多加点饭,别忘了买肉!”
看着冯二跑远,老船头继续道:“伙计们,咱们江上开饭,大家加把劲,别误了工……”
忽然,那老船头停下了打量青莲先生二人的目光。
微微一滞。
然后他抬起衣襟擦了擦烟枪,弯腰对着长长一揖。
“这是……干什么?”沈爷扶起老船头,皱眉道。
老船头让开沈爷的手,低头不语。
“头儿他……”
“你们看,就看女的的衣襟……”
“啥?怎么了?那个标记……啊……我见过,是……”
“切,还说是跑江湖的,这都不知道。”
“那不是十二楼的标记吗!”
“啊……”
听到这个名字,穿上的伙计们纷纷同老船头一样,对青莲先生作揖。
那老船头忽然抬起头,“多年前蒙故青莲先生相助,保我平安过了黄河……”
“老人家,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青莲先生亲手将那老船头扶起,眼里含着的笑意让人觉得平和从容。
“是,是,先生说的是。”
老船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出行定是有什么事要做,自然不会再多嘴。
“哟,这好景好风的,宋船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突然传来一阵轻浮的青年音。
刚回来的冯二打量了满船肃然的兄弟和头儿,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觉得甚是奇怪。
“有什么事,大家心照不宣,”那人继续道。
宋船头有些愤怒地看着来人,忽见那人方才嬉笑的面容是满脸冰的霜,襟前绣着一束青竹,他张了张鱼缸,终是没在再说什么,转头去船头抽起烟来。
船工们见头儿起身,也纷纷抬头,直愣愣地打量着那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白色直裾,青色封边,看似素雅,那面料上却有华丽的暗花,一幅放荡贵公子的摸样。
船工们打个哆嗦,暗念道这趟船的客人都不好伺候。
待众人散去,老船头才给几人安排了房间。
青莲先生道了谢,吩咐沈爷在房中等候,来到甲板上寻了那青年说话。
那青年便是豫州淩成城主的公子,也是多年前青莲先生遭难时伸出援手的恩人的儿子。
一江清水悠悠,有些人,有些事,总得去办。
……
日子消磨而过,因为金元鼎的吩咐,楚越确实过了几日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