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陛下,您用活人祭祀与奴隶殉葬有何不同,岂不是让天下人唾骂!”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
  文武百官虽然平日里划分党派,此刻却心思相同,他们纷纷跪地请求楚云轩收回旨意。
  楚越也是歇了喝酒的心思,跟着百官跪地,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冀州王一家和雍州王
  他们表现的与百官别无二致。
  只是在无人注意时,雍州王的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楚越以为自己眼花,再看去,他已神色焦急。
  “诸位爱卿,此行宫建在北燕旧城,寡人如此做,正是为了西楚的国运,况且,这些孩子都是自愿的。”
  面对诸侯百官的请愿,楚云轩没有发火,也没有同意。
  他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改。
  “陛下,请三思啊!”
  丞相杨兰芝仍旧跪地进言,楚云轩皱起眉头,声音冷冽,“今日祭祀势在必行,再有多言,杀无赦!”
  此言一出,百官噤声,在名声与身家性命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丞相身体不适,灵均,派人将丞相送回府中,好生照顾。”
  一向知晓杨兰芝的脾性,没等他再次出言,楚云轩便下旨将他送回府中。
  就如那年一般。
  送走了丞相杨兰芝,楚云轩将探询的目光落在李元胜身上,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冀州王,你以为呢?”
  “陛下,臣以为……”
  李元胜执手行礼,话出口一半,没了下文。
  他很想说出“陛下圣明”,可那是多少无辜人的性命,他回不出一句同意的话。
  “看来冀州王和寡人不是一条心,也就是不同意寡人的旨意了。”
  楚云轩的声音阴恻恻地,盯着李元胜的目光也更加寒凉。
  临仙殿中静的可怕。
  一片低压中,李书珩跪地膝行,仪态还是端庄。
  “陛下,祭祀何不用突厥战俘?”
  “世子倒是仁心,可北燕旧城在此,用突厥战俘祭祀,怕是唐突。”
  楚云轩没有苛责,也没有赦令百官起身,他就是要所有人看到他的威严。
  “启禀陛下,午时将近,祭祀仪式已准备妥当。”
  承文将军身着白色祭服,神圣又肃穆。
  “允!”
  随着楚云轩旨意的颁下,一班卫队长矛林立,将诸侯百官围困在殿中。
  而楚云轩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到殿门口尽情欣赏着即将到来的祭祀。
  同时九十九个孩童被压进临仙殿,他们被绳索绑着,串成长串,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布,上面用羊血写着:“祭”。
  那些孩童已经知道自己将要被作为人牲祭天的命运,脸上大多没有什么表情,可都在不住的流泪。
  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眼泪。
  士兵的鞭子在空中挥舞着,催促他们赶快往前走,不要误了吉时。
  承文将军走在祭祀队伍的最前面,手中捧着祈神的文书,一步一步走向祭天台。
  长方形祭祀坑早已经挖好,长八尺,宽九尺,深六尺。
  还有一些猪和羊被驱赶着来到现场,它们也是祭品。
  和那些少年一样。
  被封建迷信的剥削与残酷,楚越想起身上奏,却被穆羽死死按住,示意她不要多言。
  在所有人惊恐悲悯的眼神中,承文将军宣读了祭文,然后放在祭天台中央的火堆中焚烧。
  号角吹响,呜呜咽咽。
  琴弦一动,凄凄切切。
  一股呛人的青烟直冲上天。
  负责行刑的神侍从先杀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羊扔进坑中,然后是第一个少年被斩首,推进了坑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刀刃卷了,再换一把。
  循环往复。
  一时间,孩童鹅哭嚎声震天动地,所有人瞳孔睁大,心生恐惧。
  楚越更是止不住的流泪。
  那是近百个孩子活生生的性命啊,就这么被王权残忍的杀死。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请愿都救不了他们,为什么在王权与性命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仅仅一年的时间,她便学会了与这个世道妥协。
  她恨自己的心肠软弱,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让她心有慈悲,却不给她普度众生的能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楚越浑身颤抖,整颗心一点一点坠入深渊。
  她眼里只剩下无尽的屠杀与鲜血。
  直到所有孩童被斩杀殆尽,然后火光在坑中烧起,血肉焦糊的味道充斥在鼻腔。
  这场祭祀终于结束。
  所有人都被这场活人祭祀的惨烈吓到,同时心惊不已。
  “祈神上苍,神明庇佑,西楚国运昌隆!”
  眼见祭祀结束,承文将军站在祭天台行礼跪地,声音高亢。
  诸侯百官无不跟着应和,“祈神上苍,神明庇佑,西楚国运昌隆!”
  楚云轩心情大好,“诸位爱卿,起来吧,宴饮继续。”
  众人分班落座,战战兢兢,再没了之前的言笑晏晏。
  就在此时,楚云轩猛然对着楚越开口,“嘉成郡主,今日大吉,趁此良机,寡人为你赐婚可好?”
  思绪还在放空的楚越听得此言,心神回笼,却一时慌乱下打翻了酒爵。
  赐婚,果然还是来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楚越离席跪地,却不是谢恩。
  丝竹声声的临仙殿中,楚越明明白白地回禀,“陛下,臣女不愿!”
  第76章 已非完璧
  “你不愿?”
  楚云轩声音陡然冷冽起来, 一个小小的郡主,还是他下旨晋封,一切所有皆仰仗于他, 竟也敢说出拒绝之语,这让他十分不悦。
  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臣女不愿!”楚越再次陈情,一点也不惧怕楚云轩的冷恻。
  “你为何不愿?”楚云轩威压更甚, 百官皆不敢言, 生怕帝王的怒火牵连到自己。
  “臣女心有所属, 不敢承受天恩。”
  一听楚越说自己心有所属, 楚云轩难得嗤笑出声,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缘由,原来是少女情窦初开。
  楚云轩收敛了满身的冷冽, 说话圆滑了几分。
  “心有所属?这有何妨, 王室中人的真心是最不要紧的。”
  而楚越依旧不为所动,她咬牙半晌,然后下定了决心,说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
  “臣女, 已非完璧,不能承领天恩!”
  果然, 楚越此话一出, 在临仙殿掀起轩然大波。
  堂堂郡主失了清白, 实乃天大的笑话。
  这不仅会让她自己抬不起头, 也会让西楚的宗室蒙羞。
  朝臣们窃窃私语, 眼观鼻, 鼻观心。
  都在嘲笑楚越的不知廉耻。
  楚越不以为意, 只等着暴风雨的到来。
  而乍一听得此言韩闻瑾瞬间如坐针毡, 事关重大, 怕是会牵连到苏珏的性命。
  他该怎么做?
  雍州王宗政无策倒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李书恒与李明月对视一眼,心里难得起了疑惑。
  好端端的,嘉成郡主怎么和苏先生扯上了关系?
  冀州王李元胜一家也在暗自思量,他们到底该不该出手帮上一帮那位苏先生。
  至于穆羽与张禾瑶,她们除了震惊还有心疼和自责。
  唯有知情者刘将军眸色变换了几轮,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那晚楚越彻夜未归,回来的士兵都说她色令智昏,和那什么天人厮混而去。
  所幸十二楼将此事压下,其他人也不知楚越的真实身份,这事也就没掀起什么波澜。
  可今天仅仅是为了拒绝陛下的赐婚,楚越就将此事公之于众,刘将军想不明白她的用意。
  即便她想拒绝陛下的赐婚,也不会轻易拿清白说事。
  因为在世人眼中,一个女子若真的失了名节,那她就是有罪的。
  所以作为新元纪女性的楚越豁的出去,她愿意拿这个时代的女子最看重的东西去赌她与苏珏的前程。
  殿里又是一阵静默无声。
  楚云轩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荒唐!荒谬!”
  “陛下息怒!”
  楚越重重磕下头去,“臣女爱惜陛下的恩赐,却心有所属,半月前与十二楼最负盛名的玉华公子私定终身,还行了周公之礼,所以,臣女此生非他不嫁!”
  楚越一番肺腑陈情,除了对苏珏的真心,其余皆是假意。
  百官面面相看,都等着楚云轩的雷霆之怒。
  郡主爱上男妓,这可比楚越失了清白更荒唐可笑。
  虽然贵族宗室种狎妓之事屡见不鲜,但还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的,更没有要与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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