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就在李明月恍惚的一刹那,李书珩竟在他身侧躺下了。
李明月再也忍不住翻了个身,眼前的水雾薄薄一层,映着李明月平静温和的面容。
黑暗中,李书珩温和的缓缓开口,“明月,我知道你还没睡,你是知道的,陛下只是想安心罢了,我们就让他安心,不是吗?”
“哥哥是想到法子了?”暗夜中,李明月的眼睛突然亮起了神采,好似繁星闪烁。
“想到了。”
李书珩笑着回答了李明月的问题,从他们收兵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思考如何保全他们李家。
苏珏的话也时不时地响在他的耳畔,一味的谦卑求全并不能使上位者安心,反而使他们更加猜疑。
与其被动接受,倒不如主动出击。
“哥哥,是什么法子?”李明月心生好奇。
“明月,你之前说是鲜卑王子将你送出王城,你才能逃出来的,是吗?”
李书珩无端问起关于可频王子的事来,李明月很快反应过来李书珩是什么意思。
“没错,可频王子赤诚坦率,为人也很洒脱,他挺照顾我的。”
从弟弟口中听到夸赞鲜卑王子的话,李书珩很是诧异。
“他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可他以后只会是我们的敌人。”
李书珩和李明月同时叹了口气,于静谧中是那么明显。
就不能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吗?
这一晚,他们兄弟二人抵足而眠。
二人都是难得的安稳。
也是这一晚,苏珏收拾好一切随身物品留下两封书信和物品若干便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一如他从十二楼来时一样。
等第二天大军开拔回朝时,李书珩他们才发现苏珏已经离开了。
展开那两封书信,上面的字体清俊有力。
一封是给李书珩的,另一封是给许攸的。
“主帅,战事已经结束,长安的荣华富贵非我所愿,苏某该回去了,山水有相逢,苏某相信,终有一日,您会亲自到临江来找苏某的。
还有,替我转告陆明,我等着他成为大英雄的那一日。”
“许大夫,若有机会你一定要来临江一次,这里大约有你想见的人。”
李书珩和许攸读完书信,两人一时无言。
李书珩捏着信纸,心里百转千回。
这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就连他的目的都是拨云不见雾。
或许他的离开亦有自己的打算。
当初本就是他请人家随军出征的,如今不告而别,也没什么可说的。
那看来他所说的只求荣华富贵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主帅,苏先生就这么走了?他真的不愿和我们去长安吗?”
陆明手里捧着苏珏留下的盔甲,一脸不舍和悲伤。
他还没和苏先生告别呢。
而许攸拿起那本苏珏抄写的半本医书,上面的署名虽然只有一个季和一个许字。
但他可以笃定,那人就是祖父口中的故人。
因为他手里的半部医书上也有这个季字。
无论是下笔和笔势都如出一辙,定是一人无疑。
记得苏珏说过,他有一位忘年交,想必就是他祖父口中许久不见的故人。
这临江,他是非去不可了。
第43章 风未止兮
大漠连天朔, 白草折北风。
元夏败退雁门关,野利毛寿大发雷霆,即刻传召呼延庆觐见。
“大王, 此次败给西楚,都是臣一人之过,是臣大意轻敌, 还不顾元夏士兵安危导致军心涣散, 请大王责罚!”
吃了好大一个败仗, 呼延庆自知难逃罪责, 所以他一进大殿就跪地请罪。
呼延庆跪地良久,敛声屏气,等着野利毛寿的开口。
过了大半晌, 大殿上都是一片静谧, 呼延庆只听得自己心跳如鼓擂。
越是风平浪静,他越是没底。
“呼延将军,起来吧。”
野利毛寿终于开了金口,只是声音情绪没什么起伏, 呼延庆起身看去,那眼神复杂冰冷, 却又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 让他不寒而栗。
“大王, 臣有罪!”呼延庆再次下跪行礼, 把自己低到了尘埃。
“呼延将军, 你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 本王也打过败仗, 这有什么好请罪的。”
野利毛寿走下王座, 一手扶起战战兢兢的呼延庆,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更让呼延庆心惊胆战。
“大王,这次是臣的过失。”
“哈哈哈……呼延将军,一时失利算不得什么。”
野利毛寿不怒反笑,呼延庆被他反常的态度弄的疑惑不已。
“大王……”
“他李书珩赢了又如何,他能保得住李明月,保得住李家吗?”
野利毛寿他将一封信函从衣袖中取出,然后递到了呼延庆眼前,“呼延将军,你看看,他李书珩真的赢了吗?”
呼延庆从野利毛寿那里接过过信函仔细的看过。
而后他嘲讽一笑,对着野利毛寿道,“大王,这李家,算是完了。”
“所以,呼延将军还要请罪吗?”野利毛寿回身提问,依旧是一片淡漠。
“大王,臣明白了。”
呼延庆面露喜色,他还不算输的一败涂地,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样子他李书珩回朝后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多少。
这就够了。
“呼延将军,你先下去吧。”
野利毛寿发了话,呼延庆自然不敢拖延,立即行礼告退。
然而没等他走出殿门,一柄长剑就穿胸而过,他都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没了任何意识。
躺在地上的呼延庆双眼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野利毛寿收回佩剑仔细擦拭,然后吩咐宫人将尸体处理干净,语气里满是嫌恶。
“不中用的东西,竟被毛头小子算计成这样,还差点全军覆没,现在军营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呼延庆在雁门关放的那场不分敌我的大火,野利毛寿就怒火中烧。
兵乃将之本,也是一国之基。
没了军心拥护的国家,就如同一盘撒沙。
呼延庆此举差点断送了元夏根基,他岂能留他!
“去给鲜卑使臣传个话,暂时休整。”
佩剑入鞘,呼延庆的尸体也已处理干净。
野利毛寿叫来传令官,然后乘着车驾离开。
与此同时,鲜卑那边同样收到了元夏兵败的消息。
待元夏使臣从集贤殿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因为是冬末春初,所以天色暗的比较晚。
此时整个鲜卑王宫皇宫都沉浸在暮色里。
冷冷的风吹着元夏使臣的衣角。
忽而,他觉得这个威严的大殿变得寂寞孤凄。
他看见宫人带着鲜卑王子走进了集贤殿。
心中一阵悲哀。
他也只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元夏使臣默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然后快步离去。
可频王子跟着宫人进入集贤殿。
这是他每日都会经历的,因为他每日都会被问功课如何。
但今天,王座上的父亲却并未问起他的功课。
可频善奇只是静默地看了可频王子一会儿,然后才叹息一般道:“吾儿,你来了。”
可频善奇的语气太过沉抑。
可频王子抬头看了眼父亲,却震惊于那素来威严又温和的眼眸,那么暗、那么重。
仿佛黑色的夜空低压下来。
其中的悲伤与怀念,浓得化不开。
可是他的面容又是那么平静。
可频王子总觉得父亲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他知道,那是他那早逝的贤良睿智的兄长,也是他素未谋面的兄长。
二十年前的战争让他的兄长殒命,隔年他就降生在了这世间。
他的父亲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最得意的孩子又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父亲时常提起这位兄长。
语气沉静,岁月的厚重在他的声音里回荡。
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同兄长一般。
可他们终究是不像的。
如今父亲这般,定是因为元夏战败。
“我儿,父亲这次没能给你兄长报仇。”
可频善奇语气颤抖,脑海里尽是那年长子惨死的情状。
“父亲,来日方长。”
可频王子弯腰行礼,他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因为他从心底里不认同无休止的战争。
“如此筹谋都能让李书珩反败为胜,这个呼延庆真是徒有虚名。”
可频善奇情绪转换极快,对元夏的失败嗤之以鼻。
枉费他利用李明月一番筹谋,没想到是功亏一篑。
“好在野利毛寿已经杀了呼延庆,也算是给了本王一个交代。”
“我儿,和本王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