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确实今天不该叫他们来。”尹泽川甫一开口,声音都低哑了些,敢情谁也没比谁不近荤腥,只不过这老男人更道貌岸然罢了。
  阿姨还在换床具,卧室都被占着。一扇门外即有他人,隐秘刺激更能激得人心荡神驰,这若换做此时两手空空,李寒露不介意与尹泽川发生什么——可偏偏现在不是时候。
  门把手再次压下。李寒露努力平复呼吸,嬉笑着拿尹泽川刚才的话哄他,“先吃过饭再说。”
  总算尹泽川没有起疑,但李寒露仍做贼心虚,一溜小跑进洗手间,直到锁上了门才长舒一口气。
  镜前灯光亮得几乎刺眼。李寒露看着镜中自己,努力试图回忆与尹泽川初见时她的模样,却怎么都不得要领。那时的她更年轻、更快乐,入眼皆是画张口皆成诗,看世间一切都美好,洒脱得让现在的她妒忌。可这许多年过去,她又得到了什么?得到衰老,得到焦躁,得到满身悲辛,得到一身恶习。尹泽川曾满足了她全部的少女幻想,那时她天真以为他们合该生活在画框里,挂在艺术馆中永不褪色,然而光阴总会使画与人皆面目全非。
  李寒露怔忡许久,而后猛然回神,打开两个薄荷糖盒最后看了一眼,随即将其中药片毫无眷恋倒进马桶。
  药片被水流冲走,再无一丝存在过的痕迹。李寒露一身轻松,仿佛如此轻易就被带走多年痼疾。
  厨师和阿姨忙完之后悄然离开。两人对坐吃饭,心不在焉,都惦记着上不得台面的念头。好不容易扔下碗筷,尹泽川抱起李寒露就要进卧室,李寒露抵死不从,拽着尹泽川的衣领让他放她下地,非要先洗个澡。
  “等做完了一起洗。”尹泽川大步流星,连脚步都没停。
  “那惊喜可就没了!”李寒露圈着尹泽川的脖颈死命摇晃。
  尹泽川这才站定,眯起眼睛,“什么惊喜?”
  李寒露趁机从尹泽川怀里跳了出来,把他往卧室方向推,“你先去念两遍《静心咒》,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尹泽川无计可施,眼看那背影蹿得比兔子还快,“你不怕我念完了出家?”
  没有回应。浴室大门砰地关上。
  反反复复折腾一晚,书肯定是看不进去了,尹泽川进卧室干等,无所事事,竟真拿出手机搜《静心咒》,还念了两遍。不过十来分钟,浴室方向隐约传来开门声响,然而尹泽川等待半晌,始终不见人影。
  尹泽川自床头坐起,正打算去看看李寒露在搞什么,方才蹿走的兔子又悄无声息溜了回来,风情万种倚靠门框,媚眼如丝。
  是只真的小兔子——带兔耳朵的那种,毛茸茸的,耳根处还嵌了亮闪闪的水钻。
  尹泽川从容靠回床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只狂野小动物。李寒露咬着一束湿漉漉的头发行至床边,抬腿,白嫩脚趾落在尹泽川胸口,轻轻踩了两下。
  第31章 “宝贝,你很野啊。”
  尹泽川衣襟半敞, 脚趾与胸膛交换热量,那热量如电流般细碎经沿纤长小腿一路往上,直至与大腿根齐平的短裙。
  脚趾勾了勾, 在皮肤上踩出一点隐秘的痒。
  李寒露吹头发只吹了不到三分钟,现在一头乱发半干半湿,有那么两绺贴着脸颊, 却比在无数宴饮中悉心打理的齐整卷发招人百倍。尹泽川伸手, 握住细瘦精美的脚踝, 暖调灯光铺陈, 洁白皮肤上如同涂了一层很薄的蜂蜜。
  这身衣服买得早,正赶在平安夜之前,李寒露那时想着假期总得玩点花里胡哨, 却猝不及防与尹泽川闹个地覆天翻。
  如今总算穿上一次, 买都买了可不兴浪费钱。
  发丝垂落,恰好半遮左眼,李寒露隔着头发凝视尹泽川,一如雾里看花。这个男人眼中有山川湖海, 四季春秋,同他的名字一样, 指顾之间就是一场缠绵羁绊。尹泽川也回望过来, 指腹在踝骨轻轻摩挲, 然后抚过脚背, 再到圆润脚趾。
  方才连饭都没心思吃, 现在四目相对, 两人反倒矜持起来, 眼神博弈之间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尹泽川细细打量这小兔子:长腿上的肌肉紧致纤美, 腰侧很薄, 胸口嫩如凝脂,锁骨与肩骨线条利落流畅。当年身着斑斓长裙的少女被岁月酿出馥郁芳香,眼神中依稀能看出旧时的天真影像,稚气却已全然褪尽,整个人愈发浓烈美艳起来。
  神明终被蛊惑,向世俗眷恋俯首垂身,尹泽川略微低头,在李寒露脚尖嘬了个吻。
  李寒露被鼻息挠得痒痒,扑哧一笑。单脚站立的姿势不好保持平衡,李寒露的前脚掌一直踩在尹泽川胸口借力,现在逗也逗过了,总该进入正题。李寒露想把脚收回来,哪知尹泽川却握着洁白脚背不肯放手,李寒露站立不稳,顿时花容失色,被尹泽川顺势牵着脚踝一拽,甩着兔耳四仰八叉摔了下去。
  正正摔进尹泽川怀里。
  尹泽川搂着小兔子在床上滚了半圈,俯身吻上。身体重量牢牢压制,总算小兔子乖顺地无法逃脱,然而吻至半途正要换气,小兔子突然瞪大眼睛嚷他,“你刚亲过我脚你又来亲我嘴!”
  尹泽川一愣,随即大笑,“怎么?你嫌弃你自己?”
  李寒露骄矜地嗔他一眼,不答,坦然伸出手指勾开对方一颗纽扣,然后再勾开一颗。
  尹泽川任她为自己宽衣解带,十分乐在其中,甚至还起了心思逗她,促狭道:“宝贝,你很野啊。”
  李寒露停了手,不乐意地撇嘴,眼珠滴溜转着,灵动又狡黠,“从前乖的时候你不要我,现在只好野一点咯。”旧事重提,这事多少也算李寒露的多年心结,李寒露伸手探入尹泽川领口,在他后颈反复摩挲,“哎,你说当年要是我再大两岁,是不是那时候咱俩就成了?”
  尹泽川忍俊不禁,在兔耳朵根挠了挠。
  李寒露没得到答案,愈发不甘,晃着尹泽川肩膀磨他,非要从他嘴里撬出答案,“说啊说啊说啊你!”见对方仍不开口,眉毛一竖,直呼其名佯怒喝道:“尹泽川!”
  尹泽川满心哄她还来不及,哪里忍心真的惹她生气,在嘴唇啄一下,说:“是。”
  这声应答不轻不重,平铺直叙,没特意加着重号,也没什么百转千回的语调变化。李寒露想再追问一遍,可又忽然觉得不必如此。
  她始终知道答案,何必要尹泽川答那么多次。
  李寒露仰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抬起大腿,勾在对方腰间磨蹭,“我们搬家吧。”
  “搬到哪里?”
  “黄浦江边。”
  “你不是说不想搬么?”
  “又想搬了。”李寒露眨了眨眼,“到时候我们就站在落地窗旁……”
  尹泽川低声一笑,大手在李寒露光滑的大腿上缓慢揉捏,粗糙指纹摩擦,留下粗糙又勾人的痒。
  “站在落地窗旁做什么?”
  李寒露拇指落在尹泽川的下巴,渐渐往下,最终在喉结处停了下来,故意略微用力按压,“你想做什么,就让你做什么。”
  咽喉受制于人并不是十分令人愉快的感受。尹泽川捉住李寒露的手腕,按在床上,低头在她耳边细细密密地吻,不时耳语,“不怕被人看到?”
  李寒露被吻得耳垂痒,心也痒,重重呼吸,漫不经心道:“怎么可能被人看到?”
  尹泽川逗她,“那可说不定。万一有无人机呢?”
  “那就把它扔进黄浦江里。”李寒露侧过脸,与尹泽川接了个短暂的吻,“然后我和你也一起跳下去。黄浦江结了冰,我们和我们的影像都被冰封于此,一路跟随冰川走回奥陶纪。”
  尹泽川笑了笑,在李寒露眉心轻点一下,“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有我在,你别想跳下去。”
  李寒露正要说话,话就被吻尽数堵住。尹泽川截住她漂泊的胡言乱语,将她拉回地面,拉回房间,拉回一个吻里。
  衣衫齐整的最后时刻,尹泽川在李寒露耳边低道:“窗子是单向的,我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再过不久李寒露得去横店跟那狗血短剧,趁着中间几天空闲,尹泽川将事事都安排妥当,两人赶在剧组开工之前搬了个家。
  搬进去的当晚,尹泽川邀请徐翊白一家过来house warming。李寒露乍然来到陌生环境,莫名有点焦虑,心中又油然而生作为女主人的责任感,于是更焦虑了,“宝宝们要吃什么呀,咱们是不是得出去给他们买……这是——?”
  岛台旁边安置着两只高高的椅子,李寒露随手给拽了出来。刚才家政人员忙进忙出,李寒露匆忙之中一直以为这是吧椅,现在闲下来了再一打量,才发现大小不对。“宝宝座椅?”
  “嗯。”尹泽川走到李寒露身后,给她按了按紧绷的肩颈,“所有东西我都会让人准备好,你晚上等吃就行了。”
  “哎呀我不是说我,”李寒露纳闷尹泽川怎么重点完全跑偏,“我是说宝宝吃的东西,咱们总得另外准备吧?出去给他们买点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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