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间已晚,李寒露洗了澡,胡乱吹吹头发,溜进房间睡觉。没过多久,尹泽川也走进来,房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关合声响,整个卧室浸泡在生涩的晦暗之中。
李寒露一动不动,侧身背对尹泽川躺着,假装睡着。
尹泽川撩开被角上床,从后按着李寒露的肩膀迫使她平躺过来。李寒露本就敌不过对方力气,更何况还在装睡,翻壳王八一样轻轻松松露了肚皮。再装睡就不科学了,李寒露只能咬牙硬演,故意压出个模糊嗓音,“……干什么呀,我都睡着了。”
“别装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李寒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演出了纰漏,可还没等认真复盘,一只大手已经落上她的胸口,按压揉捏,再重重扯她睡衣纽扣。
灯没开,李寒露费了几秒才意识到尹泽川用的是哪只手,“哎哎哎——你手!”
尹泽川动作没停,将那扣子扯开两颗——不像往常那样从容解开,是用扯的。
“不碍事。”
李寒露胆战心惊,伸手要抓尹泽川手腕,但这根本无法阻止在黑夜里狩猎的男人。李寒露只得投降,连声喊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抢在尹泽川前面解开一溜扣子,脱了睡衣扔在一旁。
当视力作用减弱,人类只剩身体本能。李寒露搂着尹泽川的脖颈,闭上眼睛,以极轻的吻讨好他、安慰他。尹泽川突然将李寒露按倒,身体重量倾轧过来,李寒露本能反抗,两人抱在一起滚了一圈。
都这时候了尹泽川要是还衣装齐整那就太见外了,李寒露伸手解他睡衣,心里却在不忿吐槽:男人不管多大年纪什么地位,占有欲一旦发作起来精神都不正常。别说他们这种关系,哪怕领了证结了婚,难道结婚之后就自动失去结交异性朋友的自由?
尹泽川照常亲吻她、抚摸她,但那动作明显失去往日游刃有余的力量控制,掰李寒露大腿的时候李寒露甚至差点儿叫出了声:她又不是舞蹈演员,筋禁不住那抻法儿。好在尹泽川也迅速意识到那一下子失了分寸,手下动作立刻轻缓了些,将纤细小腿揽在臂弯,莽撞却也温柔。
李寒露吐槽归吐槽,直觉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直到两人都折腾出了一身汗,呼吸急促,心跳疯狂,激情告一段落,接吻半途李寒露猛然睁眼,瞬间想通其中关窍——
如果汽车行业年会那天尹泽川确实派人监视过她,那么很有可能今天在餐厅狭路相逢的第一时间,尹泽川就认出了高磊——尹泽川知道那晚是谁替她解围,看她喝酒,最后将她送回酒店。
男人都很了解男人。从尹泽川的视角,高磊的定位从不是她的普通朋友。
第27章 “你觉得你sugar daddy喜欢你么?”
李寒露心中顿时滋生出些许愧疚。暧昧开局, 秘密幽会,任谁站在尹泽川的立场都会觉得她心里有鬼。实际上尹泽川的表现已经足够有风度,不显山不露水地彰显主权, 先送酒再买单,给足了她面子。她可倒好,若无其事试图蒙混过关, 尹泽川不问她就不解释, 难怪逼得尹泽川上床算账。
接过了吻, 李寒露故意往尹泽川怀里拱, 鼻尖蹭着他胸口,手臂环绕在他腰际,耍赖半天, 末了小声嘟囔, “我们两个没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两人心照不宣。尹泽川“嗯”了一声,大概自己也听出这语调生硬,等再开口, 总算勉强缓和几分,“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甩脸色。李寒露气得想打他, 搞不明白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幼稚。“我找他有点事情, 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
良久沉默。尹泽川说:“好。”
即使尹泽川的不追问正是李寒露所期待的, 然而得到这般回应, 李寒露却突然委屈了, 心中郁结, “那你还这样……我又不喜欢他。”
这话既像控诉又像撒娇, 尹泽川摸摸李寒露的头发, 突然拉开一点距离, 垂眼问她,“还有呢?”
李寒露莫名其妙,“还有什么?”
尹泽川只看着她,不说话。
李寒露冥思苦想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遂追问道:“还有什么啊?”
尹泽川没答,只将她收回怀里,“我们换个地方住吧。我江边有套房子面积是这里的两倍不止。现在你也不需要考虑住哪里上班近,不如搬到那去。”
这次换李寒露不说话了。半天,李寒露问,“徐律师不让我住了?”
“不是。”
李寒露放开尹泽川,不冷不热道:“那我不搬。”
搬来搬去,也不过是换个笼子,终归她不是能登堂入室的人,不能理所应当出现在尹泽川的亲朋好友可能随时造访的地方。李寒露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接受不了尹泽川一遍一遍提醒她。
尹泽川显然没预料到会被拒绝得干脆利落,“为什么?”
李寒露直接在尹泽川怀里转了个身,拿脊柱对着他,“你要是觉得这地儿小,憋屈,那你就回自己家住,想见我的时候过来一晚就行。搬家那么累,没必要非得让我搬家。”
徐翊白这套公寓其实不算小,但李寒露知道尹泽川肯定住不习惯,像他那种每天早上在五百平米大床上醒来的人,从除夕到现在能忍耐着陪她住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尹泽川探手握住李寒露的肩,“露露……”
李寒露快速自床上跳起来,“我去冲个澡。”
隔天早上,尹泽川竟真走了。倒也不是像李寒露说的,以后想见她再来见她,而是尹泽川的妈妈近日身体不舒服,尹泽川就去父母那里小住。等到两人再见面,已是尹泽川出差临行前。
尹泽川来与李寒露过夜。次日清晨,厨师早早就来忙活,助理开车等在楼下,尹泽川不慌不忙洗了个澡,然后进衣帽间换衣服。
李寒露赖了十分钟床,又站在厨师身后闻味儿,等到尹泽川自浴室出来,才打着哈欠趴在衣帽间门口眼巴巴看他。
衬衫笔挺簇新,没有一丝褶皱。尹泽川对着镜子自下而上缓慢而仔细地系好纽扣,再正正衣领,与镜中李寒露对上眼神,笑着唤她,“露露,来帮我打领带好不好?”
李寒露磨蹭着挪过去,接过尹泽川递来的浅蓝佩斯利花纹领带。领带缠在指间,软得像蛇,李寒露将其绕过尹泽川脖颈,再掀开他的平整衣领。
尹泽川微微低头,始终含笑注视对方。
李寒露抿紧嘴唇,并未注意尹泽川的目光,领带宽窄两端在手中交叠几个来回,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得要领。片刻,李寒露终于放弃尝试,重新将衣领放了下来,“坐飞机还打什么领带,累不累啊?”
尹泽川惊诧地挑眉,笑说:“你不是很喜欢领带吗,我看你偶尔也会打。很少有女孩子日常有这个习惯。”
李寒露怔怔看他,眼神空洞得甚至有些茫然,许久,梦游一样回答,“以后不打了。”
尹泽川也不介意,随手将领带挂好,推着李寒露的肩膀去吃早餐。餐桌两端,李寒露在喝牛奶的间隙问尹泽川,“你这次要去哪儿?”
同床共枕的关系不等于事无巨细分享日程安排的关系,李寒露此前只知道尹泽川要出差,但去哪里做什么尹泽川一概没说,她也就一直没问。
尹泽川说:“美国。”
“要去多久?”
“不确定。”
李寒露心事重重放下牛奶杯,睫毛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尹泽川看她这模样有趣,笑着逗她,“怎么,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我了?”
李寒露抬起浓密眼睫,认真道:“我在想你好不容易走了,我得去找朋友玩点儿什么。”
尹泽川扑哧笑了出来,“小没良心。”
其实尹泽川那话说得没错,他还没走李寒露就已经开始想他了,但想归想,等人被助理带走,李寒露恨不得跳到桌子上转圈儿,山坡上的小羊倌儿得意洋洋拿起鞭子。
我要开始放羊了!
见周一帆不需要繁文缛节,出门之前洗个脸就已经是最大的尊敬。李寒露好赖在前公司混过几年,虽说门禁森严,但想办法混进去不成问题,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周一帆打。
办公室中,周一帆翘着二郎腿仰在人体工学椅里,嫌弃地将李寒露上下打量着,“来求人办事,都不知道收拾出个人样?”
李寒露朝他椅子踹了一脚,又拖过另一把椅子,坐下,从背包里往外拎ipad和电脑,“就你话多。”
拍片花不可能自个儿拿着手机和自拍杆凑合,总得要人要设备。李寒露人缘不错,最近一直在纠集过去草台班子的人马,正好赶上尹泽川出国,李寒露就打算趁此机会把片花给拍了。而高磊找来那赛车手最近有事,拍摄日期最早也得定在一星期以后,正好中间空闲几天,李寒露就来找周一帆商量构思。
周一帆听完李寒露的构想,又看了她的分镜,最后一言难尽点评道:“你这片花……真是把蒙太奇运用得亦真亦幻。”
“片花么,”李寒露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负面评价,“又不是正片,讲究的就是个氛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