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发红牌,摔东西,默许女生们拳打脚踢言语侮辱,乃至指示跑腿把她带来这里折磨。裴野第一次这样对付一个女生,一点都没留手。可是搞什么?打她不服软,不欺负她又不爽,好像不管怎么对付她都不行,放在眼皮底下更是自找不痛快。
  “烦死了。”
  他倏地扭过头,手指攥起,紧紧握住戒指,仿佛握藏一截失控的动物尾巴。
  薄而利的眼皮上抬,瞥着那群尴尬陪笑的狗腿们,语气暴躁:“屁大点事都办不好,不想死就把她弄走,看到就烦。”
  出气筒们好好好、是是是地应着,慌忙上前拖人,商量着去最近的废弃一楼教室。
  “那个,前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你没长脑?”
  “只需要她认错,怎么做都可以吗?”
  “滚。”
  对于他们小心翼翼地请示、彼此眼神交换,裴野烦不胜烦,似乎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打人。
  看出他心情糟糕到极点,那群人自觉加快动作。这种时候也就南在宥敢搭肩膀,笑嘻嘻说时间还早,提议上楼玩他新买的体感游戏。
  裴野不吱声,没拒绝就是同意。
  “行了,老摆个臭脸干嘛?想捏死就捏死了,反正惹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高兴一点呗,裴老大,裴祖宗,大不了把上次赢的赛车还你……”
  南在宥哄小孩似的话语,又拉又拽,惹得裴野一个撇嘴,巴掌盖头。
  “哇,又打我,超级暴力狂!”
  前者抱头夸张地大叫:“你小子能不能收敛一点,总是下手这么狠,脾气这么烂,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忍你。”
  裴野:“再说扁你。”
  南在宥在线呼叫外援:“阿镇你听到了,他威胁我!”
  高镇浩嗯了一声,宋迟然懒懒抬手:“我作证,你是有点欠扁。”
  “哇塞,你们的人性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偏向暴力狂,我伤心了。”
  南在宥哭丧脸,他们并排走着,眉眼松散着,好像在笑,好像没笑,看起来关系好到不行。
  前往一楼老教室和顶楼有一段路相同,当崔真真被粗暴地推进门,廉价布偶似的摔进呛鼻的灰尘中,仰头见证的便是这一幕。
  月光如银粉般洒向大地。
  四道身影掠过窗户。
  陈旧的门板缓缓闭合之时,光被一点一点阻隔,黑暗一拥而上。也许只是错觉,在门锁彻底落下之前,光与影含混交错的地带,有人侧过半张面庞,与她眼神相对。
  “裴野。”她描摹他的姓名,湿漉漉的眼眸笼罩水雾。
  他脚步一顿,很短一个瞬间,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犹豫,随即又往前走。
  嘿嘿,嘻嘻,哈哈,这下总算可以放开搞了。恶鬼们摩拳擦掌,接连发出笑声。
  咔嗒,门锁了。
  地狱降临。
  第16章 收网
  夜晚七点。
  崔真真的生母——崔明珠途径广告牌时,硕大的牌匾突然倒塌。
  多亏她躲得快,几百斤重量擦着后脑勺和鞋跟掉落,差点要她的命。
  缓过神,崔明珠急忙扭身检查高跟鞋,居然蹭破一块红漆皮!
  她心疼坏了,张嘴臭骂:“西八,一群不长眼的狗崽子想死吗?混账东西!还不给老娘滚下来!”
  “哦莫,非常抱歉,您没事吧?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忽然掉下去了。”
  蹬在伸缩梯上、手拿螺丝刀的维修工们连连道歉,这算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他妈的干个屁活!像屎一样的狗崽子们,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能干活吗?非要挑人多的时候做这种事,说几句对不起就想了事?做梦去吧!”
  “你们弄坏我的鞋名,牌鞋!必须赔钱!我要去医院做检查,还有那个什么精神损失费,一次性赔给我否则谁他妈的都别想走!你们老板呢?店主呢?”
  “让他出来说话!快点,饭桶们,耽误老娘上班还要赔更多明白吗?!”
  身穿紧身露背短裙的老女人,浓妆艳抹,提着劣质的仿鳄鱼皮包,从头到脚盖不住的风尘气,一看就是那种职业,怎么可能买得起大商场里的正品鞋呢?
  见她张嘴就要一百万,态度尖酸刻薄,围观群众不由得说:“呀,大妈,勒索是会坐牢的。”
  “要你多管闲事?就你西八的长嘴了?有这功夫进公厕多吃点屎,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轮得到你教我做事?”崔明珠眼珠一横,又是一通连珠炮似的唾骂。
  实在拿她没办法,哪怕明知这女人在无理取闹,为了息事宁人,维修队小队长只能东拼西凑出五十万,外加全体人员齐刷刷鞠躬九十度作为赔偿。
  没上班就到手五十万,崔明珠心情很好,手指沾唾沫数着钱,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要不是她眼尖腿长,一个弓步跨过没井盖的下水道口,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儿。
  “要死啊,谁推老娘?”
  周围净是埋头快走的上班族,看不出有谁面色异样。找不着罪魁祸首,她只好骂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短裙劈叉?”
  自认倒霉的同时拉下裙子,遮住老土的红色蕾丝内裤边,继续往会所走。
  总觉得今天特别晦气。
  人行道外,红灯亮起的时候,崔明珠和其他人一样停下脚步。
  尽管包里装着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横财,不过掐指一算,这短短三公里的通勤路上,她已连续2次被推,4次与危险擦肩而过。
  夜风吹过,心脏陡然悸动,不安感咕噜噜冒出来。难道是崔真真那丫头?
  没由来想起女儿,崔明珠咬咬牙,决定先回家瞧一眼。反正兜里有钱,就算去会所卖老脸被摸一晚上屁股都未必有这么多呢。
  打定主意,她扭头要走,冷不防灯光切绿,人群簇拥着她向前。
  “妈的,让开!挤什么?说你呢!”
  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像一只落入鲨鱼群的泥鳅,拼命挣扎钻动,依然被裹挟其中,戏耍似的碰前撞后。直到两道圆灯侵犯视线,一时间,所有人一哄而散。
  唯独剩下她这一只搞不清状况的笨泥鳅,愣愣杵在原地。
  砰——!
  “撞车啦!撞车啦!”
  伴随惊呼,下一刻,崔明珠的身体高高飞起,瞳孔中倒映出漫天散落的纸钞。
  该死!我的钱!我的鞋!包里还有雨伞呢!!艰难地伸长手指,意识的最后一秒,她满脑子想的是,没事吧,臭丫头。
  我们家真真……
  *
  九点半,李允熙在名为‘bbd’的连锁炸鸡店前徘徊半晌,下定决心走进去。
  “欢迎光临bbd……”
  刚送走一批难伺候的上帝,店铺内一片狼籍,满地油光。
  两名店员和店长一起弯腰打扫着,即使看到新客人,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招呼一声,丝毫打不起精神。
  “那个,请问……”
  店长没穿制服,很好认。李允熙本想找他打听,余光中意外闯进另一张清冷的脸庞。
  “……淮宇哥哥?”试探性的问侯,待本人转过身后得到了肯定。
  没错,这个身形挺拔、五官线条好看利落的店员,正是李允熙儿时的青梅竹马周淮宇。
  他们曾经住对门,上同一所幼儿园、小学乃至中学,每天一起上下学。
  双方妈妈不止一次调侃,看来我们淮宇和允熙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好朋友呢。
  每到那时,她便会懵懂又害羞地躲到淮宇哥哥身后。淮宇哥哥则是一副镇定模样,语气冷淡地制止大人乱说。
  一切截止于五年前,那个雪夜,周爸爸染上赌瘾,将奶奶推下楼梯。混乱的灯光和喧嚣中,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不孝的儿子、昏迷的老母亲与满身伤痕的孙子身上,谁都没注意到周妈妈是何时离开的。
  后来,周奶奶便带着淮宇哥哥搬家了。像是希望彻底遗忘那个夜晚,她们再也没有联系任何人,宛若泡沫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能在这里重逢,李允熙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不过很快想起自己的来意,顾不得叙旧,她问:“淮宇哥哥,你认识真真吗?崔真真,比我矮一点,笑起来很可爱的女生,她是不是在这里兼职?”
  “不认识。”周淮宇说:“以前是。”
  半小时前,崔真真被解雇。
  说起她的笑,他只想到毫不掩饰的贪婪与自傲,不清楚哪里能和可爱扯上关系。
  “这么说,她已经走了?糟了。”
  李允熙点开某同学的ins,半小时前发布的最新动态是一张照片。几个男生面朝镜头咧嘴笑,背景角落里一团模糊的阴影,依稀能辨出人形,是个女生。
  李允熙怀疑那是真真,理由是崔真真一直不接电话不回讯息,家里没人。而且就在刚刚,宋迟然点赞了一条有关夜间校园诡异传说的内容,说明他此刻很可能就在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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