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在宥咬着烟,笑眯眯说了一声:“他心情不好呢,你们自己找地方玩吧,今晚我买单。”
  使这场闹剧方落下帷幕。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反正也是没人在乎的家伙……”车道贤恨恨地咕哝,怀疑肋骨都断掉几根。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大声指责,因为很有可能,明天就得被老爸压着前往裴家下跪赔礼。
  真西八的该死!该死的fg!该死的裴野!都去死吧!!!!
  他捂着腹部被搀扶着下山。
  人都走了,显得空荡荡的看台大起来,也静下来。
  “发泄完了吗?还是再找几个人挨揍?”
  南在宥走到裴野身前,递出一罐冷饮:“女魔头就那样,又不是一天两天,实在不行叫怒那回来吧?有怒那在的话,至少她不会直接管你,你也能轻松点。”
  “车道贤算不上什么。”高镇浩也说话了,“只是崔真真,你打算怎么做?”
  都闹到警局了,那个女生,的确比他们想象得更胆大妄为。
  裴野冷哼一声,大拇指抹去唇边的血迹。
  他打得凶,身上挂了彩,整个人像瘦长的大型猫科动物,语气冷且傲慢:“无聊死了,那个胖妹。”
  “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红牌。”
  话落,大约快要下雨的缘故,阴云忽然密了起来。
  寂静的山峰处。
  夜风肆虐,暗无天日。
  第12章 眼泪
  第二天,阴天。
  一大早,李允熙短信轰炸。
  【还好吗?真真啊,我好担心你。】
  【啊,我是允熙!话说今天好大的雨,不然……你就请假一天怎么样?】
  【我是说,心情不好的话,偶尔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对吧?】
  许久等不到回复,又发更多内容过来:【真真我知道,你在学校故意装不认识我,推开我,是不想我也被欺负。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开始的,我会尽力补救,可是今天真的不要学校了好吗?拜托,我不想你再受伤害。】
  【你起床了吗?】
  【看到短信回复我好吗?】
  崔真真的没有回,照常出门。
  海报,海报,海报,自走进校门开始,目之所及,到处都张贴海报。
  上面有妈妈的工作场所,妈妈的照片,灯光闪射中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老脸,卑躬屈膝的模样,哪怕色老头的手掌侵入抹胸、紧贴大腿。
  为了赚到小费,妈妈撇着嘴却满脸笑,主动掀起裙摆,神情谄媚。
  【洪明洞五星会所,欢迎光临!】
  【陪酒女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
  加粗的字体下,一张清晰放大的图片。
  地点在妈妈的卧室,地下室只有半扇窗户,因此她们的内衣、内裤、所有粗劣潮湿的衣物都晒在那里,指望每天下午三点钟才会降临的一点儿阳光来晒干。
  只能是昨晚拍下的照片。
  长长的麻绳上,桃红色、玫红色、紫红色……妈妈觉得红色的东西喜庆,那些花哨的蕾丝款式能令她稍稍抓住青春和逝去风情的残影。
  “我年轻时也是个美女呢。”
  “昨天晚上,会所有两个客人为了妈妈大打出手,呵呵,要不是出身在那种家庭……”
  那种隐秘的得意、遗憾、不甘,贯穿妈妈的一生。相比之下,崔真真的衣服仅有灰与黑色,代表麻木的颜色。
  “喂,死胖猪,你胸罩穿什么型号啊?买得到吗?”
  “大发,比我想象得还要老土,确定能接得到客?”
  “多少钱一次啊?”
  “呀,会带到家里做吗?”
  “母女齐上阵?”
  “给我打折吧!崔真真!”
  “所以在做援助吗?好可怜。”
  哄笑声淹没天地,不亚于当众扒光衣服,被抛到聚光灯下。
  崔真真撕下纸张,积成一摞,丢进垃圾桶。
  大约十米距离外,保安大叔镇定地翘着二郎腿读报纸,事不关己。
  “……真没劲。”谁咕哝了一声。
  走进教学楼的时刻,花盆猝然砸下。
  仰头的间隙,书包被抢走。
  “还给我!”
  装模作样喊着,追着,她来到废弃楼背面空地上,犹如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场所,俗称审判地,用来进行红牌游戏的最后环节。
  经过漫长的折磨,受害者理应下跪、磕头,虔诚地面向n4以及全体加害者们深表忏悔,不惜一切乞求原谅。否则将给予最后一击,被霸凌者们逼到不得不退学的地步,乃至住院休学。
  戏台已经搭好了,宋迟然、南在宥、高镇浩都在。
  看客们挤满看台,裴野单脚踏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翻着书包。
  从小学一直用到高中二年级的塑料笔盒、老旧的书皮、试卷夹、铅笔,写到不能再写的草稿本、两片塑料袋包装的备用卫生巾、公交卡、储存柜钥匙……
  他一样一样扔出来,最后把书包倒过来抖了两抖,掉出许多模糊的打印照片。
  摔东西的照片、输游戏的照片、打人的照片,全是裴野的照片,捕捉下他最残暴凶戾的瞬间,红笔写着:记得打狂犬疫苗。
  “喔!好可怕!”
  南在宥捡起一张,颇为惊讶。
  裴野大步向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领:“你找死?”
  “学长好像搞错了。”崔真真不惧反笑,眉眼似月牙般盈盈弯起,语气平淡中带着嘲讽:“不是我找死,是很多人都想你去死啊。所以才把这些东西塞给我。”
  “出身再高贵、拳头再硬又怎样?难道真的不清楚吗?有多少人看在fg的份上才容忍你,假装顺从你,其实巴不得你死。”
  “闭嘴!”
  被推倒的瞬间,她抬起手臂,更多卡片纷纷扬扬如雪落下。
  “哇……疯女人,居然打印了这么多,一直藏在口袋里吗?”
  议论声中,裴野的手沿着脖颈往下,扼住她的喉咙。
  身体撞上球网,背景是阴霾的天,视线聚焦于对方阴郁的眼神,如同一片烈日都照不进的原始森林。
  隔着口罩,崔真真笑得愈发明媚、挑衅,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得清的音量道:“为什么这么激动?学长,是被我说中了吗?连你自己都知道……根本没有人喜欢你吧?”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不是都弃你而去了吗?
  佣人们背后指点,玩伴们低声唾骂,除了那点权势,你还剩什么呢?
  可怜的家伙。
  浓浓的怜悯从眼底倾斜而出,裴野收紧手指,喉管一点一点压缩变细,能够进入身体的空气越来越少。
  雪白的皮肉陷入指缝间,极其恐怖的力道,铺天盖地浓烈涌来的窒息感。
  怨恨,挣扎,记忆中闪回的冷漠脸庞。尽管是他要杀她,一时之间竟说不清谁更痛苦。
  轰隆,天边滚起闷雷,高镇浩出声阻止:“阿野!”
  众目睽睽下掐死人,裴野再冲动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东西给我。”他臭着脸说,当即有人递上锋利的剪刀。
  听说女生都在意头发。崔真真大口大口呼吸,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头皮一痛,大片大片头发连扯带剪落下。
  她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眼,很黑,很深,没有丝毫温度,仿佛生来便是荒芜。
  “不想剃光头就道歉。”他说,瞳孔里栖息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冷漠,一种就算被折断脊骨也死不认输绝不低头的傲气,像凶狠的豹子,一旦咬住猎物就不松口。
  人前野蛮狂暴,唯有到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才会卷起尾巴,静静舔舐伤痕。
  传闻要驯服野兽必须紧盯着它的眼睛,真有趣,崔真真忽然有点喜欢上了。
  想让那里变得臣服,变得敏感,更脆弱,伸手一碰就掉下软弱的眼泪。
  一定很好玩吧?
  她张了张嘴,被一道声音抢先:“放开她!”
  “我、我录音了!还有视频!你们所有人的脸都在里面,不想进警察局就快放开真真,保证以后都不欺负她!”
  李允熙突然登场,满身泥泞,膝盖青紫。似乎也经受了一番磨难,双手握着手机,一面打颤一面勇敢地喊话:“真真,快过来!”
  “又来一个。”
  “谁啊,居然想报警?”
  听到动静,裴野皱了皱眉,作势要转头。
  “太好了wuli允熙!”剧情系统激动大喊:“一切都要回到正道了。”
  糟了。不能让裴野注意到李允熙,否则功亏一篑。
  大脑飞速运转,崔真真立刻抓住他手:“她说谎,录音和视频都在我这。”
  本意是转移注意,不料对方顿时甩手,像炸毛的猫:“你——”
  你摸我干嘛?
  这种话问出来未免丢人,裴野双耳红得滴血,恶声恶气道:“就你那破手机,还能拍视频?”
  “能拍。”
  “是我拍的,不要为难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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