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他侧眸,墨色的眸子似深潭水般凝视她,也不说话。
  苏容妘勾着他的指尖晃了晃:“你这是忙完了?怎得今日有空过来。”
  裴涿邂倒是想问上一句,莫不是嫌他来的不凑巧?
  可他有眼睛,他会看。
  他能看得见妘娘眼底是有光彩的,她也在为能见到他而高兴,既如此他又何必在意旁的有夫之妇说的几句话?
  他神色缓和下来,反将妘娘的手握住:“确实忙了些,不过这件事,你定会高兴。”
  他另一只手动了动,苏容妘顺势看过去,正好瞧见他袖口中的一抹明黄色。
  圣旨从袖中滑出,裴涿邂松开了她,抬手将其展开,苏容妘凑过去看,便见上面写着七年前镇南王府旧案。
  这是为镇南王府正名的奏折。
  苏容妘呼吸一滞,竟觉有些晕眩,下意识抬手覆了上去,指腹拂过上面写着的“无罪”二字。
  这圣旨一出,镇南王府便再不是叫人三缄其口的禁忌,杨州百姓亦是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祭拜,感念先王爷与世子的恩德。
  因皇帝的猜忌,镇南王府的一场大火不知多少人丧命其中,而为了这个圣旨,阿垣呕心沥血五年。
  如今终于由镇南王一脉唯一的子嗣宣穆,将这尘埋了七年的旧案终于得见天日。
  苏容妘指尖有些发颤,呼吸都有些滞涩,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裴涿邂将圣旨收拢,交到了她手中:“三月,我陪你回杨州。”
  苏容妘一惊:“什么意思,那还回来吗?”
  裴涿邂无奈轻笑:“当然要回来,你如今可是太后。”
  苏容妘睫羽微颤,是个能想到的解决。
  “那回去做什么?”
  裴涿邂拉过她的手,一点点分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骨节分明的长指插入,与她紧扣在一起。
  “一来彰显圣恩,叫所有人都知道,镇南王府一案实为冤案,先帝死的不冤,可为宣穆造势收拢民心,二来——”
  他声音顿了顿,与她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你就不想去祭拜沈岭垣?你我已做了夫妻,若不叫你去见一见他,你怕是早晚有一日会心中难安。”
  苏容妘低垂着眸子,倒是稀奇地在这种事上否定他:“不,我若是真难安,你我便不会有开始。”
  她抬起头,那双明亮通透的眸子就这般映在他眼底。
  “阿垣生时,我不曾移心半分,阿垣死后,我为他守孝一年,阿垣踪迹全无,我等他寻他五年,未能得好结果,是此生缘分使然,我已尽过全力,没有半分后悔亦或者遗憾,更没有对不起
  他过,日后我无论同谁在一处,都是我有资格来做的选择。”
  她说的坦然:“但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去看一看阿垣,我想让他知道我如今过的很好,也想去祭拜他。”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来。
  “这世间怕是只有我知晓,先世子的墓中,葬的是他,也唯有我烧的纸钱,是专程为了他。”
  ——
  过了三月三上巳日,仪仗从宫中而出,千牛卫相互,一路去往杨州。
  二月放榜的科举学子,极受朝廷重视,历来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所提拔之人都会成为帝王膀臂。
  这是皇家一代又一代的延续,数百年来都是如此,并非是因历朝历代皇帝守旧,而是因这是千锤百炼出的最有利的捷径。
  为七年前杨州谋反案平反能这么顺利,也少不得这些新选上来的官员出力,这次随行的贺疏简贺探花便是最得力之人。
  到了杨州已是五月,柳枝抽条,与苏容妘记忆之中不差分毫。
  只是故人长眠,唯剩了她一人。
  裴涿邂叫随行人都退下,单独骑马带着她到了沈岭垣墓前。
  晨起的天光越过立着“世子李潜”的碑文,洒在二人身上,苏容妘上前一步,稍稍蹲下身来。
  “阿垣,不必惦念我,此生无缘,唯求来生——”
  “你要同他求什么来生?”
  裴涿邂将她的话打断,他也上前,同她一起蹲下:“我与你一同来,是与他道别,并非是叫你与他共许来生的。”
  苏容妘撇了他一眼:“又不是来生为夫妻,你急什么?”
  她转过头来,继续看着面前的坟冢。
  “你我此生为短暂夫妻,大抵已是耗尽夫妻缘分,惟愿来生君顺遂,再无风波。”
  苏容妘给阿垣上了香,烧了纸,这才站起身来。
  裴涿邂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永不愿再分开。
  妘娘,我小性的很,即便是来生都不愿将你让给旁人分毫。
  此生你我相遇太晚,若是有来生,合该再早些。
  我也要为你的青梅竹马,世世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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