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这个请字咬的有些中,方才被她踹了的人此刻气势汹汹上前,毫不客气地扯上她的手臂。
  舞刀弄枪的人手劲儿都不小,再加之面前这人分明是存心报复,手臂上的疼让苏容妘倒吸一口气。
  她难以抵抗地被一把捞了起来,甚至连带着怀中的宣穆,她动身甩了甩却难以挣脱,她冷声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男人却是将她向前一扯,扯得她又是一个踉跄,语气阴恻恻的:“姨娘还是莫要挣扎,此刻耍那些花招都没什么用,叫你走,你赶紧跟着走便是。”
  苏容妘到底是被连拉带扯地弄出了府去,府门外却是停着辆马车,而那男人也终于松开了她。
  她动了动手臂,只觉得被攥握的手臂此刻肿胀发疼,她也不是什么娇养长大的闺秀,更算不上是多细品嫩肉,可此时她真的觉得手臂疼到抬起都有些吃力。
  见到马车她不敢耽搁,直接带着宣穆上了去。
  随着车身前行,马车轻轻摇晃起来,宣穆这时候从不合身的厚衣服中抬起头来:“娘亲,他们可有伤了你?”
  方才他多次想要冒头出来,但苏容妘生怕旁人对他不利,死死压着他护着他,不叫他冒头。
  宣穆急坏了,哪里能安安生生在马车之中坐住,一个倾身跪在苏容妘面前,借着外面透入到马车中的火光,上上下下将娘亲看了个遍。
  苏容妘将他提起来安稳坐着,又把衣裳给他裹紧了些,压低声音道:“别担心,依我看,这些人应当不会明着伤咱们,不过是架势大些,有些吓唬吓唬咱们罢了。”
  她心下估量着,若她当真会遇到什么难以抵抗的危险,阿垣不会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府中。
  而叶听也不见了,裴涿邂如今也同阿垣目的相同,抛开他与她之间那段曾不清不楚的关系外,宣穆在这,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叶听支走。
  细想下来,便唯剩下一条,便是今日的事,是在计划之中。
  总是要担心隔墙有耳,更不要说如今只是隔着一辆马车,她不好将自己的猜测解释的太过细致,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外面人即便是听到了,大抵也会以为是她哄孩子的话。
  她摸了摸宣穆的头:“别怕,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就还是不出声不露面就好。”
  也不知行了多久,苏容妘一直提心吊胆,直到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人猛地掀起,紧接着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姨娘,请罢。”
  苏容妘抱着宣穆下马车,但刚落地,便有人拉扯她,势要将宣穆从她怀中夺走。
  “你们做什么!”
  她慌不择路,一个劲儿推搡却是阻挡不得这些壮汉。
  直到有两人一左一右扯着她的肩膀,将宣穆从她怀中生生拉了出来,甚至报复地将她推搡在地。
  “娘亲!”
  宣穆声嘶力竭喊了出来,单手揽包他的人择是掏了掏耳朵:“这世子的独苗苗,就不同姨娘放在一处了。”
  第423章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男人提起一个半大的孩子,比提起一只扑着翅膀的鸡也没难到哪里去。
  宣穆一个劲儿地挣扎,裹在身上的宽大衣裳此刻落地,可所有的拳打脚踢落在男人身上也都成了挠痒痒。
  苏容妘撑着站起身来,衣裙染上了脏污,整个人慌乱又狼狈,可不等她上前,身后不知从何处出来几个婆子,七手八脚便将她给压住:“天寒地冻的,姨娘请罢。”
  婆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她挣扎之际在暗处捏了她好几把。
  苏容妘眼睁睁地看着宣穆被人拉走却无能为力,身上被拉扯的疼再难以忽略,她无助低吼:“放了他,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可没人理会她,那些人不知要将宣穆带到何处去,只将他的嘴一捂,重新塞入马车之中。
  而苏容妘则被几个婆子扯进大门之中,身处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府宅中。
  她的身子因脱力而软了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再能看得清时,她被丢在了一间屋子里。
  “这大晚上的,姨娘也别折腾了,喏,那有糕点和水,炭火和恭桶这都给您备齐了,您也别吵架别闹,等着大人来问话就是。”
  婆子打了个哈欠,几人退出了屋,将门合上又落了锁,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苏容妘闭了闭眼,她的心口连着喉咙都似在被灼烧。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何要将她与宣穆分开?
  她想不通,亦没有办法,如今与那待宰的鱼肉也没什么区别,她的手一点点收紧,咬着牙撑起身来。
  她不能倒下,不能在这屋子里做没用的哭嚎,她需得留着力气,好好等着下次机会。
  苏容妘视线环顾四周,这屋子简单却不简陋,该有的应有尽有,她踉跄着走到床榻前,掀开那不算厚的被褥便躺了进去,夜已深了,她得逼着自己休息,否则熬一晚上下去,即便是有机会让她带着宣穆逃出去,她都没那个力气。
  陌生的地方混着似要侵染入肺腑的黑暗,大有种要将她吞噬之感,苏容妘闭着双眸,浑浑噩噩也不知坚持了多久,这才终于熬到耳边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都下去罢。”
  熟悉的声传入耳中,苏容妘陡然睁开眼,赫然看见门口立着的颀长身影。
  她双眸倏尔睁大,分不清是惊是喜,唇角动了动还没开口,裴涿邂便先一步以指抵唇,示意她噤声。
  许久未见,裴涿邂的视线在苏容妘身上逡巡,眉心当即蹙得更紧。
  可他一开口,声音便是一如既往的疏离生冷:“我与屋里这位也有些一
  同入杨州的交情,我来与她细说便是。”
  门口守着的人看了看他,被他那双墨色的眸子一看,瞬时有些怯懦噤声,可似还不愿意这般容易放他进屋,不情不愿地往屋中看。
  苏容妘盯着裴涿邂,见他不紧不慢会转过身来面向她,对她使了个颜色。
  她也不知何时来的这默契,当即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抬手捞起旁边的枕头就向门口砸去。
  “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我的孩子呢,谁准你进来的!”
  裴涿邂侧眸看了门口守卫一眼,守卫悻悻然缩了回去,不敢再多阻拦。
  门终于被应声关上,裴涿邂面上的冷峻顷刻间化作忧心,他眉头紧紧蹙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压低声音道:“可有受伤?”
  苏容妘见到的熟悉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急迫与惊讶中夹杂着欢喜,她似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手去,顺着他靠近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快去寻宣穆,宣穆被他们带走了!”
  裴涿邂被她拉的一怔,但仅一瞬便抬手握上她,温热的掌心覆盖上来,霎时间便似有能平定心神的力量传入她心肺之中。
  苏容妘大口喘着气,在此刻压根没意识到交叠在一起的手,只尽可能平稳自己的情绪,好能将他接下来的话听下去。
  她的双眸缠上红线,发丝亦有些凌乱,昨夜被拉扯推搡又合衣而眠,身上的衣服脏皱的不能细看。
  裴涿邂呼气有些沉重,怒意自心底而生,眼底闪过一瞬杀意后又怕吓到她而压制,又低又哑的声音出了口:“放心,他们不会伤了宣穆,要世人承认宣穆的身份,这一关必须过。”
  什么叫承认他的身份?
  苏容妘不明白,不过是个杨州的官,即便是把宣穆带走又能有什么用?
  裴涿邂察觉到她有些急躁,能这般忍耐一夜想来已是极限。
  他心疼得只想将她搂入怀中,当然他真的这么做了。
  苏容妘被猛地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与感受齐齐生着作用,想要将她安抚住。
  她要推开他,可心底的担忧乱缠成一团,最后尽数化作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低落在裴涿邂的肩头,她声音哽咽:“昨夜的事你提前有所准备是不是?所以你才将叶听支走,你的谋划之中,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当着我的面将宣穆抢走?”
  他的怀抱实在是紧,叫她没有力气挣脱,手紧紧攥在他的衣袍上,把他的衣裳团握出印记来。
  压抑不住的哽咽让她说话间都有些抽噎,泪水很快浸染了他的肩膀。
  裴涿邂似能感受又温热的泪低在脖颈处,妘娘这副无助又恼怒的落泪让他手足无措:“事出突然,只是将计就计,否则我怎会不提前知会你?”
  他紧紧搂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脑后,声音又轻又缱绻:“昨夜带走你的是杨州府台,他们认准了你们是世子的家眷,要拿你们做要挟。”
  他顿了顿,此刻怀中人止不住哭泣,挣脱不开他便埋在他的肩头压抑哭声,他身不得让她再担心难过,故而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开口:“沈岭垣做的很好,他已经将镇南王世子的名头打了出去,杨州府台怕在他管辖之地当真出了事,亦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现在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戳穿他非镇南王世子,现在他就是,府台将宣穆带走威胁,也是在承认宣穆的身份,待沈岭垣故去,便能顺理成章地承下这小世孙的身份,妘娘,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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