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裴涿邂轻轻笑起来,周身的压迫感叫她心底愈发没底。
他幽幽道:“还没如何你便护成这样,那若是哪日我真的做了什么,你当如何?”
苏容妘抿了抿唇,看向他的眼眸之中充满敌意。
她
实在分不清他这话究竟是警告她,还是他真要做些什么。
她喉咙发紧,将语气放柔了些:“童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
裴涿邂挑眉看她:“你还真将他当做心肝般护着,平时与我牙尖嘴利,这时候倒是终于老实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互相维护着的母子,觉得自己好似什么洪水猛兽,竟叫他们两个这般惧怕自己。
他觉得无趣极了,又觉得他既要将妘娘留在他身边,宣穆这一关不得不过。
他直接站起身来,也想给他们两个一些时间,干脆对着妘娘道:“你的孩子,你好好管一管,你应当比他更知晓利弊罢?”
苏容妘咬了咬牙,这话听在她耳朵里,便是再清晰不过的威胁。
她若是不知道利弊会如何?他会直接对宣穆动手吗?
但此刻裴涿邂已经站起身来,几步出了屋门。
他站在门口对外面吩咐道:“叫几人将旁侧的偏房理出来,眼看着要入冬,阁楼之中住不得人。”
他顿了顿,侧眸看了一眼屋中的宣穆,还是道:“将宣穆的东西也一并搬过来,正院这般大,何故只住在那小矮房。”
待他的身影消失,宣穆才回头看娘亲:“娘亲,裴姨夫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容妘不好回答,她也不知他怎么突然便疯了,之前她虽有些预料他应当对自己有些意思,却是没想到他竟是连理智都没了。
但她很快便想起件要紧事,拉着宣穆低声道:“其实能叫你搬到我这边住也是好的,我不知要在这里替代多久,总不能叫咱们每次见面,都要走上好远罢?等下回去搬东西时,你帮娘亲将那箱子里的东西看住好不好?”
她不用细说宣穆便知晓,她说的便是那个她极其宝贵的箱子。
之前无论搬多少次家,娘亲都会将那箱子带在身边,这时候有怎么会扔了去?
宣穆点点头应了下来,苏容妘又叮嘱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里面是零碎物件,谁也不要给瞧,对了,箱子旁边的盒子里有一个纸鸢,是我之前专程糊的,今日天气不错,待你回来了,娘亲陪你放纸鸢好不好?”
听到纸鸢,宣穆眼里放光,这会儿的欢喜也终于将方才面对裴涿邂时的害怕与生气一同压下去些。
宣穆的动作很快,回去盯着人原封不动地将箱子搬到了正院的新屋子去,这才安心捧着纸鸢回去寻娘亲。
苏容妘也已经将头发重新梳起来,去将宣穆捧回来的纸鸢拿在手里时间,终于寻到了搬到正院住的唯一一个好处——院子够大。
她叫宣穆牵着绳,自己则是拿着纸鸢提裙在院子里跑了起来,等着跑出哪阵合适的风,好叫纸鸢高高飞起。
叶吟见状被吓了一跳,委婉地上前阻拦:“夫人,今日的风不好,要不还是算了罢。”
苏容妘倒是没觉得如何,只叫她躲远些:“玩便玩一个意去,飞不飞得起来都无妨。”
叶吟欲言又止,却是终于在这时将家主给盼了过来。
裴涿邂进到院子里时瞧见的便是苏容妘笑的开怀,提着裙子手拿纸鸢,轻快又活泼,惹眼的好看。
只是他却没空心上,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谁叫你们在此处放纸鸢的?”
若是疯跑下去,伤了腹中孩子该怎么办?
第231章 关心他的房中事
裴涿邂的突然出声叫苏容妘脚步一顿,她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只在末尾用系带绑束起,随着回身的动作发丝飘荡,却不见那只玉簪。
他眸色暗了几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怒,旁侧守着的丫鬟尽数退了出去,反倒是苏容妘狐疑看他。
她站定步子,宣穆也小跑着到她身边,被她一只手拦着护在身后:“我不知裴府有不准放纸鸢的规矩。”
纸鸢而已,不放就不放了,虽是会叫宣穆失望些,但若裴府真有什么忌讳她也不能硬要去破。
但她怎么觉得,这能与不能,靠的是裴涿邂现下的心情呢?
裴涿邂的视线落在她如今尚是平坦的小腹上,凝眉道:“你是裴府主母,你见过谁家主母在院中疯跑?”
苏容妘没说话,垂眸理了理纸鸢。
并非是她没见过,毕竟世子妃在人后也是会放纸鸢的,听说世子妃与世子定情时靠的便是这个,她这个糊纸鸢手艺还是与世子妃学的。
可这话不能与裴涿邂说,她略有失望地将纸鸢交给了宣穆,小声说:“等他什么时候不在,娘亲偷偷带你玩儿。”
宣穆眨眨眼,便算是应下来了。
裴涿邂不知他们母子二人的眉眼官司,只是意外于妘娘的听话,而她这份少有的乖顺让她显得有些落寞。
这叫他有些舍不得见她如此模样,也思虑起他的语气是否太严厉了些。
但有孕的前三月最是要紧,她想玩也要放到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才是。
“如今已入了秋,京都不比扬州,腹中灌了风又要伤身,宣穆年岁小,你又是女子,活该——”
“好了,我这不是都收起来了。”苏容妘手上正卷着线,“你来可是还有别的事?”
裴涿邂的话被她略带敷衍的语气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故意道:“你是我夫人,你说我来能有什么事?”
苏容妘手上一顿,顿时起了防备之意,她抬眸盯着他,想看一看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般。
宣穆自小身边便只有娘亲,自然没体会过那种半夜爹娘齐齐不许他睡中间的滋味,故而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这话中的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娘亲有些紧张,顺着用略带懵懂的眸子去看她。
“你什么意思?”
裴涿邂不答她的话,反而是目光对准宣穆:“天色还亮着,回去读书罢。”
他语气如常,叫宣穆恍惚间下意识地想要去听从。
宣穆还是很敬重姨夫的,他觉得姨夫学问好,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只是他没想过,姨夫竟会对娘亲图谋不轨,这让他控制不住的怀疑自己,他所熟悉的姨夫,当真就是他心中想的那般高洁吗?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分明之前他还需要用心去想如何让姨夫对娘亲没有偏见,如今却是要时刻防姨夫会对娘亲如何。
他站在原地,也是在用小身子挡住娘亲,无声地反抗着。
可苏容妘却觉得,一来大人的事最好不要叫小孩子知晓太多,二来便是若裴涿邂真要做什么,她阻拦不住,自己受苦不算还要叫宣穆受到惊吓。
她抬手抚了抚宣穆的头:“你先去读书,只要我不叫你,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
她的叮嘱叫宣穆觉得害怕,下意识攥紧了她的衣裙,低低唤了她几声娘亲。
裴涿邂看在眼中,觉得自己好似什么恶人一般。
她还有着身子,他还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从前做了的时候,他也未曾与她弄出多大动静,又怎么可能会叫宣穆听到?
眼见着宣穆被劝走,苏容妘拿着纸鸢坐在石凳上,一寸寸检查着。
裴涿邂走到她身边:“在看什么?”
“裴大人难道还懂这种事不成?”苏容妘语调淡淡的,“若是不懂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裴涿邂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只是转身在她旁侧的圆凳上坐下。
他也不说话,只是觉得如今这般模样也挺好。
天色适宜,风也适宜,妘娘安静坐在他身侧,手中随意做点什么,叫他觉得他们之间本该就是这副模样才对。
他此前从未想过娶妻日后会如何,与苏家定下婚事,是当时地位不稳,不得已而为之,他未曾想过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也未曾在意过苏家给他的妻子教养成了什么模样。
他要做的便是守诺,即便是长姐后来变了心思,想要他转娶旁人,他也仍旧守着多年前定下的这门亲事,待将等了他三年的妻子娶回家,托付中馈生儿育女。
可惜中间有那些隐瞒与欺骗,但他有觉得幸而有这一波折。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若是日后自己处理公务时间,妘娘也能陪在他身侧,无论做些什么都好,他只是想想便觉得颇有盼头。
可他的妘娘精神头并不足,本就因有孕而贪睡,方才又跑了好一会儿,现下也忍不住掩唇打几个哈欠:“裴大人可还有事?我想回去小憩。”
“这时候睡,你晚上还睡不睡了?”
苏容妘倒是不在乎这些:“困就是要立刻睡的,左右明日也没什么事,晚上睡不下又又何妨?”
她侧眸看了裴涿邂一眼:“怎么,裴大人明日还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