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晨起他去学堂时在阁楼之下见到了裴姨夫,也未曾像寻常那般守礼,只深深看了裴姨夫一眼便径直走了,话虽没明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苏容妘这一觉睡醒已经到了巳时末,本是为了如厕才起来了,可叶吟却不叫她再睡了。
  “夫人,您睡的时间够久了,若是再这般睡下去可是要对身子不好。”
  苏容妘如今还习惯不得她唤自己夫人,可不叫她唤,她便说得提前养成习惯才是,否则若有外人在,没反应过来时一句苏姑娘唤了出来,那所有费心的遮掩全白费。
  苏容妘梳洗过后坐在梳妆镜前闭上双眸,等着叶吟为自己上妆,却是迟迟不见她动作,再睁眼时,裴涿邂便已经出现在铜镜之中。
  身后人意识到她的视线后,似是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吓得她猛然回头:“裴大人何时来的?”
  “怎么,我来不得?”裴涿邂背手立在原地没动,“夫人睡得太久,醒来竟连称呼都忘却了,唤的这般生分。”
  苏容妘本就觉得没睡够,蹙眉回转过身来,忍着不悦低声应了一句:“是,夫君。”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叫方才被吓得快跳的心平复下来:“裴家确实没什么地方你去不得,但常言道人吓人吓死人,还请夫君日后莫要这般神出鬼没。”
  她将夫君两个字咬的极重,裴涿邂虽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不悦,但也因这两字心情大好,旋身坐在身后的扶手椅上。
  “若非我来此,还真不知夫人竟睡了这般久,久卧伤气,于脏腑无益。”
  他似想到了什么,幽深的眸子闪过光亮,唇角噙着抹笑:“长此以往,夫人岂不是更容易倦怠乏力?”
  苏容妘未曾想到裴涿邂话中深意,只垂眸想了想,他她最近几日确实觉得身上没力气,可越是没力气,便越是贪睡,如此以往岂不是愈发伤身?
  她暗自决定,等裴涿邂走了,可得叫叶吟看着她些,不能叫她再睡太久。
  可彼时面对身后的人,苏容妘透着镜子与之对视:“你还懂医术?”
  “略知一二罢了。”裴涿邂淡淡道,“为官者殚精竭虑多命薄,总要学些养生之道。”
  苏容妘轻哼一声:“夫君公务繁忙,确实比我要容易短命些。”
  裴涿邂眉心猛地一跳,仍旧是被气的发笑。
  她还真是不盼着他点儿好。
  他站起身来,吩咐叶吟为她上妆:“画仔细些,今日闲来无事,夫人合该与我一同出去走走才是。”
  苏容妘一怔:“出去?你莫不是生怕不被人瞧见出端倪?”
  “藏着掖着才会叫人生怀疑。”
  裴涿邂慢慢上前几步,盯着苏容妘这张还未曾上妆的清丽模样,眼底之中浮现难以言说的情愫:“陛下既准我今日多陪一陪夫人,我自是要带着夫人出去多走动的才是。”
  苏容妘被他看的不自在,身子下意识往旁侧躲了躲,幸而裴涿邂只略站了一会儿便出了去,这才叫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再回头,便看见叶吟唇角带笑地给她上妆,叫她眉头蹙起,压着心中烦躁柔声问:“你笑什么?”
  “夫人与家主,倒是真有些夫妻的模样了。”
  苏容妘闻言心底一阵恶寒,冷着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假的便是假的,即便是叫再多声夫君夫人,也终究都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叶吟抿了抿唇,不敢再言语。
  彼时在外间饮茶的裴涿邂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听到耳中,双眸微微眯起,手中的杯盏亦攥得紧了紧。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似是入戏的只有他一人,他似可以预料到,终有一日他入戏太深,但望到妘娘身上,却只能看到她厌恶疏离的双眸,然后与他说一句:“假的真不了。”
  第218章 夫人,不准乱看
  苏容妘上好妆,出内屋门时便看见裴涿邂静坐着,修长的身形立暴露在日光之中,指尖扣在桌案上轻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她走到进前,裴涿邂这才缓缓朝她看过来,他眼底那意味不明的神色在与她对视的刹那间便已消散,只上下打量她一眼,轻轻点头:“嗯,将面纱带上,与我出门罢,不必在府上用膳。”
  苏容妘没说什么,只从叶吟手中接过面纱系上,紧跟着裴涿邂的脚步,与他一前一后往府门出走去。
  她并非没有与裴涿邂一同出过府门,却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排场,马车也繁华至极,比寻常裴涿邂单独坐的那个要阔气许多,丫鬟小厮各四个人,单是下人跟随也是要单独出一辆马车。
  苏容妘瞧着除叶吟叶听以外的两个丫鬟,一眼便认出了是嫡妹院子里的。
  她心中生出些防备来:“她们也跟着吗?”
  嫡妹院里的人,能可信吗?
  裴涿邂抬手,虚虚揽了她一把:“怎么了?”
  他顺着苏容妘的视线看去,状似无意道:“正院中的人若不跟在身边伺候,会惹人生疑。”
  他抬掌出去,示意她撑着自己来上马车。
  苏容妘顿了顿,还是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之中,踩在踏凳上一步步上了马车。
  裴涿邂跟着上了去,因着她未曾用饭,丫鬟包了些糕点在车上。
  他见
  苏容妘从马车刚跑起来便蹙起眉头,故而抬指轻点扣桌案:“少吃些,待下了马车有旁的席面。”
  苏容妘心中知晓,自己跟着一同出来也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与其等着旁人来试探,不如她自己走到人前堵住悠悠众口。
  可她并不觉得,她还需要去演什么夫妻和睦。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因早上未曾用饭的缘故,她觉得胃里似有一口气堵着,随着马车走动而慢慢颠簸,连带着喉咙都有些不舒服。
  她伸手在胸口慢慢顺气,可看着那糕点又觉得没什么胃口,轻声回绝了去:“不必了。”
  裴涿邂眉心动了动,分不清她是当真不愿吃,还是不想理会自己。
  他没说话,但面色已经一点点冷了下来,可苏容妘却是莫名都周遭的情绪敏感的很,他分明一句话也不说,可自己坐在他旁边,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行行,我吃还不行?”
  她直接捏起糕点就往嘴里塞,百合清香在口中蔓开,分明很是清香,但她却觉得胃腹里更难受了几分,掩唇猛咳了好几声。
  裴涿邂眉心蹙得更紧,语气也愈发不善起来:“你这是与我置气,还是与你自己置气?”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给她倒了盏热茶:“蠢。”
  因赌气便做伤自己身子的事,不是蠢是什么?
  “我不想喝。”
  苏容妘顿了顿,又解释一句:“我并非赌气,只是觉得这茶味道不对。”
  裴涿邂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顿时生了疑心,将杯盏拿过来看了看,又亲自抿了一口,这茶是御赐,不似寻常茶水清苦,咽下去后亦有回甘,并没有什么怪味。
  他再次抬眸去看苏容妘,便见她已抬手将马车车窗处的帷幔掀起,缓缓喘息着,并非是在有意挑理,应当是真的不舒服。
  他敛了眸子,将杯盏放回桌案上,心中已想好待去酒楼之时,理应点些温补的菜。
  苏容妘视线向马车外看去,待阵阵微风吹拂进来,鼻尖有微凉的风萦绕着,她这才觉得稍稍缓和了些,思绪也渐渐恢复了些清明。
  她想到了后面马车之中的丫鬟,不由得开口问上一句:“那两个丫鬟用着可会安心?”
  裴涿邂直接便答:“自然。”
  “可她们是妹妹院里的人。”
  苏容妘心中不由得担心地想,嫡妹院中的人,甚至还知晓嫡妹与她之间的秘密,这种人用起来,真的不会在外面露出什么破绽吗?
  可裴涿邂的心思还在她的身子上,想回去后要不要寻府医来诊脉,只是大夫好请,她却又未必会安稳配合。
  丫鬟的事在他心中都算不得什么,故而他随口道:“你若是不愿意用她的人,待回去重新给你换一批就是。”
  苏容妘瞳眸微微一颤,缓缓回眸看向他,语气竟突然放的很慢,意味深长问了一句:“我为何会不愿意用妹妹身边的人?”
  她与嫡妹在裴涿邂心中,理应是姐妹情深的才是。
  她手攥的紧了紧,陡然意识到方才她为何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裴涿邂对嫡妹院子里的人未免太过信任了,而那两个明知她与嫡妹秘密的丫鬟,对她如今顶替嫡妹身份的事非但没半点抗拒,竟还能老实听话地随着出来。
  裴涿邂眸子闪了闪,倒是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语失,竟被苏容妘这般敏锐地生了疑心。
  但在抬头与之对视时,他便已经恢复如常般神色:“丫鬟侍从,还是得自小在身边伺候的比较亲近,她们是伺候婵娘的,也不知你的习性,你能用的惯?”
  苏容妘盯着面前人细细瞧,倒是未曾从他面上寻出什么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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