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裴涿邂没有防备,她这一巴掌挥的也结实,幸而是被打在了腰腹上。
  他面色一沉,亦是觉得她今日反常,将人搂的更紧了些:“你怎么了?”
  他不由去想,她是因为不甘心与他回府,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人?
  裴涿邂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倒是浮现昨日夜里薛夷渊离开时与她那般依依不舍的模样。
  他克制住想要强迫占有她、叫她脑中再没心思想旁人的冲动,忍着脾气道:“你性子向来温柔,今日怎得发了这般大的脾气。”
  性子温柔的是苏容婵,他这般说,也是在故意提醒她。
  可苏容妘却是没心思理会他,只蜷缩着躺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很累,不想动。
  她不想再继续在深夜之中吹一路的冷风回到矮房去,也不想再经历这种有了离开希望有被扑灭的感觉。
  她想就正大光明在屋中睡一宿,第二日干脆被裴涿邂发现算了。
  他不是对她有些意思吗?那干脆叫他误以为是自己假冒嫡妹的身份爬了床,然后随意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将她养在裴府里面再也不去理会,任由她自生自灭就是。
  反正她老实生孩子,嫡妹说不准也打算恩赏一般让她为妾,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就这般留在裴府里,既不会被什么杀手夺了命,也能叫宣穆继续读书,还能恶心嫡妹一次。
  苏容妘不回答裴涿邂的话,赌气一般闭上了眼睛:“夫君还不回去吗,我要睡觉了。”
  裴涿邂眉心微蹙:“你要在这睡?”
  苏容妘答的理所应当:“这是我的屋子,我如何不能睡。”
  许是她终于要随心所欲一回,她冷笑一声,还填了一句:“夫君今夜是不需要继续处理公务了?那可要留下与我一同睡?”
  裴涿邂这回说不出话来,因他心中也浮起个念头。
  她这般大胆要留下睡,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说……与自己同宿的人又换成了苏容婵?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他给压了下来,不可能,苏容婵如今仍旧被他关押着,根本不可能放出来,而云晓去接人时,他也没有全然放心,派了叶听过去跟着,回来禀报时也并没有说云晓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妘娘邀请他同宿,这理应是他期盼着的事,可如今就这般发生了,竟是叫他不敢应下。
  他陡然发觉,自己还没想到该如何与她相处,亦没想过她知晓一切后会如何,临门一脚之时,他竟生了退意。
  在他这短暂犹豫的功夫,苏容妘已经开始翻腾要从他怀中挣脱,发现挣扎无果,干脆大方平躺着:“夫君自己慢慢想想罢,我要睡了。”
  裴涿邂不由语塞,竟是被她逼得骑虎难下起来。
  他感受着身侧人的呼吸一直未曾平稳下来,想了想,还是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他翻身下榻,苏容妘便直接翻身背对着他,想着前几次睡在这里时,嫡妹都会派人帮她擦身子,许是这回应该也是如此,她便也不急着起来,只闭着眼睛继续入睡。
  可今夜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头又开始眩晕起来,甚至有隐隐的、控制不住的烦躁,更格外想起夜如厕。
  她这两日如厕的次数确实多了些,昨夜她还以为是那外宅太冷了的缘故。
  她坚持躺了一会儿没动,却是在这时候门被打了开。
  她没回身去看,想着是嫡妹派来给她擦身子的人进来了,在人靠近时,屋中还是黑暗的,只有靠近的脚步声音和铜盆放下的动静。
  她心中奇怪,为何不点烛火,鼻尖却是陡然闻到熟悉的气息,紧接着那熟悉的温热指尖便重新贴了上来。
  苏容妘身子一僵,难不成,给她擦身子的是裴涿邂?
  第202章 不想同寝,是因为心里有旁人
  细帕荡过盆中净水,清伶水声尤在耳畔,苏容妘披在身上的寝衣被轻而易举的掀开,温热的掌心便扣上了她的脚踝。
  想到裴涿邂要为自己清洗何处,苏容妘整个身子骤然紧绷起来,当即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不必麻烦!”
  她陡然的抗拒叫裴涿邂未能迅速察觉,以至于她翻身坐起时,裴涿邂以为她是梦魇,倒是将她的脚踝抓的紧了些。
  “醒了?”
  裴涿邂很意外,甚至扣着她的指尖在意识到的这一瞬也微有颤抖。
  她向来睡的沉,之前饶是他手重手轻她都不会醒,今日莫非是他来的太快,她未曾睡熟?
  裴涿邂一颗心不由得提起,倒是有几分庆幸进来屋中之时未曾掌灯。
  苏容妘的腿无法挣脱,她便只能撑起身子将腿并紧,即便是屋中漆黑,也不愿将密处就这般直接面对他:“不、不必麻烦,我自己擦洗便好。”
  裴涿邂在那一瞬的诧异后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他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松,反倒是指腹轻轻抚着她,叫苏容妘陡觉脚踝处的触感叫她忍不住颤栗。
  “夫妻之间,这算不得什么麻烦。”
  裴涿邂另一只手拿着帕子,轻轻落在她小腿上,似要就此顺着向上擦拭过去,只随意道了一句:“也就是你今日醒了。”
  也就是她今日醒了,将这事撞了个正着,要不然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只能受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容妘顿觉羞恼,虽说夫妻之间的事该做的什么都已经做过了,但这种不带情
  欲的清洗还是不同的。
  这种老夫老妻之间不带羞赧的亲近,根本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她用了些力道,将自己的脚踝从他手中挣脱,而后猛地向后退了退,将被子扯过来把身子遮了个全。
  裴涿邂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倒是没有继续强硬要上前,只是低声问:“何至于这般躲我?”
  他的语气之中包含着苏容妘听不懂的情绪,但她尽数将这当做是裴涿邂的好面子。
  毕竟这般一个矜贵的人,能为旁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难得,如今却是被她拒绝了。
  甚至说在世家眼中,郎君服侍一个女子清洗擦拭,也是极为损伤尊严之事,即便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苏容妘深知世家大族这种毛病,故而更觉得裴涿邂是为她破了例,破例便是上了心,若是放在寻常夫妻身上倒是没什么,可放在他与嫡妹身上,无人能说的明白这份上心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深吸一口气,胡乱扯着借口:“夫君尊贵之身,怎能叫夫君做这种伺候人之事,我实在惶恐。”
  裴涿邂没说话,回应她的只有他那低低一声冷笑。
  但苏容妘在这种时候,已经没心思去猜测他如今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为她想如厕。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知该如何提起,如厕总不能在这房间里、当着裴涿邂的面罢?
  她定是要出了屋去的,出去便是有光,那岂不是直接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
  在方才她还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的,可如今这种危机再次来临,她的理智亦回了来,便是更清楚的知道,在裴涿邂面前什么都不能表露。
  “夫君方才不是说还有公务要回去处理?还是莫要在我这耽误时辰了,合该早些弄完早些就寝才是。”
  漆黑的夜中,裴涿邂曜石般的眸子似闪了闪:“你又要撵我走?”
  他上前几步,盯着面前模糊的人影,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分明是极简单的动作,却并没有什么爱怜,反而含着浓浓压迫。
  苏容妘喉咙咽了咽:“只是想叫夫君好好歇息才是。”
  裴涿邂不说话了,就这般站在她面前,似是赌了什么气般,势必要叫她逼着服软。
  苏容妘有些难受,这种时候更是一点都忍不得,她在被子里将衣裳系好,才掀开被子将裴涿邂抚着自己的手慢慢推开:“夫君今日可是想留在这屋中睡?无妨,我出去就是。”
  她声音放的很柔和,自觉也是颇为善解人意的,在这种时候也应当算是主动服软了,他理应不再与自己纠缠。
  可这话听在裴涿邂的耳朵里,却成了语气不阴不阳,甚至有意冷待于他。
  苏容妘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裴涿邂便执拗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必,今日你我一同在这屋中就寝便是。”
  他揪着此事不愿轻放过去,甚至低低冷笑一声:“你方才不是还说,要与我一同就寝?怎得如今我来了,你竟还要走。”
  苏容妘急的额角有些生汗,以往她一宿睡到天亮都不会起来起夜一次,这是她小时候练出来的本事,毕竟夜里太黑、灯油太贵,小时候是不好意思麻烦娘亲陪她,再大一些了更是不好叫阿垣陪她。
  可现下也不知怎么了,想去如厕,便是非去不可,且立刻就要去,再多忍一会儿都受不得。
  她想将裴涿邂甩开,可越甩偏生又被他紧紧扣住,甚至被用力一拉,她便直接撞入了裴涿邂怀中。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何必做这种不必要的挣扎,夫妻共枕眠这本就是理所应当,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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