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低低应了一声,而后裴涿邂见她动了动,瞬时将他的外裳往身上盖了盖,他的宽袍就这般将她的身子遮盖住,寻常时穿在他身、与他面颊接触的领口处软毛,如今正轻柔地贴在苏容妘的脖颈,甚至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划过她的唇、遮住了她半张脸。
  他瞳眸怔缩一瞬,竟是有些可笑地嫉妒起这外裳来,更忍不住想,她与薛夷渊情浓之时,她冷时会如何?可会缩到那人的怀中?
  他陡然发觉自己果真是贪心的,即便是知晓他们日后再无可能,也终究是看不惯薛夷渊曾经拥有过的,与之浓情的过去。
  裴涿邂觉得呼吸都有些粗沉,落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些,原本想说的话倒是不愿再此刻继续开口,只是将眸光重新投到马车之外。
  苏容妘倒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在自己感觉到暖和之时,将外裳也扯了扯,给裴涿邂的腿也盖上了些。
  “夜里寒凉,裴大人如今年轻许是不觉有什么,但若是注意着些,日后年岁大了,许是要落病。”
  她说的自然又熟练,这种话她经常同宣穆说。
  只是听见裴涿邂的耳中,却似能将他平静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恨不得冲破桎梏搅乱他的理智,最后化作一声声呢喃响在他耳边,引诱着他靠近面前人,直接将人揽入怀中,同盖一个外裳。
  但他并没有这般,只是将手搭在盖在膝头的外裳上,脑中回味着之前与她同寝时的滋味。
  马车在不知何时早已行到了平坦的官道上,没过多久便到了裴府门前,苏容妘靠外些,倒是率先一步下了马车去,半点没有什么留恋的意思。
  裴涿邂顿了一顿后紧跟着下了来,只是在入府之前对车夫道:“今日是谁给马车之中备了厚外裳?”
  车夫看着家主沉冷着一张脸,以为是要追责,当即将人名道了出来。
  岂料家主点点头:“叫他去寻叶吟领赏。”
  车夫一愣,都还未来得及后悔方才没冒领,裴涿邂便已经入了裴府。
  苏容妘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还拿着他的东西,作势便要还他,裴涿邂却状似无意般扫了一眼:“苏姑娘,我并不缺这一件。”
  苏容妘手上顿了顿,也没再坚持。
  她原本是不觉得这外裳如何的,只是摸着料子许是不俗,价钱应当也不便宜,裴涿邂要不要她还不要紧,不会觉得她故意贪这一件外裳就好。
  待一路回去瞧见了矮房,苏容妘心里滋味古怪了起来。
  分明只是离开了一日,再回来这地方,竟有种回了家的感觉,甚至叫她越靠近,便越期待着赶紧回到熟悉的屋子。
  习惯当真是可怕,她如今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在裴府之中住下,从吃住开始沦陷,那下一步她该又习惯什么?
  她不敢去深想,匆匆与裴涿邂道别一句,便直接回了矮房之中。
  彼时宣穆正在屋中练字,叶吟仍旧陪在他身侧,陡然看到娘亲回来,宣穆的笔一顿,险些坏了刚写好的字。
  “娘亲!”他直接起身冲进娘亲怀里。
  叶吟同苏容妘对视一眼,颔首笑笑便出了门去。
  她一走,宣穆便压低声音问:“娘亲不是说走五日,怎得两日便回来了?”
  苏容妘无奈道:“也是不巧,竟是被你裴姨夫发现了。”
  她半蹲下身来,正色道:“我不在这两日,你姨母可有唤你过去问话?”
  宣穆摇摇头。
  苏容妘蹙眉,嫡妹竟这般沉得住气?
  但紧跟着,宣穆开了口:“倒是裴姨夫将我唤了过去,旁敲侧击问了好一会儿呢。”
  第199章 求子符
  苏容妘盯着面前的宣穆,倒是觉得此事太过出乎预料了些。
  难道是嫡妹直接叫裴涿邂帮忙寻人,这才是由他来寻宣穆问话吗?
  她心中怀疑更甚,嫡妹什么时候与裴涿邂感情这般深了,竟是能求得动裴涿邂帮忙寻她?
  这般思虑一番,她觉得等下次裴涿邂要留宿时,她可以再大胆些试一试嫡妹。
  不过如今夜色已深,苏容妘怕耽搁了宣穆睡觉,便拉着他的小手不再问此事:“今夜娘亲陪你睡好不好?”
  宣穆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娘亲在他三岁后便很少哄他入睡。
  苏容妘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心中有些愧疚,故而说话时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是我未曾思虑周到,倒是忘了你这孩子嘴硬的很。”
  宣穆更懵了:“娘亲,什么嘴硬?”
  苏容妘盯着他瞧,心中想着裴涿邂说宣穆很想她的事。
  她怕说的太直白宣穆会害羞,便只是笑笑不再言语,起身便要去给屋旁的小炉子填些炭火来。
  她难得配宣穆一起睡,晚上倒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屋子里后半夜总会冷些,苏容妘便将宣穆的小身子往怀中圈了圈,胳膊也伸出来给他压被,免得灌进冷风来,之前他们在杨州边村住时也是如此。
  第二日一早,宣穆按着时辰去学堂,苏容妘则是留在府中。
  这回她不想着离开,而是去寻了嫡妹那里去。
  正院的门口仍旧有丫鬟守着,她刚一靠近,那丫鬟便说那老生常谈的话:“我家夫人身子不适,不见客。”
  苏容妘似笑非笑道:“这眼看着还有三日便是八月半,你家夫人身子还不适呢?若在不适下去,裴二姑娘同臧择师父一起成佛礼的热闹,你家夫人错过了可怎么好。”
  丫鬟只唇角带着笑,也不回话。
  苏容妘在门口踱步,倒是好好往正院里面多看了几眼。
  里面太安静了。
  乍一看虽是没什么的,但里面住着主子,整个院子里的人便要都动起来,有人负责衣食起居,有人便负责伺候服侍、洒扫,即便是因怕扰了主子不会有什么声响,但也应该时不时有人影走过才对。
  可里面并没有。
  苏容妘心中对嫡妹并不在屋中更怀疑了些,可若嫡妹真不在,那裴涿邂知道吗?要裴涿邂帮着寻她的人,可是嫡妹本人?
  她觉得定是不可能有人假冒嫡妹,易容都是话本子里说的,若真能寻来这样有本事的,嫡妹哪里还用胁迫她留在府中?若论假冒,这世上最能冒充嫡妹的,那不就只有她吗?
  她站在门口垂眸深思,也不走,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这叫守门的丫鬟撵也不是,不撵也不是。
  幸而她没站太久,趁着太阳晒人之前,早早回了矮房之中。
  只是到了晚上,裴涿邂要留宿时,她直接对着前来寻她的丫鬟道:“我不是都说了,我如今来了月事,去不得。”
  丫鬟似是早就想到她会这般说,直接回:“姑娘有没有来月事,还用奴婢亲自来探查吗?姑娘都能往
  府外跑,想来这月事定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容妘稳稳躺在躺椅上不动,全当没听见。
  如今天气冷了,她也怕什么时候再赶上裴涿邂闲着没事往院里看,她便换成了在屋中来躺,彼时闭着眼,躺椅轻轻摇,倒是将丫鬟气的不行。
  丫鬟也是奉命行事,当即就要抬手来拉她,可苏容妘却直接将其甩开:“想让我去,叫你们夫人亲自来见我。”
  可正院里面哪里有什么夫人?
  丫鬟一时间有些难办起来,苏容妘也不为难她,只笑看她:“发什么愣,回去请你家主子呀。”
  言罢,她重新闭上眼,大有种要犟到底的架势。
  丫鬟无可奈何,急匆匆走了,苏容妘这才张开眼,看着矮房中的房顶细细思索着。
  她如今能确定的是,裴涿邂应当对她不似之前那般厌恶,至于喜欢与动心,她琢磨了一番觉得定是有,可能有多少她心里就没底。
  但就这点喜欢与动心,应该能够叫她在嫡妹不在的情况下,多留裴府几日。
  嫡妹的杀手不是厉害吗?如今她已经不在似从前般,需要担心会不会被裴涿邂撵出去,她就带着宣穆在裴府里多住些时日,她倒是要看看,那些杀手如何能进得来。
  她不敢断言日后走向会如何,但总得试上一试,大不了到时候听嫡妹说上两句奚落难听的话就是,她又不是没听过。
  而此刻丫鬟已经回到了正院回禀,裴涿邂早有预料苏容妘已有所察觉,故而今日也是有了准备要直接打消她的疑虑:“叫云晓去请她。”
  云晓这几日一直被看管起来,虽心中还是记挂着苏容婵的安危,但几日下来连番的被威逼利诱,已经训得听话了不少。
  叶吟哄她时道:“苏裴两家的姻亲还在,家主便不会对你家夫人如何,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你也不想你家夫人和苏姑娘之间,只有你家夫人受苦罢?”
  故而云晓觉得,苏容妘被叫到正院去,也是要受苦的。
  她见到人时,直接开口:“大姑娘你愈发不懂事了,我家夫人哪里有时间去见你?”
  苏容妘抬眸瞧她,眼见着云晓面上隐隐有怒容,还未曾有什么反应,一个黄色的小符便扔在了她怀里:“这是求子符,老实拿着,赶紧去正院做你该做的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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