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知晓裴涿邂那不为外人道也的另一面,便很难不去将白日与黑夜的他放在一起比较。
如此比较下来,差距越大,便越叫她有种隐秘的暧昧在其中,似是所有看似正经的话,到了她耳边都自带了一种深意,又似是故意当着旁人的面,说着只有她一人能有感觉的调情话。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裴涿邂却又接着道:“之前倒是不觉得,如今夜里总伴在一处,倒是愈发觉得她粘人的很,总舍不得我离开,日后我也得常陪她才是。”
苏容妘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口干舌燥,脑中想起这几日裴涿邂夜里总会跟她说:“放松些,又不是走了便不进来,何必这般贪吃又粘人?”
她深吸了两口气,下意识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面颊,妄图将面颊上那即将泛起的热意压下去。
裴涿邂唇角的笑意更浓,苏尽淮见状,仍旧傻呵呵附和着:“姐夫待姐姐真是好。”
他心中对姐姐的处境放心不少,故而抿了口茶,将话头往自己所求之事上转:“姐夫这的茶当真是香,真不愧是得陛下赏识,如今朝野上下无人能出其右啊。”
裴涿邂慢慢将视线挪到他身上,没有回应他这并不高明的马屁,只是沉默着,静静等他的后文。
苏尽淮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硬着头皮开口:“小弟我在姐夫面前,便是不够看的,之前多亏了姐夫,才能叫小弟在户部谋一个差事,随是在父亲手下做事,但也总少了些历练的机会,小弟便想着,不若离开父亲,自己闯荡一番。”
“你能有这份心思是好的。”裴涿邂抿了口茶,“既如此,那你便参加明年春闱,到时候我自会亲自去在陛下面前引荐你。”
苏容妘瞧着苏尽淮面色当即有些难堪,到底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开始轮到他受着裴涿邂的话。
苏尽淮本就是个只知玩乐的,话里话外都是要讨官的,可裴涿邂竟顺着他的话叫他去春闱,他若是能考,如今又哪里还要费尽心思来走后门?
“小弟入官场眼看着要半年,哪里还有重新回去科考的道理。”他摆摆手,“姐夫说笑了,可莫要拿小弟逗趣。”
裴涿邂把玩着杯盏,没说话。
苏尽淮心里没底,身子稍稍前倾些,试探问道:“姐夫,其实我也知我如今历练不够,自是不敢求什么大官大职的,只盼着能做个六品小官便好。”
裴涿邂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对于尽淮来说,六品官可不小。”
应该说已是极限才对。
裴涿邂终于厌倦了兜圈子,直接询问:“你想调到何处?”
苏尽淮还没因他方才说的话而失落,便见终于说到了正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工部便好,清闲好做也能历练些,小弟想着就算不能为家中得荣光,也莫要惹祸事才是。”
裴涿邂却是轻笑出声音,但笑一不达眼底:“尽淮倒是会挑,许是岳父给你寻的路罢。”
早年间皇帝篡位为帝,打起来的时候到时损了不少地界,那些地方损的城池民建越少,便是说明哪里打下来时越轻松,皇帝自然对这些地方有好感,朝廷有了闲钱,便率先拨了过去。
可实际上,所谓帝王的洗好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朝廷没钱,打起仗来劳民伤财,胜者败者都是兜中空空,苏家也是因为有钱这一点,才在那时候入了陛下的眼,帮着出钱安民心。
如今天下太平,皇帝便要动心思在修缮城池上,也是笼络民心,可修缮就是要钱,这时候的工部便是肥差,到时候户部的爹和工部的儿子,定是大贪特贪才肯罢休。
裴涿邂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周身已经冷了下来,但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笑意:“尽淮,有些心思不要太多,劳烦回去转告岳父,手莫要伸的太长。”
苏尽淮当即心头一
颤,饶是再不会看人脸色,如今也是明白知晓裴涿邂的动了怒。
他咽了咽口水:“姐夫,爹爹他为官尽职尽责,不敢如何的。”
裴涿邂却已经不愿再听他多说,摆摆手,门口守着的随从便到了进前来:“苏郎君请回罢。”
苏尽淮着急了,还要再说话,可随从却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苏郎君,小的手重,您多担待着些。”
这般苏尽淮何止说不出话,口中也只剩下呼痛的呻吟声。
临要被拖出去时,裴涿邂将人叫住,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年岁不小了,日后莫要再穿的这般花花绿绿,看着闹眼睛。”
这是在说苏尽淮,今日他穿了蓝色对襟配着黄色领子,袖口还绣了两朵绿菊。
苏容妘还正回头看着苏尽淮被拖出去的热闹,便陡然觉得手腕被温热的手握住。
“怎得这般不小心?”
第189章 他的心思,竟动的这般早吗
这下苏容妘是一点看热闹的心都没了,陡然回头看着身侧人,便是见裴涿邂将自己的手腕拉的近了些,抬指将她胡乱缠在手上的怀帕剥开,细看上面的痕迹。
其实已经看不见什么痕迹,那点小烫伤都犯不上用伤来形容,毕竟哪有伤说两句的功夫便好了的。
可裴涿邂这般的举动叫她心里发毛,她看着他清俊肃冷的脸,混乱的脑中冒出好几个问题来。
他为何要关心自己手上这微不足道的烫伤?为何要拉着她的手腕举止亲密?又是为何还明着将这话问出了口?
待这些疑问在脑中过了一遍,苏容妘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熟悉了他的靠近与接触,竟是没有在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时候便将他挣脱开,以至于叫他有了继续探看她烫伤的机会。
她后知后觉猛地将手抽了回来:“裴大人自重——”
她进而站起身来,因着动作太快,膝盖磕到了桌角,倒是叫整张桌子连带着上面的茶具杯盏都跟着晃了晃。
裴涿邂眉心蹙起,又是一把重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
苏容妘陡然凑近了他些,心只顾着狂跳也分不清究竟因为慌乱还是心虚:“裴大人,这于礼不合,放开!”
裴涿邂眉头蹙的更深,视线落在她磕到的膝盖上,倒是有些被气的发笑:“你反应这般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对你如何。”
他又将视线落在她的指尖上,可这会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她已经反应了过来,甚至这只手为了挣脱他时用力方便而紧攥着。
裴涿邂喉结滚动,似留恋似不舍,慢慢一点点松开手,重新规矩地回到妹夫的身份上。
再抬眸时,他已经将眼底涌动的担心与心疼压了下去:“只是看看罢了,毕竟是在我的地方喝了我的茶水,否则宣穆知晓你手上有伤,又要怀疑是府中有人欺负于你。”
所谓的欺负是什么,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
苏容妘眼皮跳了跳,便听裴涿邂的声音轻而缓,意味深长道:“若是宣穆又将你拉到我面前,要我为你作主,我该如何说?”
他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难道要我说,你身上的痕迹,是我弄的。”
苏容妘睫羽一颤,当即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脑中阵阵嗡鸣叫她分不清裴涿邂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只是在说她手上的烫伤吗?
心跳的愈发厉害起来,似有隐隐的危险即将靠近,封印着的符纸似也只剩下一点点的粘连,只需在填上一阵风,便能将其彻底吹落,所有隐秘的不敢面对的危险,就要一股脑将她彻底吞噬。
可心中越是慌乱没底,苏容妘面上便越是强维持镇定,只是面上的血色仍旧不可避免地褪去了大半。
她将手收回,这次慢慢站起身,没有再似放在那般弄出多大的动静来:“裴大人不必担心,我会看管好宣穆的,大人公务繁忙,我先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似是生怕裴涿邂会再拉住她、阻拦她一般,恨不得小跑着出去。
刚出了门口,便听见裴涿邂道:“将他用过的杯盏扔了罢。”
苏容妘下意识回头去看,便是见随从拿了个杯盏出来,随意丢到一旁摔的稀碎,而后吩咐洒扫的丫鬟将杯盏碎片收拾干净。
她看的清楚,只有一个杯盏,是苏尽淮的那个。
甚至说如今再看那碎片,她才看出来,裴涿邂给苏尽淮用的杯盏,与他们二人的并不是一种。
她瞳眸颤了颤,赶忙回头来,急匆匆回了矮房中去,猛地把门关上。
她大口喘着气,后背靠在门扉上,想叫自己冷静下来,可越等,心跳便因心中的猜测跳的越快。
她面露难色,自己都没控制住喃喃自语:“不会罢,他竟是好这口吗?”
她对他的亲近下意识的接受,那他亲近她是为什么?
为什么给旁人用的杯盏,与给她用的不同?为什么旁人用的要摔碎扔出去,而她用的却一同留了下来?
为什么他对自己诸多关照,给她和宣穆冬日的衣裳炭火,还要送她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