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无论裴涿邂知道了多少,他只要没抓到现行就不算是什么大事,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将他的疑虑扑灭。
她不动声色看了嫡妹一眼,而后垂下眼眸慢慢开口:“我确实自小长在杨州,但小时候也是同苏家生活在一起的。”
她唇角微微勾起,抬眸去看裴涿邂:“妹妹出生时,我已经记事,我还是很疼爱她的。”
苏容婵见状也是立刻接话:“我也是如此的,虽与姐姐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但我自小便知道有个姐姐流落在外,如今能得以重逢,我心中欢喜的紧。”
苏容妘面上说的有底气,可心头一沉再沉。
如今为了叫裴涿邂的疑心消下去越多,日后便越难将自己摘干净,她想,她应当给裴涿邂留下些疑点,但却不能太多,要他能继续查下去,却又得往嫡妹身上去查。
她着急得想,最后陡然想到了一点,眼眸倏而亮了一瞬。
她忙不迭接话道:“我原本以为苏家早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的,幸而妹妹一直在寻我,竟是寻了我当时所住的乡间小屋,我也是吓了一跳。”
一个闺阁女儿家,能背着家中爹娘来寻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寻到少有人烟的乡间。
她不信裴涿邂听了不起疑!
只要裴涿邂愿意用心去查,他定能查到嫡妹豢养的杀手,到时候将人铲除了去,她哪里用管什么裴家苏家,直接带着宣穆离开,重新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裴涿邂闻言眸色晦暗些许,苏容婵却是不想她继续耍花招,笑着故意打趣:“姐姐说的夸张了些,想来也是老天不愿叫咱们姐妹分离,这可是天意帮我寻到的姐姐呢。”
嫡妹眸中带着威胁之意,叫她老实些,而她则是不能提醒太过,只等着裴涿邂察觉不对自己发现。
她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裴涿邂有绝对的相信,京都之中有名有姓的官员他都有些了解,又因掌管科举知晓如今学子情况,人脉权利他都有,他能以前朝旧臣的身份爬到如今的高度,没些敏锐如何能行?
他许是不知女子后宅的手段,也许是因为根本没想过,温顺懂事、为了嫁他等过了花期的新婚妻子,能做出李代桃僵这种事,更或者是此前根本没把她们两个放在眼里。
但如今不同了,他
已经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又有自己的稍加提点,他不可能不去查。
苏容妘隐匿在心中的急迫与期待一直汹涌得要往外冲,只能被她压下,可没想到裴涿邂只淡淡人吐出一句:“你们姐妹情深,实叫天下人羡慕。”
他漫不经心开口,似乎根本没再打算继续问下去:“今日去成佛寺定是劳累,回去早些歇息罢,晚上我在去寻你用晚膳。”
苏容妘升起的希冀陡然哽在心口,提不起也落不下。
他竟就这般轻轻放过了?
马车中彻底安静了下来,再没一人开口说话,苏容妘的手越握越紧,憋在心口的一口气叫她恨不得咳出一口血来。
她甚至有些怀疑,究竟是自己提示的太过不明显,还是裴涿邂根本不在乎此事,亦或者……他悄悄放在了心中,过后才会去查?
她只能往最后一种可能上去想,这样才能叫她心中有些许盼头。
马车一路到裴府门前停下,众人下了马车,裴涿邂便同裴沉菱一起去了正堂,独独留下苏容妘和嫡妹一起回院子。
“你说那些有什么用,夫君素日里公务繁忙,哪里会有功夫关心咱们呢?”
嫡妹语气里带着讥讽与嘲笑:“我早就告诉过你老实些,今日你却不听我的话,我该如何罚你呢?”
苏容妘被她这话说的顿时觉得身子一紧,隐隐的恐惧笼在身上,可她却只能强装镇定。
嫡妹却似是因为心中不痛快,要将气撒在她身上一般:“男人对家中的女人都是不上心的,只要能把家管好,不胡乱生事,最后再生两个儿子就够了,你说那么多,倒是白白浪费了口舌。”
她盯着苏容妘,眸光阴冷得很,手亦拍在了她的肩膀上:“我瞧你这舌头多余的很,不若挑个什么时候,拔去了罢,免得再说那些胡话。”
苏容妘已经能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慌乱间猛地一把将她推开。
“你少发疯,若我真没了舌头,日后晚上又如何代你与他同榻。”
苏容婵眸中的光亮瞬间便得可怖起来:“你以为我会在乎?没了你,照样有人来替我。”
她一把掐住了苏容妘的肩膀,力气大的出奇:“你嘴上说得百般不情愿,可亭香去勾引裴涿邂的时候,你不还是出手阻止了?怎么,现在不叫你同裴涿邂去睡,你舍不得了?”
苏容妘眉头蹙得厉害,将她牵制住自己的手甩开:“你少胡说!”
她深吸两口气,转身便要走,可苏容婵却是对着她的后背阴恻恻道:“你以为宣穆能在县主府躲一辈子?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今日之事若有下次,我许是不会对你如何,但宣穆会如何,你且自己好好掂量。”
苏容妘听的后脊背发凉,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但却一直向前走着,没有回头。
另一边的裴涿邂将长姐与二妹送了回去,自己则是回了书房之中,等着叶吟回来禀报。
“家主,夫人与苏姑娘一直在压低声音说话,奴婢听不太清,但定是又吵起来了,好像提到了宣穆小郎君,奴婢瞧着苏姑娘离开夫人视线以后,撑在假山旁边缓和了好一会儿。”
裴涿邂眸色闪了闪。
看来苏容妘留在裴府,应当是苏容婵用宣穆的性命逼迫。
那又为何要如此?
他觉得自己马上便要知晓其中缘由,可却有一瞬犹豫起来。
他不由得想,若是真将此事查明,将那几个杀手抓捕进牢狱之中,苏容妘是不是就能彻底毫无顾忌地离开困住她的牢笼,彻底离开裴家。
让他此生,再见不到她。
第154章 送官,亦或者和离
裴涿邂晚上照常来他这个夫人房中用晚膳,对于白日里马车之中的事只字未提。
圆桌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苏容婵坐在他身侧,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
“夫君已经许久未曾来看我,也不知这些菜吃起来习不习惯?”
裴涿邂如常回:“一切都好,婵娘向来贴心。”
话虽如此说,可在查到苏容婵背地里的一些事后,裴涿邂如今面对她,倒是有些旁的看法。
她似乎对自己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似糊了一张假面,生气、失落亦或者是欣喜与期待,都标准得似戏台上的戏子。
他早已练就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故而此刻虽心绪复杂起来,但用玉箸夹菜时,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其实如今还有些事未曾相同查明,比如她一个闺阁女子养那些杀手做什么,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叫苏容妘留在这,而苏容妘在裴府之中,又为何夜里总带着伤回来?
他隐隐有些猜测,许是他这个妻子素日里有折磨人的癖好,以折磨苏容妘为乐,毕竟这种事他也听说过些。
故而自打有这种猜测,便叫人在他这个妻子的院落旁守着,连带着也在苏容妘的院落外放了人看守。
只可惜,这段时间一直都未曾有所收获,若非是今日查到了她养杀手的证据,他当真要以为是宣穆因苏容妘未曾明说而生出了什么误会。
“夫君,可要再填一碗饭?”苏容婵瞧见他用罢碗中的饭菜,柔声问。
裴涿邂面色如常,用饭食量时也同以往一样。
“不必了。”
他接过茶汤来漱口,而后用怀中帕子擦唇角,苏容婵眼珠子转了一转:“夫君今夜可要留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子:“咱们夫妻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只是我肚子不争气,一直未曾有孕,可夫君膝下不能一直无子,我便想着,换个人来试一试。”
裴涿邂抬眸看着她,反问一句:“所以,这便是你叫亭香给我下药的缘由?”
苏容婵用帕子掩了掩唇,倒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夫君这就是有些冤枉我了,我确实是给了她些暖情酒,不过是担心她初次侍奉夫君放不开,怕夫君不尽兴罢了。”
裴涿邂沉默了一瞬,没说话。
他与面前之人,确实有夫妻之实,他们成亲几月,他也与她同宿过很多次。
他曾觉得妻子就是该如此,同宿是夫妻之间的本分,他们合该有个裴苏两家的血脉,他觉得素日里与妻子是相敬如宾的,他不会主动打搅她,她亦不会主动烦扰自己。
他的妻子,只有在夜里时才会为了早些有子嗣而催促他。
可如今他却陡然一切都与他认知之中的不同的,她的妻子私自豢养杀手,甚至有可能对自己的庶姐动手折磨,这种人岂能为裴家妇?
他眸色有些发冷:“不必了,明日将亭香姐妹送回长姐身边伺候,若是长姐有什么责难,你便将你做的事如实说了就好,长姐定然不会怪你,甚至还会夸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