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怕自己猜错了,故而不敢回答的太过直白,只能道:“裴府之中富贵荣华享不尽,我这才打算入京都来。”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在裴府过的并不体面。”
县主直接在桌案上拍了一下:“苏大姑娘,在我面前你竟还敢信口胡说!”
苏容妘被震慑的闭上了双眸,而后深吸一口气,慢慢跪了下来,不再说话。
县主却也在这时候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摆摆手,屋中的人尽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她的心在狂跳,更是震的耳内都在发疼。
县主却是陡然开了口:“你既在杨州长大,可认识镇南王世子?”
似有闷雷在脑中炸响,苏容妘觉得自己连口气都要喘不上来,可还是强自镇定道:“我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识得世子呢。”
“是吗?”
县主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她,伸出一指来挑起她的下颚,逼迫她同自己对视:“你骗得了旁人,可骗不得我,我与李潜自小一起长大,苏宣穆同他儿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你还不承认,莫不是以为我是个蠢笨的?”
李潜,乃是镇南王世子的名讳。
苏容妘身子紧绷着,脑中一片空白,竟就这般怔怔同她对视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县主却是道:“你不说,那我来说。”
她手上一甩,倒是叫苏容妘向旁侧跌了过去。
“镇南王世子妃与我有私交,我记得当初她曾写过一封信来给我,说世子被人灌了酒水,多了个有孕的侍妾,莫非就是苏大姑娘你罢?”
可无论她说什么,苏容妘只有一句话:“县主所言,我有些听不懂。”
可县主却不愿再与她打哑迷:“我不知你带那孩子来京都究竟是
什么目的,我且警告你,若你不想那孩子死、不想自己死,便莫要叫他出什么风头,更不要让陛下看到他,趁早回杨州去,这辈子不要出来!”
县主说的着急了些:“裴大人可知晓苏宣穆的身份?”
眼见她话都已说的这般明显,苏容妘却仍旧是不敢也将话说明。
她抿了抿唇,自贬道:“宣穆是我与野男人生的,此事好信儿些的京都人都知晓,裴大人自然也是知晓的,哪里能与什么世子扯上关系。”
县主闻言却是难办了起来,转身在屋中踱步:“好啊,这下倒是不能随便送你离开,否则裴涿邂若是知晓了些什么,苏宣穆的命再难保全。”
苏容妘低垂着头不说话,但如今也能大致分辨得出来些县主的立场。
她似乎并不想将宣穆都身份捅出去,比如说去呈给当今圣上。
毕竟宣穆的身份乃是镇南王府所剩的唯一血脉,圣上不会留下一个让有心人能随意利用的机会。
县主方才说的世子妾室一事,虽却有此事,但那妾室并不是她,这便叫她忍不住怀疑,县主真的与世子妃通过信?
只是她还未曾想出什么来,便听外面有人唤:“县主,裴大人往这边过来了,说是要寻苏姑娘的。”
县主脚步顿住,视线瞬间移道苏容妘身上,眼中似是鄙夷又似是戏谑:“难怪特意入裴府,原是已勾搭上了下家,他倒是在乎你,你才离席多久,竟是眼巴巴得寻了过来。”
第136章 难以言说的暧昧与亲近
苏容妘尚且还沉浸在不安与后怕之中,陡然听到裴邂过来的消息还有些发怔。
只是抬眸之时便直接对上了县主嘲弄的眼:“当初你费尽心思去爬世子的塌,如今这才过去多久,竟就另投他人?”
她并没有说直接放人,而是盯着苏容妘上下看了看:“靠着男人活,也就这点本事了。”
苏容妘手攥得紧了紧,虽说当初她也十分不齿那人使手段爬床的做法,可对比着面前这个因出身便能高人一等之人,她倒是觉得面前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更何况世子过身已有五年,又为何要求旁人一定要为其守身。
眼见着县主旋身回上首的位置上去:“看在宣穆的份上,我懒得与你追究,但我可得提醒你一句,男人不可信,宣穆的事管好你的嘴,不该让裴家知晓的事,便好好烂在你肚子里,回去以后叫宣穆退了学堂,莫要再出现于人前。”
苏容妘没应答,正想着如何开口,既能拒绝县主所言,又能不叫自己明摆着将宣穆的身份暴出来。
即便是如今已心照不宣,可那层窗户纸撕不撕破,还是有区别的。
但县主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自己给自己的话否决:“不成不成,擅自退了学堂定会叫裴大人起疑心。”
她指尖敲击着桌面,越想越是心烦,最后干脆斥道:“你个只顾着富贵荣华的蠢货!”
苏容妘闭上了双眸,生生将她这话给忍了下来。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裴涿邂便已经走到了门前。
“臣,求见县主。”
他声音很沉,虽说是求见,但却大有一种逼着县主出去的意思。
虽说如今皇帝最忌讳臣子之权势胜过皇室中人,但裴涿邂却是独一个的例外。
县主捏了捏眉心,蹙眉看着苏容妘:“过来扶我出去罢。”
苏容妘应了一声是,起身到了她跟前去,由着她不情不愿将手搭过来,待门打开时一同出了厢房去。
裴涿邂立在门前,一身素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格外欣长,紧窄的腰身被玉带系上遮在宽袖之下,随着他缓步上前的动作若隐若现。
见人出来,裴涿邂墨色的眸子微动了动,视线直接落在苏容妘身上,见她明面上没受什么伤,这才看向县主,对其拱了拱手,下一瞬清冷的声音便出了口。
“臣这位妻姐未曾见识过天皇贵胄,若有僭越之处还请县主轻罚。”
县主轻哼了一声:“裴大人对苏姑娘,倒是关心的很,竟跟着寻到这来,怎么,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裴涿邂没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苏容妘搀扶着县主的手上。
“我家夫人与苏大姑娘姐妹情深,今日出门前,叮嘱过我多照看些,若苏大姑娘有何处不对,还请县主宽恕。”
言罢,他双眸微眯,声音冷冽起来:“还不过来,何故继续在县主面前碍眼。”
苏容妘睫羽轻颤,思忖一瞬这才几步向着裴涿邂身边走去。
县主抬眸打量着面前两人,最后看向裴涿邂:“裴大人不必这般,我不过是与苏大姑娘说上两句话罢了,毕竟方才有人说苏学子伤了我儿,当着旁人的面我显得我为难她,如今着背人的地方,我总得问清楚些才好。”
裴涿邂挑眉:“县主可问清楚了?”
县主看了苏容妘一眼,意味深长道:“她虽还不承认,但我觉得已经很清楚了。”
裴涿邂身子微动,只是一动半步便遮挡了县主看向苏容妘的视线。
“既不认,那便说明此事未必为真,县主这般对苏学子,是不是有失公允?”
苏容妘原本因他前面所言被吓得瞳眸怔缩,但将他的话听完,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并非是宣穆身世,而是在说宣穆被县主下令不可见皇帝的事。
县主闻言亦是双眸微眯,而后低笑两声:“我说的话,便是公允。”
她垂眸看了眼指甲上的蔻丹,亦很是不喜欢这种抬头去看人的感觉,她语带轻蔑:“裴大人若闲得慌,赶紧带着苏学子回家去罢,免得我见了心烦。”
裴涿邂眸光渐冷,可彼时苏容妘却是拉住了他的手腕:“走罢大人。”
县主的话都已说到这份上,若她再不带着宣穆走,难不成真要等着凑到皇帝面前,让皇帝来看看他像不像小时候的镇南王世子?
很轻的力道落在手腕上时,裴涿邂侧眸去看身侧人。
苏容妘面色有些白,看在他眼中,便是她惧怕县主的权势。
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很轻,但裴涿邂却似能感受到她手心渡过来的温度,可这却叫他的心中更加复杂。
所以,她是觉得所谓权势压头之时,他不会护她和宣穆,还是觉得他想护也护不住?
他不想被她在这种小事上也要看轻,却也怪异地贪恋她此时对自己这细微的担忧。
如今拦他,怎么不算是担忧他被波及呢?
瞬息内他的心思千回百转,却是垂眸对上苏容妘视线的瞬间,叫她捕捉到一丝的苗头。
他好似不想就这般算了。
苏容妘心尖一紧,生怕事情闹的太大,拉着他的力道忙又重了几分,语气也紧张起来:“裴大人,宣穆没来过这种地方,我还是先带他回去罢,至于伤人的事我定会再好好问一问,若不是宣穆做的,必不会将此事冤在他头上。”
苏容妘紧张得感觉喘气都有些困难,亦有些没控制住力道,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连带着他的宽袖都跟着微微轻摇。
但她这般模样落在裴涿邂眼中,却是有那么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与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