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赵敬籍张了张口,回过头来想也确实是心急了,他当即拱手致歉:“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苏容妘轻摇摇头,没再就是此事计较下去。
  又简单说了两句,今日的相看便就到此为止,拜别后赵敬籍先一步离开,为了避嫌,苏容妘则是在包厢之中稍等一等。
  因着担心隔墙有耳,裴涿邂这边已经准备了换一处地方,而他则是缓步走进了隔壁。
  苏容妘看见他时被唬了一跳,狐疑问他:“妹夫专程来寻我的?”
  “苏姑娘多心了,凑巧罢了。”
  裴涿邂声音淡漠,情绪丝毫不外露,他状似无意地在屋中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苏容妘身上,意有所指道:“苏姑娘觉得赵郎君如何,可要即刻准备成亲事宜?”
  苏容妘一怔,旋即轻笑出声:“妹夫也太过心急了些,我还想再多看看些旁的门户呢。”
  且不说如今嫡妹不可能放过她,单说她自己也还是有些不愿。
  她原本还想,若是遇到合适的郎君,尝试一下也好,可是如今这赵郎君勉强为良人,可她却陡然发现,她还是不甘愿就这般放下阿垣,去与旁的男子成亲相守、举案齐眉。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死心眼的人,可如今才过去五年,一辈子这般长,她不想这般早便将阿垣从自己心中彻底摘去。
  苏容妘犹豫了一瞬,才想出借口:“妹夫何必急这一时半刻,我若是不能选个称心的好郎君,妹夫就不怕我成了亲还要回裴府来闹?”
  她这话说的颇有种死皮赖脸的意味,只是说的坦荡,更像是自嘲与玩笑,叫人生不出厌烦来。
  裴涿邂静静看着她,环抱在胸前的手彼时也轻敲着手臂,他也不知如今心中是个何种心绪,只转身离开前,扔下了一句:“随你。”
  眼看着他出了门去,苏容妘起身走到门口,视线在他挺阔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眼看着他上了三楼,心觉他怎得神出鬼没的。
  不过想来也是,京都之中常有达官显贵到访的茶楼本就没几个,真遇上了不算新奇,只能算她倒霉。
  她就此赶紧出了茶楼的门,车夫正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苏容妘几步过了去,车夫为她放好脚凳子,待她一步步踏上去进到马车之中,突然感觉到马车猛地一晃,接着耳中便听到有人惊呼一声。
  “苏姑娘——”
  苏容妘的身形未能维持住,马车瞬间颠簸得叫她猛地摔了一下,透着掀起的车帘,她看见车夫还未曾上马车便因着马的惊扰直接仰头摔了下去。
  耳边声音纷乱嘈杂,马横冲直撞向前跑去,苏容妘亦在马车之中被颠簸得四处乱撞。
  这样下去可不成!
  苏容妘咬了咬牙,半爬着向马车外爬去,慌乱之中终是抓住了马车的缰绳,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猛地向后一扯。
  如此便听马儿长鸣一声,两个前掌高高离地,她则被猛地摔入了马车之中,摔的头晕目眩。
  可下一瞬,似有人几步过来腾跃而起,一下把缰绳握紧在手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马车猛晃了两下,终是停了下来。
  苏容妘气喘吁吁,被这一变故逛荡得头昏脑胀,她掀起马车车帘探出头去:“多谢英雄——”
  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喉间,只因那制住马车的英雄旋身落地,正好回头看她,英朗的模样就这般避无可避落在她眼中。
  是她一直不愿相见的,薛夷渊。
  第67章 与她当街拉扯
  苏容妘与薛夷渊得有六、七年未曾相见,之前在茶楼之中只是匆匆一撇未曾细瞧,可如今这般明晃晃对视起来,叫她格外觉得岁月流转飞逝。
  薛夷渊的个子不知从何时起抽条到如今挺拔模样,习武之人身量挺阔,却是被一条绣金的腰带系上紧窄的腰身,眉目俊朗非凡,一双桃花眼含着笑看她。
  “多年未见,你这马术倒是退步不少。”
  薛夷渊看见了妘娘,面上笑意更浓,伸手去拍了拍方才作乱的马,而后几步到妘娘前面,十分熟稔地向她伸出手来。
  “来,先下马车再说。”
  苏容妘看着面前人的掌心,他指尖修长,竟叫她是思绪拉回到多年前,少年的薛夷渊也是这般站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对她伸出手来。
  “快下马罢,沈岭垣那厮不在,你装什么柔弱呢?”
  细说起来,苏容妘的马术还是他教的。
  她与薛夷渊相识时还未曾及笄,他少年时蛮横霸道,常与她和阿垣不痛快。
  当初薛夷渊执意挑衅阿垣,她气不过,便冲过去找他单挑,互相放狠话放了半天,她被使了激将法,只要赛马得胜,他就答应永远不去寻阿垣的麻烦。
  可她素日里别说骑马了,连牛都未曾骑过,但凭着一腔孤勇,硬生生上了马去,照着马屁股便抽上一鞭,就此马儿疯跑,怎么拉都拉不住。
  她当时怕极了,生怕摔下去再被马一掌踏得一命呜呼,只能死死抱着马脖子,可薛夷渊看出来不对劲儿,急得张弓过去,一箭射到了马腿上,扑过去借住她,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
  当时她只是胳膊擦破了点皮,可薛夷渊的额角都青了,还是对她竖起拇指,阴阳怪气道:“早知道跟你比什么骑马,直接比不要命,你稳赢!”
  后来此事被阿垣知晓,想来好脾气的他面色陡然沉冷了下来,她从未见过阿垣这般生气,当日竟是连书都不读了,直接去寻了薛夷渊。
  知道如今她也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夜过后薛夷渊消失了两日,再见到他们时再没了挑衅的意思,反倒是嬉皮笑脸往他们身边凑,一来二去,关系这才熟络了起来。
  “你怎了这是?别是在马车里摔傻了罢,来让我瞧瞧。”
  薛夷渊的话将她猛然拉回至如今,眼见他满脸的担心,伸手急要往她额角上探。
  苏容妘有些别扭,将过头扭转过去,避开他的手。
  薛夷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但是他丝毫不觉得尴尬,毕竟之前沈岭垣那厮将她护得紧,她也总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很是傲气地避开他。
  他面上笑意更浓:“怎得还同小时候一样有脾气?”
  他上前了几步伸手就去拉她的手腕,故意摆出些可怜兮兮的模样:“之前我在茶楼中见到的是不是你?你说你躲我干什么,可叫我伤心坏了。”
  苏容妘对上他的双眸,心却在这一瞬软下了些,更是因为心虚,便没有挣脱他伸出的手。
  只是刚要顺着他的力道下马车,便听见身后传来沉冷的男声:“人言可畏,还望薛统领主意分寸。”
  苏容妘听得出来着是谁的声音,但薛夷渊却是不悦蹙眉,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谁在多管闲事?”
  身后有马车靠近,在苏容妘的马车旁停在,车幔掀起,露出裴涿邂一双墨色的瞳眸,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似待着凛冽寒风般叫人不敢靠近。
  他似是动了怒。
  薛夷渊很是意外他会在此,下意识便以为裴大人是在追究纵马之人,当即把妘娘拉过来护在身后:“裴大人竟在此,纵马一事我亲自来解决,不劳大人费心。”
  裴涿邂的眸光落在面前人那紧扣在苏容妘手腕上的手上,他周身气度更冷:“薛大人当街拉扯一个女子,可合礼数?”
  而后,他看
  向苏容妘,语气里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过来。”
  苏容妘认命地闭了闭眼。
  薛夷渊觉得莫名其妙,他即便是位高权重,还能想唤谁过去谁就得过去?
  只是不等他开口,便感受妘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先放开罢。”
  妘娘的声音不大,却是叫薛夷渊整个身子僵住,他侧眸看向身边人,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这般听他的做什么?”
  苏容妘觉得有些难堪,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层关系。
  但薛夷渊明显是误会了,反倒是拉得她更紧了些,压低声音同她道:“你哪里是会听话的性子,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你们——”
  他咬了咬牙,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
  可裴涿邂却是看懂了他眼底的情绪,似是惊讶似是气恼,又有那么些嫉妒与急促。
  他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拉起车幔的手紧了紧,朗声开口:“薛统领莫要误会,苏姑娘只是借住在裴府罢了。”
  薛夷渊彼时哪里顾得上裴涿邂是什么身份,当即便道:“我问你了吗?妘娘一个好好的姑娘,住你府上做什么!”
  可话刚出口,他便似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他之前去差过裴涿邂,如今确实有一人正借住在他家中。
  是裴涿邂的夫人的庶姐。
  那个京都之中多有传言,与人无媒苟合、未婚有子的苏家庶长女。
  薛夷渊只知晓妘娘是同其母亲住在杨州,听说其父是个负心薄情之人,杨州的姑娘都起歪名,他也知她叫妘娘,却不知她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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