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而留下的苏容妘则是重新坐回躺椅上去,叫宣穆继续读书,她却忍不住想,之前阿垣教她读的书,只有这一句是夹带私货吗?
另一边裴沉菱院中,先到一步的婆子已经将自己所见尽数告知。
裴沉菱面色有些不好,看见裴涿邂时也没见缓和:“二妹妹昨日夜里便烧的厉害,你是怎么做兄长的?”
裴涿邂眉心微蹙,当即便要起身出去:“我去看看她。”
“站住!回来。”裴沉菱摆摆手,“如今女医正为她施针,你去了不方便。”
即便裴二是庶出,裴涿邂也是在意这个妹妹的,虽则气她拎不清又仗势欺人,但也难免想,是不是自己将她责罚的太重了。
裴沉菱重重叹息一声:“你如今大了,也不知我这个做长姐的话,你究竟能听得进去多少,如
今二妹妹烧得厉害,都说胡话了,抄家法什么的还是算了罢。”
裴涿邂颔首点头,应了一声是。
裴沉菱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神情多少一些不耐:“我听婆子说,你方才正同那个苏家庶女在一处?”
裴涿邂指尖轻点桌面,视线扫过那个传话的婆子,虽没说话,但却吓得婆子身子一抖。
裴沉菱见状,当即拍了一下桌子:“你吓唬她做甚,是我要问的,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关切你还不成?”
她蹙眉长叹:“我知你气我之前误会你,还带着爹娘的牌位往你院里闯,你心里对我有埋怨,但我这话就放在这,苏家那个庶女绝对不简单,连我都被她们姐妹摆了一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许同她有什么牵扯,裴家旁系各支多少双眼睛都落在你身上,你绝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错!”
这话如今落在裴涿邂耳中,就好似一阵凛冽的风猛地将他从虚幻之中拉了出来,将他重新摆回了他应该在的位置上去。
他颔首应了一声是。
“行了,每次说什么你答应的都快。”裴沉菱招了招手,下人当即拿了副画轴了来在他面前展开。
画上女子立于梅花旁抚琴,十分恬静温婉,寒梅零落映得她似乎要从画中活过来一般。
裴涿邂只扫一眼便将视线移开,裴沉菱却是道:“你好好瞧一瞧,这是五品下怀化郎将吴家嫡女吴君柔,我有意要为你聘她为贵妾,你觉得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裴涿邂不悦看过去:“怀化郎将家的嫡女,如何能为人妾室?”
裴沉菱双眸睁大:“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姑娘身份不低,若嫁你为妻虽是高攀,但与你为妾是绰绰有余,她对你一往情深,原本我想着有婉玉为妻她为妾,可你却不愿休妻另娶,妾你总得是要纳,你乃咱们家独枝独脉,裴家门楣不可凋零。”
裴涿邂却是直接道:“我如今成亲还未曾月余,这般急着纳妾,岂不是招人耻笑?”
裴沉菱又是一拍桌子:“如今裴家之势,谁见了不想巴结,胆敢说你的闲话?”
话不投机,裴涿邂不愿再继续听下去,直接站起身要走。
“站住!”
裴涿邂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无奈道:“长姐,纳妾之事不必你操心。”
裴沉菱却是捂着心口:“爹娘去的早,你是男子自是不知其中关键,我为你纳妾,难道还能害你?眼看着你成亲要一月,可你那正妻肚子还没动静,我如何能不急?”
裴涿邂不再理会,继续往出走,可身后仍旧传来长姐的声音。
“一月,再有一月若是她还未怀上,这妾室你不纳也得纳!”
裴涿邂出来后,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愿去与长姐争论什么,径直回了阁楼上去,继续去看那公文,可心中不知为何,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坐在临窗的桌案旁边,直到暮色四沉,他无意识向外去看,却见苏容妘从屋中走了出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许是去见他的夫人罢,他想。
再他重新将视线放回公文上没多久,苏容婵身边的人便邀他过去,他下楼之时从月洞门旁经过,竟是下意识想,怎得没看到苏容妘回来?
裴涿邂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将自己散出去的思绪收回,不想再在那人身上分神。
待见到妻子时,她依旧是一如往常般的温柔恭顺,轻轻唤他:“夫君,小厨房已经将药膳做好了,等下夫君用一些罢。”
想到昨夜那碗壮阳药,裴涿邂摆摆手:“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日后不要再弄那些奇淫巧技。”
苏容婵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的笑意僵了僵。
在内室坐着的苏容妘听到外面的话,心中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如今身上的酸疼还未曾褪去,若是今夜还要继续,她可真是不敢细想。
外面的裴涿邂看着面前的夫人,倒是愈发觉得,昨夜的幻梦实在是荒谬,他新婚的妻子伴他左右,他竟有那种错觉,实在是……心中有愧。
苏容婵上前一步:“若是不吃那药膳,夫君现下可要直接安置?”
裴涿邂凝视着面前人,可应下的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将视线移开,下意识看到旁侧有本佛经,他似找到了突破口,起身过去将经书拿起:“这经文看着颇有意思,今夜便不安置了,不知婵娘可否将其借阅于我。”
苏容婵看着经书被他拿在手中,面色骤然阴郁难看起来,也顾不得关心他留宿与否。
经书矜贵,他如何能有资格触碰?
可她只能攥紧帕子,强忍着心中不悦,僵硬点点头。
裴涿邂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不留宿的缘故,顿觉喉咙发紧,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出了门去。
苏容婵留在屋中,面色有一瞬的扭曲,气的直接将桌面的杯盏拂落在地。
瓷盏清脆的碎裂声传入了内室之中的苏容妘耳中,她还有一瞬的发懵。
怎得好端端的,这就不留宿了?
第63章 只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
裴涿邂心中不静,回到阁楼之中时,读着经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心中越是乱,耳边的声音便越是明显,他听到外面似有脚步声传来,下意识侧眸看下去,却是见苏容妘不知从何处回来,脚步竟是肉眼可见得轻快。
他不由得去想,这府中上下,苏容妘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他夫人那,可他方才刚从正院之中回来,却不见她,那她究竟去了何处?
手中的经书被他翻动一页,便又觉得苏容妘去何处、做什么,本就与他无关,他不该去管那些,彼时耳边传来矮房中的动静:“唉,若你是个姑娘就好了,或者你年岁再小些,我直接帮你沐浴就是,省得你自己鼓捣半天,还弄得一地水。”
宣穆的声音似有窘迫与羞赧:“我只是一时没站稳罢了,娘亲不许笑我,我可不希望自己是姑娘,世道女子艰难,若我是个姑娘,日后如何保护娘亲?”
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裴涿邂捏着经书的手紧了紧,他想到了白日里苏容妘说的那番话。
宣穆是个懂事省心的小郎君,也颇为讨人喜欢,不知他爹究竟为何会不要他们母子,苏容妘白日说,宣穆生父之前曾经科举有名。
杨州之人,科举在册,其实并不算难查。
他确实有些好奇,宣穆的生父究竟是谁,是真的死在了杨州?还是有了功名抛弃了他们母子,还是说……他只是苏容妘众多男人中的一个。
——
苏容妘连着三晚都过得安生极了,裴涿邂似是就此禁欲了般,嫡妹晚上派人去请都请不过去。
只是时间每过去一日,嫡妹便着急一分,直到第四日的白天,苏容妘被嫡妹唤了过去。
嫡妹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原本苏容妘还想着她得了裴府掌家之权,会不似之前那般迫切在乎子嗣的事,也想着接着她如今行事方便,妥她为宣穆寻一个教书先生。
可如今刚进屋,便被屋中冷沉的气氛影响,想说的话尽数堵回了喉间。
“姐姐这几日过的可还安稳?”
苏容婵的笑阴恻恻的,又似含着些嘲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她:“白生了一副风骚的身子,竟是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你可曾真对他用心?”
苏容妘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觉得她似是有些疯魔了般。
“我对他要用哪门子的心,他不来留宿,与我何关系?”
苏容婵凝视着她:“若非是你在床榻上把他如何了,他又怎么会不来留宿?”
苏容妘眉头蹙起,觉得她这话倒是说的越来越荒谬。
她冷笑一声:“你怎得不说是你那碗壮阳药的错过,那药也是能随便吃的?说不准这一碗药给他补虚了身子,又是如何能赖得到我身上来。”
苏容妘这话说完,当即便觉得虚这个字同那人似是并不相,只是苏容婵不知其中内情,被这一句话说的哑了火,咬牙嗤笑一声。
“你别是忘了,如今怀上孩子才是要紧的,莫要背着我使些什么手段,若是真翻了船,到时候你我都得不到什么好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