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若是京都之中的贵女,被求亲之人踏破门槛,确实能说明这贵女贤良淑德,一家有女百家求。
只是这话从苏容妘口中说出来,却是莫名有些怪怪的。
似是她无论在何处,都能吸引男子的眸光,叫其为之倾倒。
裴涿邂嗤笑一声:“苏姑娘的从前,还是真是颇有荣光。”
他转身上了马车,苏容妘站在原地,怕薛夷渊发现被指错了路,再杀个回马枪,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咬咬牙,在裴涿邂的马车未曾离开时,直接抓住了他的马车车帘。
裴涿邂身形一顿,要放下车帘的动作被苏容妘阻止,他有些不悦,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苏姑娘,还请自重。”
如今脸皮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苏容妘扯出个笑来:“妹夫可是要回裴府,捎我一段可好?”
裴涿邂没动,苏容妘自欺欺人,直接便将这理解为是让自己上马车的意思。
她半点有未犹豫,不用矮凳便要直接上了马车,她身手灵便的很,叫裴涿邂既来不及开口阻止,也不好亲自伸手来阻止。
等她平稳进到马车之中时,本就不算大的马车瞬间逼仄起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裴涿邂面色阴沉下来:“下去!”
苏容妘稳坐如山:“不过是同行罢了,妹夫何不大度些?我如今已经上来,倒不如直接到裴家,若是现下被人瞧见我从你马车里下来,这可就解释不清了。”
裴涿邂被气得想发笑:“你在威胁我?”
“妹夫可莫要这般想,只是我出门时,车夫都不喜来拉我,这会儿的功夫也不知车夫去哪里逍遥了,我若是不同妹夫一起回来,更说不准还要等多久。”
裴涿邂深深盯着她,最后只能闭上眼,将眼底的不耐尽数遮掩了下来。
他全当马车之中没有面前的女子,苏容妘也老老实实不曾有半点冒犯。
只是他平日里出门的马车并不奢侈,甚至为了方便他行走各处,马车比寻常规制还要小一些,以至于即便是如今二人都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可依旧避免不得腿上相互剐蹭。
裴涿邂眉心紧蹙,对这种感觉十分不悦,苏容妘自也感受到了,轻轻咳了两声:“我不是有意的,你这马车实在小了些。”
她稍微动了动,尽力与他避开,只是效果甚微。
裴涿邂沉声道:“这马车本就不是为了同乘二人,苏姑娘,你今日越界了。”
苏容妘咬了咬唇,毕竟在人家的马车之中,他说什么自己忍着些便是,只要安全到裴府,怎么都成。
马车倒是走的很快,到了裴府门前时,苏容妘率先一步下了马车,对着裴涿邂微微俯身,礼数都周全着:“多谢妹夫送我一程,免得被有心人误会,我这便先一步回去。”
言罢,她也不再去管裴涿邂是何模样,转身便顺着裴府偏门回矮院去。
终于到宣穆身边,她终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脑中也在想今日遇到薛夷渊的事。
薛家的祖宅在杨州,薛夷渊是因性子顽劣才到杨州待了几年,七年前带着留在杨州的祖母回了京都,她便再也没有见过。
杨州的过往一直被她压在心底,她不敢过多去回想、去怀念,她怕太过美好的过去会将如今的自己彻底击垮,以至于她回到京都之时,都忘记她还有这位故人。
她还有这个,与她在杨州有相同记忆的人。
她应该开心的,毕竟这个人能证明当初杨州的美好不是她的一场大梦,可她不敢去站在他面前与他叙旧,如今的她已不似从前,她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将身子留在裴府,在黑夜里做不为人知的替身,要为裴涿邂生下一个孩子。
这样的她,如何敢在薛夷渊面前出现?
宣穆伸手环抱住她,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娘亲,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将心绪重新平稳下来,笑着对宣穆道:“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宣穆点点头,只是他扭扭捏捏,似有话要说。
苏容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戳戳他:“你有话要说?”
宣穆耳根发红,点点头:“小姑姑约我去陪她玩投壶,我可以去吗?”
苏容妘有些惊喜,没想到他们竟能玩到一起去:“当然可以,记得早些回来,不要玩的太久。”
宣穆高兴点头,抱着猫儿就小跑着出了去。
苏容妘唇角带笑看着他离开,心中也因为他能在裴府里过的自在些而将心中的空虚压下些。
可没过多久,便有嫡妹身边的丫鬟回来禀报:“大姑娘你快去瞧瞧罢,宣穆小郎君把裴三姑娘伤到了,裴二姑娘叫人要打死他!”
第51章 长指扣住她,易如反掌
丫鬟满脸的焦急不似作伪,苏容妘猛地站起身来:“劳烦带路!”
她一颗心高高悬起,莫大的恐慌铺天盖地倾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还未曾靠近,远远便听到有人声传过来,苏容妘听不清晰,她心中焦急,几步便直接冲了过去。
靠近方才瞧清,裴浅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五个下人,而地上的宣穆被这无人团团围住,俯跪在地上,额角已经青了一块。
“裴二姑娘这是做什么!”
她急步奔过去,裴浅苇瞧见她时却是眸光一暗,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直接对下人到:“他竟敢欺负我三妹,快,快赏他一顿棍子!”
下人们领命,手中棍子高高扬起便要落下,苏容妘猛地冲过去:“不要!”
她去推搡动手之人,倒是真凭着这口气将人推得踉跄了几步,她寻着空隙直接扑过去把宣穆抱在怀里。
下人这回不知该不该继续动手,皆去看向下命的主子。
裴浅苇睫羽在发颤,这事本就是她一时糊涂,因为蒋家婚事不顺,她看见宣穆的那一瞬便迁怒在他身上。
她理不直气
也不壮,如今后悔更来不及了,她垂眸,便正好对上了苏容妘冷厉的双眸。
裴浅苇觉得她似下一瞬便会扑上来,如同被激恼到的母兽,为了护住小兽,要将所有带来危险的人全部活活撕扯下一块肉来。
裴浅苇慌了,但她未曾说话的空隙,下人的棍子便又继续落了下来,可苏容妘半点没动,为宣穆挡住所有危险,生生挨了两棍。
她咬着牙:“我非你裴家家奴,亦没卖身进府,不知二姑娘这般不明不白便要杖杀我们母子,究竟是何居心!”
下人们停了手,裴浅苇身子颤了颤,被苏容妘盯得想躲,可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就好似那日在蒋府,撞破蒋礼墨与其寡嫂的奸情时,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样。
怜悯、怨怼、幸灾乐祸。
若非当时受了苏容妘哄骗,她说不准还能有更好的法子解决,说不准到时候将那寡嫂送回娘家去,日后蒋小公爷好好过日子,这亲事是不是就不会退的这般彻底?
她色厉内荏,心在突突狂跳:“他故意伤我三妹,我如何打不得他?你身为其母却不教导,那我来替你教,来人,给我打!打到认错为止!”
“我看谁敢动!两条人命丧于裴府,你们谁有这个胆量去做主子的替罪羊,便继续打!”
下人们被苏容妘这话给吓住,互相对视几眼迟迟不敢动手,这倒是叫裴浅苇心中那些无颜言说的火气有了突破口。
“你竟还敢狡辩,难怪他小小年纪做出伤人之事,原是有你这个做母亲的纵容,今日我就是要教训他,出什么事我来担!”
苏容妘手攥的紧紧的,眼看着下人作势要动手,她揽着宣穆要起身反抗,却是在这时听到一冷沉的声音:“在闹什么。”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下人们忙避让出条路,苏容妘抬眼看过去,便见裴涿邂从远处走来,身上已换上靛色常服,那双墨色的眸子扫过众人后落到她身上。
居高临下,显得半跪在地上的她,颇为狼狈。
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因为他的到来叫她紧绷的身子舒缓了些,也叫她能放心将怀中的宣穆放开,好捧着宣穆的面颊上下细看:“除了额角,还伤到哪了?”
裴涿邂也看到他额角的伤口,眉头当即蹙起。
宣穆似还没怎么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视线落在丫鬟后面躲着的裴浮若身上:“小姑姑的伤——”
裴涿邂转而对着裴浮若道:“三妹,过来,让兄长看看伤到何处。”
裴浮若如今也不过年长宣穆两岁,本也就是个小姑娘,被现在这变故吓得缩了缩身子,慢慢向兄长走过去。
可此时裴浅苇却一把将她拉过来,拦在怀里,说话都有些磕巴:“儿大避母、妹大避兄,兄长你、你不能来看。”
她指着宣穆:“三妹不过从旁路过,他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竟趁着三妹不注意投箭矢过去,正好被我撞见,我气不过,便、便叫人责罚了他,小小年纪便有意埋伏伤人,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