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苏容妘一怔,忍不住发笑:“害她伤心的是蒋小公爷,与我何干?”
  “若换作是你在意之人,你可会用这种直白伤人的方法戳破?”裴涿邂冷笑一声,“你不外乎是为了毁去这门亲事,哪里会去想旁人。”
  苏容妘抿了抿唇,将头别过去不看他。
  沉默片刻,裴涿邂肃穆的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长姐将宣穆带走,确实是她的不是,如今我亲自将宣穆送还给你,还望能将此事揭过。”
  苏容妘苦笑一声。
  不揭过还能如何,她还能去寻裴沉菱麻烦不成?
  只是下一瞬裴涿邂继续道:“如今蒋家的事已过,合该继续为苏姑娘相看才是,明日会有人来告知姑娘,姑娘记得如时赴约。”
  苏容妘眉心动了动,她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可她着实无法推脱,只能点头道:“有劳妹夫费心了。”
  裴涿邂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孤男寡女在夜半共处,实在是不合规矩,裴涿邂没再过多逗留,想说的话都说完,便回了阁楼。
  苏容妘慢慢呼出一口气,回去寻了宣穆。
  这一宿过的安稳,直到第二日宣穆才慢慢转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唤娘亲。
  苏容妘忙去拉他的手:“不怕,娘亲在呢。”
  宣穆一把抱住她,小小的人缩在她怀里。
  “昨日是裴姨夫来救的我。”宣穆小小的脸上透着残余的惊慌。
  苏容妘点头:“我知道,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把你从娘亲身边抢走。”
  宣穆在她怀里蹭了蹭,也不知怎得,他突然问了一句:“娘亲,我爹……真的死了吗?”
  苏容妘毫无防备,被他问的一愣。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宣穆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说。
  昨日他怕急了,那些人的力气很大,拉着他,叫他怎么也挣脱不得。
  他被关在小屋子里,外面的人走来走去,他只能缩在杂草铺就的小床上,一直紧绷着。
  直到,裴姨夫来了。
  “裴姨夫生的好高大啊,他的怀抱很稳、很暖。”
  宣穆忍不住回忆,也忍不住期待:“是不是被爹爹抱的感觉,都是这样的?”
  苏容妘喉间一阵哽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怪宣穆昨夜回来时,竟在裴涿邂的怀中睡得那般稳。
  宣穆自小便一直很懂事,有人说他是不明不白的野种他也不会生气,许是怕娘亲伤心,他也从来不去问爹爹的事,他觉得,不管是爹爹死了也好,不要他和娘亲也罢,提起爹爹也定会让娘亲伤心。
  可是这次,裴姨夫的怀抱好宽大,能把他抱的高高的、稳稳的,叫他忍不住去奢望,若是他有爹爹,是不是这样的怀抱就能属于他。
  苏容妘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他是不在了。”
  她一下一下抚着宣穆的背,竟是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脱口而出:“要不,我为你找个爹爹罢。”
  宣穆在她怀中抬头,眸中一瞬的惊喜闪过,可眼底的光却又很快暗下来:“我不想让娘亲委屈自己,宣穆可以没有爹爹,但不能没有娘亲。”
  苏容妘轻轻笑了一声:“嗯,我知道宣穆是好孩子。”
  很快,宣穆便不再提什么爹爹的事,可苏容妘却是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忍不住想,过往那些种种皆已经过去,是不是她也要早些放下,去寻一个良人,也叫宣穆能有一个爹爹?
  下午再次去相看的时候,苏容妘到是少了些之前那些有意推拒的念头,她想,等她听从嫡妹的要求生下孩子之后,是不是也能重新择一个郎婿?
  只是这回相看了三个,便是连宋郎君都不如,直到苏容妘将最后一个人寻借口打发了时,门却再一次被打开。
  她有些不解:“不是说今日只来了三个人?”
  门外走进一欣长身影,竟是裴涿邂迈步走了进来。
  苏容妘方才的话似在喉间一噎,一时间口不择言:“妹夫也是来相看的?”
  第48章 为他生儿育女
  裴涿邂进来的脚步一顿,眯着眼看向苏容妘:“苏姑娘倒是敢想。”
  苏容妘一时觉得尴尬,还未等开口,便听裴涿邂道:“听闻苏姑娘将今日相看的三人都打发了,倒是不知姑娘竟然这般自傲,谁都看不上。”
  苏容妘清了清嗓子:“妹夫这便误会了,并非是我故意挑拣,而是那三人却不为良配。”
  她回身坐到圆凳上:“李郎君太过自大,分明我还未曾与他相熟,他一进来便对我评头论足,赵郎君倒是性子温和,只是家中的事他做不得主,颇为愚孝,三句不离其娘亲,虽说孝字大过天,但也不能太过失了分寸,至于最后这位张郎君——”
  苏容妘无奈摇摇头:“他从前的夫人亡故,总拿我与亡妻相比,死者为大,我如何能比得过故去之人?”
  裴涿邂倒是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听罢这些话后冷笑一声:“京都之大,竟是没有能配得上苏姑娘的好郎君了?”
  苏容妘幽幽看他一眼:“妹夫这话便错了,好郎君多得是,只是成亲之事不能太过随意,若只有我独身一人便罢了,我还带着宣穆,总不能叫他认下不好之人为爹。”
  裴涿邂眉心一动,倒是不由得想起昨夜抱着宣穆回来之时。
  小宣穆受了惊吓,粮水都未沾,见到他时已神志不清,甚至在搂紧他脖颈时道:“你是我爹爹吗,你是生是死,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和娘亲?”
  也不知怎得,裴涿邂突然问出口:“宣穆的亲爹在何处?若是你不知他在哪,可报上名字,我派人去寻。”
  “不必了。”苏容妘答的急促,“他爹已经死了。”
  之前裴涿邂问过这个问题,但苏容妘随便一答,是真是假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只是这会儿来问,苏容妘的模样倒是不似作伪。
  可他心中更生疑云:“宣穆可有叔伯?为何不曾将他交给亲眷来养。”
  “当年杨州起了动乱,他爹那边的亲眷都死了。”苏容妘面色有些不好看,嘲讽一笑,“妹夫,我不就是拒绝了三个郎君吗,你何必这般一直戳我痛处?”
  裴涿邂收敛了眸光:“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既想为宣穆寻一个好的养父,那便最好能同他生父相似。”
  苏容妘别过头去,不想再同他说这件事。
  她顿了顿,只淡声来问:“妹夫朝务繁忙,怎得有空来此?”
  裴涿邂指尖轻触茶杯,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屋中陷入沉默,安静得叫苏容妘有些不自在。
  直到她率先轻咳两声,主动开口:“妹夫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刚站起身,便听到裴涿邂沉稳的声音:“不急,且等一等。”
  苏容妘一头雾水,眼看着裴涿邂慢条斯理喝下一杯茶后,也站起身来,越过她,到她身后的栏杆旁。
  此处是个茶馆的二楼,从木栏杆往下看去,正好能瞧见一楼光景。
  紧接着,苏容妘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厉声唤:“你们这
  对奸夫淫妇!”
  苏容妘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寻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对上裴涿邂那双漫不经心的眉眼。
  “苏姑娘,不好奇?”
  苏容妘喉咙咽了咽,狐疑地靠近过去。
  这回她牢记昨夜的教训,与裴涿邂隔了些距离,视线顺着朝下去看,正瞧见下面一郎君怒不可遏,指着不远处一男一女激动的身子都在颤。
  她仔细一瞧,颇为惊讶道:“那是宋郎君?”
  “是。”
  裴涿邂淡然的很,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面的宋郎君气的险些要咽了气,他对面的男子却抱着怀中女子:“宋郎君,你听我解释——”
  “我亲眼所见,难不成你还想抵赖?”宋郎君直跺脚,“我一手将你捧起来,你说你这辈子就伺候我一个,可如今这女子是谁?”
  他指着女子的鼻子骂:“哪里来的娼妇勾引的你!我说你好端端的女角不唱,偏去唱男角给人做配,你你!我今日便杀了这贱妇!”
  他不知从哪抽出来了个匕首,追着那二人到处跑,楼下看热闹的聚成一堆,七嘴八舌都在说着宋郎君。
  苏容妘这才看清,宋郎君指着的人是那个叫小玉红的伶人,她之前还听过那人唱的戏。
  可小玉红旁边的女子……
  她颇为诧异地看向裴涿邂:“妹夫,这是你做的?”
  裴涿邂没立刻回答她,而是旋身坐回了圆凳上去,又为自己倒了杯茶:“那女子本就是同小玉红青梅竹马,原本当时宋郎君一直去听曲,他们以为是看上了那姑娘,便要将姑娘送到宋郎君身边,等捞够了银钱再走,只是他们未曾想宋郎君好男风,看中的是小玉红。”
  苏容妘双眸倏尔睁大,实在是未曾想到竟还有这种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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