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苏容妘手攥的紧了紧,指节都跟着发白。
  只不过因她未曾成婚、因她独自将孩子拉扯到这般大,便都觉得她是靠着男人活,只要给了银钱就能随便上她的榻,她的拒绝便都成了待价而沽的欲拒还迎。
  她将金叶子扔下,踩在鞋底:“小公爷还是收了这份心思罢,今日之事我会去告知妹夫。”
  蒋礼墨轻笑出声,既是认准了她在装清高,也是有底气觉得,这事不管告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会信她这个曾与人无媒苟合的女子。
  方才握过苏容妘手腕的手抬起至鼻尖,蒋礼墨眯眼盯着她,轻轻嗅闻:“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比那些处子有滋味。”
  苏容妘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的冒犯,拉着宣穆便疾步离开。
  蒋礼墨倒是浑不在意,只是转身离开之时,竟看见裴涿邂站在不远处的阁台之上。
  他心里一咯噔,倒是不知裴涿邂在这里看了多久。
  蒋礼墨只愣了一瞬,便扬起笑来缓步过去:“裴兄?”
  裴涿邂的视线从苏容妘的背影上移开,再看面前人:“小公爷同这苏家大姑娘很相熟?”
  他来时,这二人的话已经说完,他只见苏容妘带着孩子离开,却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蒋礼墨眸子闪烁一瞬,轻叹一声:“我原在院中消食,却见她与孩子哭诉命苦,我一时心软便拿了金叶子给她。”
  说着他又笑了笑:“日后都是一家人,我也该拉扯一把的。”
  他有心引导,听在裴涿邂耳中自然便成了苏容妘故意在蒋礼墨面前充可怜。
  下一瞬,裴涿邂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眉心也微微蹙起:“小公爷日后不必管她的闲事。”
  言罢,他叫人带蒋礼墨去客房宿下,自己则是回了妻子的正院。
  苏容妘走的本就似逃难般的快,裴涿邂回到阁楼时,她已经带着宣穆在屋里逗猫玩。
  裴涿邂脑中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不悦更甚,原以为她带着孩子到自己这处席面上用饭,是被长姐当了枪使,却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不情不愿,实际上是在蒋小公爷面前博同情。
  那可是他二妹的未婚郎婿,二妹既喜欢,他便绝不许任何人阻挠。
  他屏退左右,再一次敲响了苏容妘的房门。
  “苏姑娘,有些话要同你说,还请出来详谈。”
  他这语气比昨晚更为凌厉,苏容妘能感觉出来,这回不能似昨晚般用什么男女大防遮掩过去。
  宣穆担心她,拉着她的袖口不叫她出去,苏容妘只能安抚般拍拍他的手:“不怕,你姨父不吃人。”
  屋外的裴涿邂听到这句话,眉心猛地一抽,而后眼前的房门被打开,露出屋中人的半个身子,她依在门边,屋中莹莹烛光透着她洒出来,似是给她渡了层暖光。
  “妹夫有事?”她低声开口。
  裴涿邂眼眸微微眯起,更觉她这般容貌之人,若想勾引一个还未弱冠的小公爷轻而易举。
  他双眸冷得似寒潭中浸润的棋子:“你不是蠢笨的人,你应当能听得出来,今日的客宴是为了家妹与蒋小公爷的婚事。”
  苏容妘眉心一跳,先静静听他说下去。
  “之前我曾问过你想寻个什么样的人家,你不曾言说,我那时以为你是怕二嫁后宣穆受委屈,如今看来,你竟是将主意打在了蒋小公爷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眸中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轻蔑:“你以为你的身份,能抢得去我二妹的姻缘?”
  苏容妘不说话,就定定看着他,看得他眉头微蹙。
  “戳破了你的心思,你便同我装聋作哑?”
  苏容妘似是被气笑了,干脆将门彻底打开,双手环在胸前倚在门上抬首看他:“妹夫在京都担任要职,却是在男女事上反应不及,还望妹夫眼心都放明亮些,莫要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你莫不是说,有人恶意编排你?”
  他虽这般问,但苏容妘看得出来,他心中并不是这般想。
  “与我无关的事,我没功夫去解释旁人泼的脏水,若是妹夫硬要怀疑,烦请把证据拿出来,莫要昨日还说我同你有染,今日又说我蓄意勾引旁人。”
  “同你有染”这四个字似是化成无形的丝带在他心口猛地一系,这怪异的感觉叫他眉心猛地一跳,但很快被他压下来。
  他找回原本的语调:“果真巧言善辩,若非我亲眼所见,没准还真要信了你的说辞,叫你抵赖过去。”
  第28章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苏容妘狐疑盯着他。
  “你亲眼见什么了?”
  她这副模样落在裴涿邂眼里,更似是被戳破的否认。
  此时宣穆终是听明白了些他们说的是什么,小跑着扑到文盈身边抱着她的腿。
  “裴姨父,我娘亲什么都没做,是那个人拉着娘亲的手腕不放!”
  裴涿邂眉心蹙的更紧:“苏姑娘,有些谎你自己说便好,何必带坏了孩子。”
  苏容妘自知若非真的将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根本不会信,但她身上的流言蜚语太多,早就从一开始的气恼,一点点到现在的随意放任。
  同眼盲心盲的人去说再多都是徒劳,她将宣穆拉回来:“你既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法子,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既闲着没事不若去想想小公爷为何会上钩。”
  她轻嘲出声:“怎得我勾引你,你便能识破我的诡计,勾他的时候他就巴巴的往上贴,你可真是给你二妹选了个好郎婿呢,也不知这卖了自家妹子换来的荣光能叫你享受到几时。”
  言罢她反手将门关上,直接将人堵在外面。
  可这么做了,她倒是隐隐有了些后悔,裴涿邂算不得一个好脾性的人,今夜的事能率先来警告她,而非是将她直接撵出去,已经是给了苏家颜面。
  他自持身份不再与她说什么,可若是转头对着嫡妹施压,届时受苦的还是她。
  宣穆倒是机灵,透着窗户往外看:“娘亲,裴姨父走了。”
  苏容妘松了一口气,拉着宣穆往屋里走,心中更为烦扰的是蒋小公爷的事情,若是他今夜只是一时兴起也就罢了,可他要是执意纠缠又该如何?
  不消片刻,便有丫鬟来瞧她的门:“大姑娘,夫人唤您过去。”
  苏容妘面色微变,原是裴涿邂从这边走后直接去了正院。
  她迎着宣穆的眸光,唇角张了张,干巴巴吐出几个字:“我先过去……”
  宣穆看着她没说话,但他睫羽在发颤,他当然理解不了其中究竟有什么,只知道娘亲是在做一件很受委屈的事。
  他只能尽力懂事:“娘亲别受人欺负就好,我等娘亲回来。”
  苏容妘咬牙离开,一路去了主院,从后门进了屋子隔间。
  此时裴涿邂正同嫡妹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先是提了苏家的事,而后长久的沉默过去,裴涿邂突然开口。
  “苏大姑娘住在裴府早晚要惹出事端来,还是早些送回去罢。”
  苏容婵愣了一愣,而后委屈道:“夫君还因为昨日的事怨怪姐姐吗?有心人蓄意构陷,哪里是怀疑姐姐,分明是看不惯妾身这个裴夫人罢了。”
  她用帕子掩面啜泣,也不知泪流出来了没。
  裴涿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婵娘,别让我为难。”
  他的语气并非是商量,而是已做了决定:“她带着孩子,不能太过挑拣,做寻常人家的填房已是很好的出路,届时裴家可添一份嫁妆,也不算是薄待她。”
  这已经是裴涿邂能做的最大退步,他素来不愿旁人与裴家扯上什么关系,如今能做到这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他这般态度,苏容婵不好明着拒绝,只能含糊道:“明日妾身去问问姐姐的意思。”
  裴涿邂低低应了一声,他觉得苏容妘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何为适可而止,给她将出路摆在面前,想必就不会纠缠不放。
  又过了片刻,他开口:“安置罢。”
  这便是要留宿的意思。
  各自去净室沐浴后,苏容妘坐在床榻上等着裴涿邂到来。
  越是在白日里相见,在夜里相见时便越不自在,更不要说方才还顶撞了他几句。
  她坐在床榻上不动也不开口,裴涿邂进来时,只见床榻上的依稀人影,他缓缓靠近,直至立在她面前。
  裴涿邂有些不喜欢屋中这般暗:“火折子在何处?”
  苏容妘心猛地一跳:“夫君寻那东西做什么。”
  “夜里太黑,伤眼睛。”
  裴涿邂的转身要往桌案旁走,苏容妘咬了咬牙,伸手拉住了他的寝袍:“妾身有些不习惯。”
  裴涿邂微微蹙眉:“你我刚成婚,羞赧些也无妨,但总该习惯些,今日便先在远些地方燃一个烛台罢。”
  他还要往前走,苏容妘心惊得似要跳出来,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起身环抱住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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