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温仪景头都没回,朝着停下脚步的陈玄歪了歪头,“等什么呢?”
  陈玄便去进了院中。
  “她已经这样了,便不是同母,也是同父,你何必杀人诛心?”温沧渊痛苦极了。
  为什么姊妹之间不能好好相处?
  “其实,你若是被放进那坛子里,留下左手,养上一年等蛊成,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温仪景语气幽幽。
  温沧渊用力地咬着唇,“阿景,如若这能解你心头之怨恨,又有何妨?”
  温仪景嗤笑出声,回头嘲弄地看向温首阳,他正痛苦的靠着廊柱撞头,察觉温仪景的目光,幽怨地看了过来。
  院中,杨桐虚弱的桀桀声传了过来,她似乎想从坛子里挣脱出来,眼泪混着血糊了一脸。
  陈玄端着谢记的头颅放在二人面前,笑眯眯的,“老夫人如此激动,又将咱们温老爷子置于何地呢?”
  温荣比杨桐更虚弱几分,他满眼浑浊又痛苦,在看到谢记头颅的时候,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向长廊的方向,寻找温仪景的身影。
  “谢记断了子孙根,不能生了,偏姨母还如此爱重他,看看,父亲连个阉人都比不过呢。”温仪景笑着走到了阳光下,来到温荣的面前。
  玄英给拿谢记的尸体给杏丫练手的时候,发现了谢记断了子孙根的事情,但时间久远,具体是何缘故,已经查不出。
  温荣被此话气的直翻白眼,可惜,已经断了舌头,想骂都骂不出来。
  当陈玄将那女童的画像展开在杨桐面前,杨桐张着嘴哭的更厉害。
  温白榆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听着哭声眉头直皱,毫不客气的抬手打在杨桐的脸上,烦躁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还有你,他哭你不知道哄哄吗?你不是最爱她了?为了去救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
  温白榆满是血污的手又扇在了温荣的脸上。
  陈玄见此,拽着温仪景后退了一步。
  温仪景不解。
  下一秒就见温白榆突然痛哭流涕,抱住了杨桐的头,“阿娘,阿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动手的,我只是太难过了,你别哭了……”
  长廊下,温首阳拽住了想要下去的温沧渊,压低了声音警告,“你难道也想住进那坛子里去吗?”
  “可他是我们的父亲,温白榆是你我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温沧渊看的不忍心极了。
  “看不下去就滚回去。”温首阳无奈低吼,“不然你想怎么样?还想从温仪景手下将人带走不成?”
  温沧渊沉默不语。
  “榆榆,阿姐此次出门,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温仪景笑着将那幼童的骨灰盒子放在温白榆手中。
  “这是害了你的那罪魁祸首,如今已被烧成灰烬,阿姐也算是为你报了仇。”
  温白榆呆呆的看着温仪景,她光鲜亮丽,而自己……
  她又垂头看温仪景放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阿姐,呵呵——”温白榆低低地笑了。
  她打开盒子,抓起里面的骨灰洒在了杨桐的头上。
  杨桐哭闹的更厉害,温白榆也笑的更厉害。
  “阿姐?呵呵,温仪景,你怎么那么贱呢,未出阁的时候你我就多有不睦,婚嫁之后各自为政,为何我一封信你就要来救我,你怎么就那么贱?!”
  温白榆手中的坛子用力地砸在了杨桐头上,一瞬间四分五裂,骨灰洋洋洒洒了一桌子。
  温仪景平静的面色里惯常地挂着笑,如同将一张微笑的假面永远刻在脸上。
  “因为,你我同为女子。”温仪景语气平和。
  郑山君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总要被征讨的。
  “你们一家人,都是疯子。”苗一寻凑到林觉晓耳边,低声地说。
  西廊亭下的温首阳突然扭头看了过去。
  “嗯,疯的各有不同。”林觉晓扯唇笑了,察觉温首阳的目光,他看了过去,四目相对,林觉晓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或许,这个爹,也不是毫无用处,若阿娘还有些惦念,留下来伺候阿娘,也未尝不可。
  杨桐连最后一抹虚弱的气息也消弭于日光下。
  温白榆看向廊檐下的两位无人上前的兄长,痴痴地笑了起来,“曾经我以为人人都爱我,可如今,却无一人再在意我,这世间,偏只有温仪景一人为我拼过命。”
  温白榆丢下手里的东西,嗤笑着自言自语地自己回了房间,似是真的疯魔了。
  “阿景,给他一个痛快吧。”阳光下,温沧渊哀求地看着温仪景,“他有许多过错,可他到底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温仪景定定看了温沧渊片刻,笑了,抬抬手,“陈玄,刀。”
  陈玄便抽了腰间弯刀递上去。
  “你来。”温仪景递给温沧渊。
  温沧渊难以置信地看向温仪景。
  温仪景挑眉,“你不是想给他一个痛快吗?”
  余光里,温仪景看到了缓缓出现在了廊檐下的轮椅,她脸色微变,握着刀的手都微微颤抖。
  第175章 日后出门,一定带着夫君
  温仪景没想到萧玉京会突然出现,也不知以萧玉京的耳力,又对院中的事情听到了多少。
  她凌厉的目光射向萧玉京身后跟进来的侍卫,那人心头一慌,就地跪了下去。
  萧玉京手中,拿着太后娘娘的令牌,他以为太后已经准许了。
  温仪景危险的眸子看向萧玉京。
  下了长廊的台阶,萧玉京抬手让青鸾止步,自己转动轮椅来到温仪景面前,将从她房间拿到的令牌递到她面前,“不是他的错,是你自己疏忽了。”
  温仪景眸色深深看着萧玉京,抬手抽走了自己的令牌,他竟然真的敢拿。
  而且还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
  “阿景,让我带父亲走吧。”温沧渊看着出现的萧玉京,突然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祈求道。
  “纵使他有百般错,可终究是我们的生父,何至于此?”温沧渊哀求说,“杨桐已经死了,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如何能弑父?
  “杨桐固有错,温荣也不无辜,没有谁能替杨柳原谅这两个人所做的一切,我不能,你更不能!”温仪景躲开了温沧渊抓过来的手,脸色冷了下去。
  她将手中的刀扔在他面前,“若你不肯给他一个痛快,便将他继续留在这里陪温白榆,或者,等蛊虫养成之后,你也可以一起来陪他,当然,如果他还能活一年。”
  温沧渊呆呆地看着温仪景,“……”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温家可真是热闹。”被绑着的郑山君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开口的话也含糊不清。
  他的舌头,只被温白榆割了一半。
  如今,人已经麻木了。
  “温仪景,你可真是好手段,谢记都让你从地下挖出来了。”郑山君痴迷地看着温仪景。
  当初,他要是娶回家的人是温仪景,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受辱?
  温仪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抬抬手,陈玄便将手中裹着人头那沾满了血的白布塞到了郑山君口中。
  这样的人,当然不配和夫人说话。
  “回头,将小公子带过来,送郑城主最后一程。”温仪景淡淡地命令。
  “是。”陈玄恭敬应声。
  旁边,温沧渊将希望寄托在了萧玉京身上,他膝行到萧玉京面前,“萧将军,阿景如今只待你好,求你帮忙说两句话。”
  萧玉京面无表情地转动轮椅,避开了温沧渊这一跪。
  太后娘娘刚才都对他动了杀心,也就温沧渊这棒槌看不出来。
  “京都天热,都早些回家。”温仪景握住了萧玉京的轮椅,推着他往外走去。
  “温大爷,机会只有一次。”陈玄捡起地上的刀,好心地提醒满眼绝望的温沧渊。
  温沧渊回头看向坛子里奄奄一息的温荣。
  过往浮现在脑海中,仔细回味,却全都是父亲对温白榆的宠爱,和他说过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要疼爱温白榆。
  他心中并无多少妒意,温白榆出生起就身体不好,他是家中大哥……
  他又往长廊看去,只有温首阳追着面具少年离去的背影。
  “父亲,儿子送您一程。”温沧渊缓缓抬手,接住了陈玄手中的刀。
  烈日下,血珠飞溅,弯刀落地,郑山君大笑出声。
  即将走到门口的人一行人纷纷回头。
  温沧渊佝偻着背跪在温荣尸首面前,温荣之前还坚持挺着的头,正无力的歪倒衰落,一双浑浊的眼,睁的老大。
  日头洒满庭院,门房处,温白榆站在门口,无声地笑弯了腰。
  陈玄惊诧,转头看向温仪景的方向。
  是温仪景推着萧玉京离开的背影,是温首阳和林觉晓拉扯的背影。
  无一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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