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头发估摸着白了大半。”温仪景透过窗缝看院子里的人,“当年的事情,对他打击不小,能有今日,实属不易。”
玄英愣了一下,也透过窗缝朝外看去,“我会找窦郎中去调制一个新的方子。”
温仪景点头,端了一盘蔬菜笑着坐在了萧玉京身边。
……
雨后的夜繁星点点,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湖中的蛙鸣声因着这一场雨比前几日都更热烈。
滚灯挂在轮椅扶手上,随着夜风轻晃。
湖边只剩了夫妻二人,钓鱼所用的东西都放在轮椅旁萧玉京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要摆什么姿势?”萧玉京看着她在桌案上摆开的一排颜料,到底是客气地问了一句。
“你随意就好,怎么舒服怎么来。”温仪景摆摆手,低头调配颜料,随口道,“我家夫君天生丽质,举手投足都是一幅美卷,无需刻意搔首弄姿。”
萧玉京,“……”
他不再看她,抬手去拿鱼竿,挂饵料。
他也是多余问,本就是困在轮椅上的人,又能摆出什么姿势?平白让太后娘娘费心哄他这两句。
“我年少时都是被困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也算精通。”温仪景却不喜欢长久的沉默,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说。
她也不期望他句句有回应,一句完了自己又接着下一句。
“和瑶瑶关系和睦之后,每年她生辰我都会为她画一幅肖像。”温仪景说着话很快就调配好了颜料。
看向不远处安静钓鱼的人,他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只坐在那里就赏心悦目。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端详他,一直都知道他仿若天人之姿,真的看去,他不经意的一个偏头,还是让她心都烫了一下。
夜色里,他们一直都很默契,进退有度,完美契合,
热意上涌,温仪景略显慌忙地垂了头,迅速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滚烫。
目光一触即离,萧玉京也重新看向湖面,握着鱼竿的手紧了又紧,惊扰了刚咬钩的鱼儿,他却不好这么快就提起鱼竿重挂饵料。
温仪景提笔,心却有些乱了,要画他,当然得看他,可看他……
对着宣纸出神了许久,无法潦草地将他的神颜落于纸上。
萧玉京看着湖面,却许久没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终是提了鱼竿,平静地问,“画得如何了?”
温仪景余光察觉他的动作,再次抬眸看过去,“怎么收了?”
“饵料被狡猾的鱼儿咬走了。”萧玉京平静地重新挂上饵料。
“是不是那天从我手中逃掉的那个?”温仪景激动地跑到温仪景身边,朝着水中望去。
“可能是。”萧玉京重新甩下饵料,重复问她,“画得如何了?”
死气沉沉钓鱼的他,有什么好画的呢?
温仪景盖上放饵料的木箱子,挨着轮椅在他脚边坐下,支着下巴看湖面,“还没动笔。”
萧玉京垂眸看她。
“夫君长得太好看了,一时间看得出了神,忧心自己画工不足,无法将你百分之一的俊美落于纸上。”温仪景语气真诚,好看的眉毛蹙着,似乎真的为此事烦扰。
萧玉京收了视线,脸微微发热。
“这样坐着可累,要不挪到毡垫上?”木箱子硌得屁股疼,温仪景看了一眼萧玉京的轮椅,真诚发问。
萧玉京,“……”
“我抱你。”温仪景说着就站了起来,半弯着腰询问萧玉京的意思,但手已经要伸出来抱他。
萧玉京摇头,“这样即可,不用再折腾。”
温仪景朝着四周看去,“青鸾和长离他们都离得远远的,树影遮挡,无人看得到这边。”
萧玉京还是摇头,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要不,我背你。”温仪景直接转过身去,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看着她纤细的后背,萧玉京沉默着,太后娘娘如此屈尊降贵地照顾他的身体,还照顾他的心情,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这样背对着,她看不见自己的无能为力。
萧玉京放下鱼竿,手落在了她肩头,“辛苦了。”
“这有什么的,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彼此搀扶。”温仪景背着萧玉京走向毡垫,踢掉鞋子,往里走了两步,这才缓缓蹲下身去。
她动作很稳,反手抱着萧玉京的腰,考虑到了萧玉京双腿无法使力,下蹲的很慢,最后膝盖跪在地上,往下压低身体,让萧玉京修长的双臂可以撑下去。
二人都没有说话,但配合默契。
萧玉京能感觉到自己被她纤细的胳膊牢牢的固定在背上,想要挣脱都困难的坚固。
也能感觉到自己落在地上的双脚毫无知觉,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
好在她背对着他,看不到这一切。
在她跪在毡垫上的时候,萧玉京瞳孔微缩。
随着她放开右手,身子也压得更低,微微倾斜到右边,萧玉京的手也终于撑在了地上,维持住了下落的平衡。
双腿落地,双手又可以支撑,萧玉京便能很快让自己坐稳。
出事之后,他最先苦练的便是坐稳,等她慢慢回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让自己尽可能体面地坐在地上。
温仪景眸光亮晶晶地看着他从容抬手挪动自己的双腿,等他坐好,她撑着胳膊也前窜了一下,跪坐在他旁边,闭着眼,脸凑到他面前,“夫君,我是不是很厉害,给点奖励?”
第40章 夫君,脖子痒还是心痒?
红晕美艳的小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轻颤。
萧玉京呼吸轻了几分,听得出温仪景背着自己过来是真的累着了,呼吸还重着,也看得出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他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拽着自己的里衣做帕子,抬手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辛苦夫人。”
温仪景身子一僵,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依旧闭着眼,享受地往他那边又靠了靠,“能让夫君舒服些,再辛苦都值得。”
萧玉京薄唇微抿,太后娘娘的嘴,骗人的鬼。
额头上的汗珠被抹去,温仪景缓缓睁开眼偏头去看萧玉京,萧玉京已经垂了头。
温仪景果然没有在他头上再看到白发,莲香味在鼻尖萦绕。
她挨着他坐下去,顺势躺在他腿上,看着头顶的星空,轻声道,“昨日在茶楼里遇到了温首阳,让他出钱买了一支四百两的玉簪。”
萧玉京再次抛出了鱼钩,目光平静的看着湖面,“对如今的二公子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嗯,他瞧着都要哭了。”温仪景低低笑出声来。
萧玉京轻轻勾了勾唇。
温仪景眸光亮了,萧玉京笑了?
她撑着胳膊起身,想看得仔细,萧玉京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
眨了眨眼,温仪景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朝着他侧颈吻了下去。
萧玉京浑身瞬间紧绷。
温仪景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她喜欢被他这样对待,虽然暴露了自己的致命之处,可其中的快活实在难以抗拒。
可亲了好半晌,她却发现萧玉京除了最初呼吸乱了一下,后面整个人都如老僧入定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了。
温仪景红唇贴着他喉结,疑惑地眨了眨眼,难道不舒服吗?
这倒也是,话本子里写过,每个人的点不同,男人和女人也不一样。
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她歪头看他,“夫君一点感觉都无?”
萧玉京目不转睛看着鱼竿,“有些痒。”
温仪景抿唇,“……心痒还是脖子痒?”
萧玉京,“脖子。”
温仪景抬手戳了戳他心口一处,“这儿呢?”
萧玉京,“……”
看着温仪景视线又往下移,他开口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心痒。”
这样的夜色里,他远没有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
可他是死过一次还没彻底活过来的人,又一直都在修养身心,在这样幕天席地的地方,做一个哪儿都不痒的人,还算拿捏。
奈何太后娘娘是那暗夜的妖精,随心所欲,终是要让他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温仪景看着他说痒或不痒表情都无变化,也无法确定哪个是真的了。
于是,她还是伸出了魔爪戳他心口,并顺着衣领滑了进去,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看出个所以然。
萧玉京,“……”
他呼吸一窒,扔下鱼竿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手腕被用力扣住,温仪景呼吸一紧,瞪大了眸子,来不及反应,腰也被他扣住,整个人便被拎起来转了个圈,背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
温仪景心跳加速,衣领被他一把扯下,粗粝的大手扣着她下颌,她被迫向后仰头。
炙热的呼吸埋首在颈间,她止不住地颤抖,抓紧他有力小臂的双手无力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