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星移走后,轻云轻哼一声,“三公子太过分了!”
  纾妍觉得也是,“跟他一比,老狐狸都顺眼多了。”
  淡烟借机道:“其实姑爷同小姐现在挺好的,也未必要和离。”
  纾妍不以为然,“老狐狸虽好,可也变了心。”
  淡烟倒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
  毕竟姑爷比起从前,现在对小姐可谓十分上心。
  可若是小姐知晓,她跟姑爷从来都不是两情相悦,怕是立刻要同姑爷和离归家。
  纾妍走累了,“回去吧。”
  主仆三人刚到禅院,就瞧见院门口站着一个婢女,像是云阳县主跟前的人。
  那婢女这时也已经瞧见纾妍,上前行了一礼,道:“县主请大娘子过去一趟。”
  自从法会结束后,纾妍几乎不曾与云阳县主打过照面。
  淡烟与轻云心中忐忑不安。
  往年小姐这个时候每日都在云阳县主跟前尽孝,哪里像如今这般自在。
  可不让小姐去,又说不过去。
  纾妍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云阳县主。
  若是云阳县主敢欺负她,她走便是。
  于是也没多想,便随着那婢女去了。
  她到时,李素宁与赵氏以及孙氏正陪着云阳县主说话。
  三个人见到她神色各异。
  纾妍只当作瞧不见,上前向云阳县主见了一礼。
  云阳县主上下打量她一眼。
  自从沈氏得了离魂症,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肤色嫩得能掐出水来,仔细一瞧,脖颈左侧有几抹红痕。
  前日长子派人过来说带她回城,她心里本来还有些不痛快。
  沈氏从前哪回不是在寺庙陪着她念经打坐,抄录佛经,如今可倒好,别说抄经打坐,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不过瞧着长子如今对她的热火劲儿,再加上怀远方丈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及此,她道:“你若是闲来无事,替我抄录两本佛经,也算替你父亲尽孝。”
  李素宁闻言,心中不忿。
  她原本以为沈氏回城去玩,一向极重规矩的表姑母必定会敲打沈氏,没曾想只是要让她抄录佛经!
  表姑母对沈氏真是愈发好,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再这府中再无立足之地!
  纾妍也没想到云阳县主叫她来只是为抄录佛经。
  若是别的事儿她未必愿意,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事儿倒也还好,便点头答应下来。
  云阳县主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去吧。”
  纾妍拿了佛经行礼告退。
  云阳县主这会儿也累了,道:“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午睡吧。”
  一屋子人起身告退。
  一出院门,李素宁就抹着眼泪对孙氏道:“如今表姑母对我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我该如何是好。”
  孙氏叹了一口气,“云阳县主怕是想着九弟妹已经怀了身子,所以对九弟妹也格外不同些。”
  李素宁喃喃,“她该不会真有了吧?”
  孙氏笑,“我哪儿知道,不过有一回我无意中听说她好像有服用避子汤药,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素宁瞪大眼,“避子汤药?”
  *
  纾妍还未行到禅院,方才晴好的天就飘起雨丝来。
  淡烟与轻云连忙护着自家小姐躲到廊庑下避雨。
  秋季的雨一向来得急,不出片刻的功夫,雨丝汇成一片银白的线,雾气氤氲缭绕,山色涳濛一片。
  纾妍望着眼前的雨幕,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细雨霏霏中,一头戴大帽,身量颀长的男子手持青色油纸伞出现在庙宇前。
  绵密的雨水在伞下形成一道雨帘,纾妍瞧不大清楚他的模样,却能看见执檀色伞骨的手指洁白若玉,虎口处还有一圈淡淡的咬痕。
  是便宜前夫。
  “既没地方去,就随我回家吧。”他道。
  老狐狸这话是对她说的吗?
  可她怎会没地方去呢?
  她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正愣神,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闯入眼帘里。
  身量极高的男子手持青色油纸伞侧对着。
  像极老狐狸的背影,但纾妍知晓不是。
  怀远方丈站在他跟前,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男子突然转过脸来,不过一瞬的功夫,便扭过脸去。
  纾妍心头一震,眼看着他撑伞离去,立刻追上去。
  刚与小沙弥借了一把伞的淡烟扭头见小姐站在雨里,连忙上前把伞撑在她头顶,一边给她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问:“小姐病才刚好没两日,怎能出来淋雨!”
  她有些激动,“我方才好像看见七哥哥了!”
  淡烟心里咯噔一下,“小姐定是看错了!”
  七公子此次打了胜仗,是衣锦还乡,怎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寺庙里。
  纾妍一时不敢肯定,“是我看错了?”
  她与七哥哥实际上有三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今什么模样,真认错人也不一定。
  淡烟哄道:“小姐衣裳都湿了,若是着凉可就麻烦了。”
  *
  纾妍一回到禅院就连打了个几个喷嚏,小腹也凉津津。
  淡烟与轻云赶紧服侍她换下湿衣裳,又拿了姜茶来。
  一杯辛辣的姜茶入喉,纾妍的身子终于回暖些。
  淡烟见她气色不好,道:“小姐不如再去床上躺会儿?”
  “我睡不着,”她想起放才那抹身影,捂着心口,“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淡烟试探问道:“小姐可是想姑爷了?”
  纾妍轻哼,“谁想他了!”
  这就是想了。
  想来这些日子姑爷日日哄着小姐,小姐心中待姑爷还是有些感情。
  淡烟问:“那小姐怎么不舒服了?””
  她叹了一口气,“我想起对七哥哥始乱终弃,我心里就不舒服。”
  “小姐怎会如此想!”淡烟安慰她,“是七公子当初没能回来见小姐,更何况小姐有小姐的难处!”
  她至今想起那一段经历,鼻腔都有些泛酸。
  求助无门,居无定所,任凭小姐如何跪求他们,他们都不肯帮小姐,甚至还有人贪图小姐的美色,想要哄小姐做外室。
  小姐能怎么办呢!
  彼时除了姑爷,没人能帮小姐。
  无论小姐做出怎样的选择,七公子都没资格怪小姐!
  “有什么难处不到半年就变心了呢?”
  可纾妍将那些不堪的过去全忘了,只记得自己对不住旁人。
  她虽自幼骄纵任性,自认为对待感情一心一意,哪能想到一觉醒来另嫁他人呢。
  还有脑海里闪过的那个画面,老狐狸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她总觉得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心里愈发烦躁,于是便动手抄写佛经。
  渐渐地,一颗心果然安定下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将白昼几乎下成黑夜。
  文渊阁里,正在集会的裴珩望着窗外的雨,忽然想道:也不知寺庙的那只小猫在干什么?
  “裴阁老?”有人小心唤了一声。
  裴珩回过神来,神色淡然,“继续说。”
  那人继续道:“关于关税与市税方面的改革……”
  集会到次日晌午才结束,裴珩从宫里出来后,即刻命马车出城。
  谁知马车刚到城门口,天子身边的内侍追了来,向他恭敬见了一礼,道:“陛下请阁老即刻入宫!”顿了顿,又道:“一刻钟前,秦院首诊断出皇后殿下已经怀有一个月身孕。”
  裴珩摩挲着虎口处的咬痕,吩咐书墨:“去办件事。”
  *
  纾妍捂着小腹趴在桌上。
  也不知下雨的缘故,她的小腹愈发地酸胀。
  淡烟算了一下日子,“小姐怕是要来癸水。”
  纾妍这才想起自打醒来后就来了一回,眉尖微蹙,“我记得我从前都很准时,怎现在一两个月才来一回?”
  淡烟也不理解,“小姐婚后没多久就不大准时,吃了些药调理也没什么用。”
  纾妍想起便宜前夫与自己做的那些事,脸颊烧了起来,“定是老狐狸克我的缘故!”
  轻云忙道:“我去给小姐熬一碗红枣姜茶暖暖身子。”
  纾妍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轻云借了寺内的小厨房熬了一锅红糖水,回来的路上却迎面撞上李素宁。
  李素宁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轻云不想搭理她,但是碍于身份,不得不答,“红糖水。”
  话音刚落,李素宁身边的婢女掀开盖子。
  一股子冒着辛辣之气的氤氲热气弥漫开来。
  李素宁往里瞧了一眼,果然是红糖姜水。
  通常只有要来癸水前后才会拿这个暖身子。
  她心里不免激动起来,看来沈氏并没有身孕!
  并不知她心思的轻云怒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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