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骆襄笑着摇了摇头。
  目送裴凖消失在屏风后,他脸色一沉,转身往诏狱走:“把永坤宫那几个有嫌疑的提出来,我亲自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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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京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内阁首辅黎阁老府上也是一片安静,七十岁的黎阁老怀里揽着上个月刚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妾,正酣然入睡。
  “砰~”一声炸响,如惊雷劈落,近在耳边。
  黎阁老猛地惊醒,身边小妾也吓得坐了起来,见再无动静,扑到黎阁老怀里:“老爷,外头怎么这么大动静,吓死奴婢了。”
  黎阁老拍拍小妾光滑的胳膊:“别怕,不过是打雷罢了。”
  话音未落,又听窗外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紧接着,数道火星从天而降,落在了屋内地上。
  “砰~”“砰~”“砰~”……
  数不清的爆竹猝然炸开,纸屑四散,火星飞溅,还有一个炸到了床上,点燃了床幔。
  衣衫不整的小妾紧紧抱着黎阁老,惊声尖叫:“啊~~~”
  黎阁老铁青着脸,一把扯下越烧越旺的床幔,气急败坏,高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同一时刻,屋檐上的裴凖双手撑腰,无声狂笑。
  第26章
  “走水了,救人哪!”
  “救命啊!快救命~”
  黎府上下乱作一团,仆役们蜂拥而至,撞门的撞门,打水的打水,呼喊地呼喊……
  黎时章正搂着新收的通房厮混,听到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皱起眉头,扭头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来报信的小厮一路疯跑过来,可到了近前,一听到屋内暧昧的动静,愣是没敢出声打扰,急得原地团团乱转,头发都快抓散了。
  此刻听到黎时章出声,连称呼都来不及称呼,脱口而出:“老太爷屋里走水了。”
  一听这话,黎时章猛地从床上跳起,蹦到地上,从椅子上拽过裤子套上,扯了件外袍一披,赤着脚就往外走。
  一时间,硕大的黎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裴凖看得实在可乐,可想着还有任务要做,也怕被人发现,便招呼两名跟随的锦衣卫,飞檐越脊,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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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极殿大学士蔡阁老府上,一片寂静。
  蔡阁老住的屋子外,守夜丫鬟正靠坐在门边,撑着下巴打盹。
  突然,一只串天猴“咻”一声从院子角落直奔窗户射来。
  丫鬟听到动静,一个激灵醒过来,可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正以为自己听错,就听身后屋内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屋内闪过一片白光。
  丫鬟吓得一抖,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还没站稳,就听到屋内传来蔡阁老的喝骂声:“来人。”
  丫鬟又赶紧跑回去:“老爷,您有何吩咐?”
  蔡阁老愤怒的声音传来:“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敢往我屋里扔炮仗,抓住了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隐在院子角落暗处的裴凖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一招手:“放,给小爷我放个痛快。”
  几名乔装过的锦衣卫人手一把串天猴,早就蓄势待发,一听这话,齐齐打开火折子点火,眨眼间,一片小火星蹿了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快,抓人,贼人在那,快去抓!”听到动静跑来的小厮指着院墙角落大叫出声,值夜的护院全都抄家伙奔着那去。
  裴凖蒙着面,嚣张招手:“来来来,小爷就在这里,来抓我呀。”
  看着扑过来的家丁护院,几名锦衣卫赶紧放完手里的串天猴,架起裴凖,翻墙就跑。
  整个蔡府,又是好一番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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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蔡阁老家一条街外的萧阁老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此刻也是一片混乱。
  萧阁老的卧房也被人丢了炮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不过萧阁老却安然无恙,正负手站在院中,气定神闲地看着小厮拖着扫把,惊慌失措地冲进屋内去拍打炮竹。
  萧阁老的长子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今儿那纸条上写,让您今晚换间房睡,咱们都还以为有刺客,没想到就是为这?蹊跷,此事着实蹊跷。”
  萧阁老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明儿下了朝,老夫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
  次日。
  朝会之上,包括黎阁老和蔡阁老在内的五位阁老全都告了病假。
  昭庆帝一脸震惊:“几位阁老怎的一下全都病倒了?可是京城起了什么疫病?”
  黎时章手持斛板,上前一步,黑头黑脸道:“启禀陛下,昨夜家中突遭歹人闯入,黎阁老受了不小惊吓,一时没能起得床来,还请陛下恕罪。”
  昭庆帝满眼担忧:“黎阁老可好?”
  黎时章:“已经请过太医诊治,说是需得好生将养些时日才可。”
  昭庆帝感慨万千道:“黎阁老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是该好好歇上一阵子,好好养养。”
  太子拱手应:“父皇圣明。”
  黎时章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总觉得陛下和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和往日不大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好像从容了许多,就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黎时章满腹狐疑,沉默片刻之后,忙又改口:“黎阁老也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歇上两日也就能好了。”
  昭庆帝笑着说:“那就好,这大宸哪,可一日都离不开黎阁老,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
  满朝文武如同往日那般应声:“陛下圣明。”
  黎时章没有张嘴,面色却凝重起来。
  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捧杀之言,陛下以前被气急了,也曾说过一两回,可今日为何给他的感觉如此不同。
  他回头看了一眼和昨日并无二致的文武百官,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来,捧着斛板,默默退回到了队伍之中,不再言语。
  昭庆帝又看向其他四位阁老站着的地方,问:“那蔡阁老他们几位呢?不会家中也进了歹人,给吓着了?”
  其他四位阁老的下属或亲眷们对视一眼,心想事实的确如此。可陛下先这么问了,要是他们再这么说,那就感觉好像是糊弄陛下一样。
  短暂的犹豫过后,众人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以前几家抱团,一起糊弄陛下的时候也不少。
  于是快速眼神交流过后,众人齐齐跪地,义愤填膺道:“五位阁老乃国之柱石,可在一夜之间却同遭歹人戏辱,还请陛下彻查,将那贼人擒获归案,处以重刑,给阁老们一个交代。”
  昭庆帝嘴角现出一抹冷笑,靠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依众位爱卿的意思,若擒到那贼人,该如何处置?”
  其中一人道:“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敢擅闯阁老们的府邸胡作为非,实则是在藐视天威,该杀。”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萧阁老咳嗽一声,上前一步,举着斛板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那扔炮竹之人定是哪家顽皮孩童的恶作剧罢了,不必如此较真。”
  蔡阁老的门生上前一步,高声辩驳:“萧阁老此言差矣,即便那是个顽童,可为何只针对几位阁老,显然是有人对阁老们心存不满,蓄意报复,此事必须严查。”
  旁人附和:“臣附议。”
  还有一个人对着萧阁老上下打量几眼,毫不掩饰地讥讽道:“其他五位阁老全都受了惊吓,起不来床,偏偏萧阁老却神采奕奕,难不成萧阁老家并未遭殃?”
  还不待萧阁老出声,左都御史车廉开口了:“下官家挨着萧阁老家,下官可以作证,萧阁老家昨夜也是好一阵闹腾,我们一家也都吵醒了。”
  萧阁老朝左都御史拱了拱手:“对不住车大人,吵着你们歇息了,改日我定携礼登门致歉。”
  左都御史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改日到家中来喝酒。”
  见两人当廷寒暄起来,旁边那些人都忍不住翻白眼。
  平日里,就是这两位最为反骨,总是和大家唱反调。
  昭庆帝看了会儿热闹,挥了挥手:“行了,若没什么要事,今儿就到这吧。”
  说罢,也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外走,太子紧随其后。
  昭庆帝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指了指萧阁老:“对了,萧阁老,朕有件烦心事,既然其他几位阁老今日都不在,那就由你来为朕分忧吧。”
  萧阁老正想去见见皇后,探探昨夜那事的口风,闻言赶紧拱手应是:“谨遵圣命。”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直接朝后宫方向后。
  太子将服侍的太监们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才开口:“舅父,昨夜之事,乃是阿凖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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