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飞来港城的路上反复打着腹稿,要怎么说才能哄好许岁倾,解除误会一切回到原位。
可真的看见自己的岁岁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被揽入怀中靠在肩膀姿态亲昵。
那个瞬间,再多的心理建设都如同阻岸决堤,顷刻彻底破灭。
隔得太近太近,近到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心脏在胸腔中蓬勃跳动,起伏不定。
还有女孩很轻很轻的抽泣。
季斯晏心霎时软下来,暗暗责骂自己怎么就失了分寸。
他无奈地叹气,开口语气卑微,“对不起。”
说着便睁开眼睛,温柔凝视许岁倾的深邃瞳眸,带着乞求意味。
面前女孩眼睛又圆又大,撅着嘴巴咬着腮,气鼓鼓瞪向自己。
被激烈吮吻的唇发红,上面泛起水渍,是季斯晏留下的独有印记。
而随手扔在地毯上的手机,依旧还在通话之中。
那端季斯帆语气担忧无比,“岁岁,你在听吗?”
许岁倾没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从开始的毫无防备,再到徒劳无功挣扎,最后彻底放弃。
好在刚才声音很轻,低喘就在耳边,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否则……
许岁倾根本不敢想象后果,脑子空白一片又嗡嗡作响,流下的眼泪贴在脸颊,委屈地实在可怜。
这副模样落在季斯晏眼里,只引得愧疚越发作祟。
手机孤零零地发出微弱声音,不断摧毁着原本就变得脆弱不堪的那颗心。
距离许岁倾有些远,她身体僵直反应不过来还要去捡。
更何况就算接听,以自己的混乱状态和季斯晏莫名其妙的发疯,又能说些什么?
纠结过后,只能继续选择沉默。
终于,季斯帆那边放弃接通,随之而来的是挂断的嘟嘟音。
许岁倾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一下往下坠,但不安和愧疚又轻而易举将它重新托起。
早在上车前,后座挡板就已经提前升起,隔绝出私密的二人世界。
此刻重归宁静,空气里急促的心跳声听得清晰。
季斯晏往前靠近,薄唇距离女孩下巴不过咫尺,呼吸又变得交缠难分。
他还想要再去吻她。
可这次,许岁倾躲开了。
更重要的是,季斯晏不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强迫。
脊背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底下金属硌得皮肤生疼,好像已经开始发红。
内心无数颗躁动因子,正一点点被自我安慰抚平,害怕她再落泪。
可许岁倾并不知道,男人胸腔中反复横跳最后确定的抉择。
她以为季斯晏又要霸王硬上弓,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同时抬手胡乱挥舞。
又是捶又是打的,好在是力气小,如同蚍蜉撼大树。
嘶的一声。
季斯晏竟然都忘了,自己还受着伤呢。
天赐的良机,他怎么就没想明白,可以好好利用呢?
许岁倾虽然还在生气,但要是知道自己有伤,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毕竟在都柏林的时候,就连手背划了些小口,平常完全不用管,过几天自己就能长好了的。
她那时多在乎。
提着医药箱,取出棉签碘酒,边小心翼翼吹气边擦药的。
季斯晏灵机一动,等许岁倾再挥手,便主动侧过身体,用自己还没愈合的右边肩膀承受。
半真半假,他这次反应更大,吃痛地闷哼出了声。
目光锁定在渐渐褪去潮红的脸上,计谋得逞引得唇角压不住地往上勾。
许岁倾还真信了。
她看这男人俯下身体,肩膀微微颤抖,表情是很少会见到的痛苦。
停下动作后内疚感瞬间浮上心头,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可毕竟在气头上,先前那么不管不顾地强吻自己,活该这会儿被揍。
更何况,自己那点子力气,能起多大作用?
所以心一横就装作没发现,撇过头看窗外风景掠过。
季斯晏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把身体坐直,又贴上去靠近。
他身形高大,几乎把纤瘦的女孩完全笼罩住。
双手握着细弱肩膀,力道很轻很轻,委屈巴巴地说,“岁岁,我受伤了。”
诉苦的同时,赶紧把右边肩膀往许岁倾眼前凑。
“喏。”
季斯晏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模样破碎又专注,静静等着幻想中心软回复。
好在这次,终于得到满足。
许岁倾垂眸落在伤处,像是心有灵犀般,哪怕隔着黑色衬衫都能精准无误。
“就这儿,来之前做手术把子弹取了。”
女孩被吓得双眼瞪大,眸中闪过的怜惜藏都藏不住。
季斯晏得寸进尺,大手顺势抚过乌黑发丝,最后落在皮肤细腻的脸颊处。
低音如同古董钢琴弹奏,在密闭空间里响彻,冲击着许岁倾的耳膜。
他刚刚说什么?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那,会不会伤得很严重?
一缕缕担忧涌上心头,许岁倾抿了抿唇,垂眸又听见嗓音醇厚,带着乞求,“岁岁,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既然对着季斯帆都能是那副模样,乖顺地靠在肩头,扮演未婚妻角色。
那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生气了?
季斯晏刚还要趁乘追击再说些什么,被大手掌控的女孩轻轻地挪了挪身体,躲开触碰。
她抹了把眼角泪痕,轻声婉拒着,“我要回学校了。”
而被问到的那个问题,却没能等来满意的答复。
车子行驶到港大门口,平稳停驻后女孩手握着把手,准备推门下车。
季斯晏抬眼望向窗外景色,过往一幕幕在脑中涌出。
在都柏林,也是这样的。
送她去上学,接她下课,循环往复。
视线扫到地毯上的手机,此刻还在孤零零地躺着。
他俯身去捡,随后递过去时温柔地提醒着,“别忘了手机。”
许岁倾回过头,伸手正要拿过,却反被宽阔温热掌心包裹。
不过也就那么一秒,季斯晏便知趣地松开了。
脸又开始发烫发红,意识混乱迷糊,都记不得是自己下车跑回宿舍。
而车里的男人透过窗户,凝望着那点小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关门后,许岁倾靠在旁边墙壁,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可汹涌的情绪还是没能平复。
手机又响了。
她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指尖颤抖两秒才接通,声音淡淡的,“喂。”
那端季斯帆终于听到思念的声音,紧绷的心落定,像飘荡的船舶正向岸边靠拢。
而对于刚才那通电话,他只字未提。
好半天就憋出笨拙的一句,“回学校了么?”
许岁倾唇角轻扬,嗯了声又问,“奶奶情况怎么样?”
季斯帆此刻就站在高级病房外,对面往下看是一处人工湖泊,环境清幽。
“医生说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突然晕厥,想来应该是见到大哥回来,才会这样的,没大碍,但要留院观察几天再看。”
许岁倾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不经意间转身,看见悬挂在衣柜门的圆形镜子里,嘴巴被吻得红肿,愧疚感瞬间浮上心头。
脑后似乎残留大手温度,呼吸灼热贴紧耳蜗,某处熟悉的记忆被一点点往外勾。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
许岁倾低着头,思忖着这提议到底应不应该去呢。
季斯晏也在,按理说老太太住院肯定要去看望的,要是明天又遇上……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如果去了看看就走,不久留,应该就不会碰到了。
“好啊。”许岁倾先答应,随后问道,“明天早上可以么?”
特意选这个时间,就是想着能避开接触。
都柏林和港城有时差,他刚来肯定不适应,应该就不会这么早起的。
奈何事与愿违,第二天九点去医院看望老太太,刚走到病房门口,季斯晏正好从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但很快,又不约而同挪开视线。
季斯晏把目光移到许岁倾身边男人的脸上,眉眼间看不出喜怒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便从侧边出去,径自走到了电梯口。
许岁倾从紧绷到松一口气,随着季斯帆走到病床前,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精神虽然还没怎么恢复,布满皱纹的脸上目光炯炯,明显是开心的。
不过毕竟年纪大,加上欣喜过度,没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从病房出来,许岁倾正准备和季斯帆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学校的。
可季斯晏竟然没走,就站在不远处,对两人提议着,“有时间吗?吃个早茶。”